陈叙白摇头：“我不冷。”又强调：“真的。”
不会说谎的兔子。宋知笑了声，没再推辞。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香水味，和他的人一样温和，她不讨厌。
陈叙白开车，起先是漫无目的地前进，待宋知确定晚餐地点，才七拐八绕停在一条老巷口。
宋知选的是一家口碑不错的苍蝇小馆，店主有灵魂，不是空心NPC，这让她安心不少。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客人，店内只有他们一桌，两人都点了碗虾仁馄饨，入座，陈叙白帮宋知烫了碗筷和汤勺，又仔仔细细擦拭了她面前的桌面。
宋知安静看着他忙碌，说道：“今天占用了你的下班时间，明天上午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待会你把我车开走，明天来接我。”
工贼陈叙白本能想推辞，可对上宋知的目光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知道了。”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白色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陈叙白拿起塑料汤匙，没动。
宋知吹着馄饨，眼皮一抬看穿他的心思，“想说什么？”
陈叙白斟酌着，问：“傅总他……没事吧？”
馄饨入口，虾仁的鲜香在舌尖漫开，宋知内心无比满足，咽下后问道：“害怕了？”
陈叙白急忙解释：“我是担心他会因此变本加厉，对您和公司不利。”
宋知又舀起一个，没吃，先道：“我知道有风险，可是，再不反击，我就要憋死了。”
似乎对这种直白的表达毫无抵抗力，陈叙白眉眼弯起，低低笑了声。
吃了会，馄饨见底，宋知状似无意地问：“叙白，你哪里人？”
对面那好看的手悬滞半空。
在镜海世界，所有人对穿越的事心照不宣，大家戴着面具生活，竭力维持角色设定，从不会提及真实的自己，而宋知的问题，无疑是在打破那层隐形的壁垒。
迟疑须臾，陈叙白给出答案：“南市人。”
“想家吗？”宋知又问。
答话时，陈叙白一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一手停下进食的动作。他垂眸看着碗里漂浮的虾皮，轻声细语：“刚来的时候有点，现在已经习惯了。”
宋知点点头，话题到此为止。
吃完馄饨，陈叙白送宋知回家，到楼下，车停稳，宋知解开安全带，侧过头，看着在主驾上依旧端坐的陈叙白，忽然道：“以后不用总是‘您’啊‘您’的，叫我宋知就行。”
陈叙白手中方向盘握得更紧，迎着宋知清亮的眸光，他脸颊有些发热，“……好。”
宋知再次叮嘱他不许偷偷工作，然后推门下车走向电梯间。
到电梯口，按下按钮，门打开前，她偏脸望去，车还未驶离。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昏暗的光线，她似乎能感觉到来自主驾的炙热注视。
收回视线，迈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梯箱内只有她一人。
数字跳动上升，在一片寂静中，红唇开启：“那笔匿名汇款……是陈叙白给的吗？”
【……】
1。 2。 3。
三秒留白，系统给出回答：【抱歉，我无法透露其他宿主的**。】
“也不是他……”宋知松开环抱的胳膊，靠在电梯壁上，轻轻叹了口气。
……
经过酒店一役，傅承屿好一阵子没出现。
客户回流，清寰科技恢复正常运营，业务比以往更好。
与业绩一同到来的，还有每天准时送达的红玫瑰。
傅承屿总算学会了用正常人的方式进行追求，可惜，宋知对玫瑰没什么兴趣，收了，不给反馈，以不变应万变。
终究是傅承屿先沉不住气，在给清寰送上一笔超级大订单后，抱着一束几乎能把他上半身遮住的巨型红玫瑰前来邀功了。
他搭乘电梯上楼，一路瞩目，宋知早早收到陈叙白的消息，在办公室耐心等待。
“宋总，傅总来了。”
不多时，陈叙白领傅承屿进来。
傅承屿今天穿得低调许多，简单的黑西装，傲慢神色被藏起，取而代之的是明显在努力维持的亲和，宋知草草应付了几句，他道：“作为重要的合作方，晚上一起吃顿饭，深入交流一下未来的合作方向，没什么问题吧？”
闲着也是闲着，去吃顿饭没什么不行，宋知耸肩，“当然。”
二人要出发，陈叙白理所当然地要跟随，傅承屿却抬手一拦，横在他与宋知之间，“陈助理，现在是私人晚餐时间，不是商务会谈。总得给老板一点个人空间吧？”
陈叙白疏冷笑了笑算作回应，视线越过他投向宋知。
宋知弹弹手：“你早点下班吧。”
“可是……”陈叙白忧心忡忡。
宋知无所谓道：“别担心，吃顿饭而已。”
陈叙白还是不安：“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傅承屿古怪地觑了他一眼。
陈叙白让开半步，失落地目送他们离开。
傅承屿包了一家顶楼旋转餐厅，环境极尽奢华，四处缀满水晶灯盏，餐位视野开阔，能将城市夜景尽收眼底。他叫服务生开了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深红色酒液在杯中摇曳，傅承屿示意：“试试？年份很好。”
宋知摆手：“谢谢，我不喝酒。”她不喜欢酒精浸染过的大脑，太昏沉。
傅承屿似有讶异，但没强求，他同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送来一个丝绒礼盒，他手指轻点，“偶然看到这件小东西，觉得应该属于你。”
打开，里面是一条钻石手链，设计精巧，主钻在顶灯下折射出炫目的火彩，宋知挑挑眉，没有虚伪的推拒，直接拿起来戴在手腕上，对着光端详，“不错。”
她喜欢这些昂贵的石头，沉甸甸的，无论是收在家里，还是戴在身上，都能给她带来无可比拟的愉悦感。
看来，傅承屿也没那么愚笨。
【目标好感度变化，当前好感度：10。】
狂喜涌上，傅承屿抑制着唇角上扬的冲动，盯着她。
之前送玫瑰没得到反馈，他已有星点心灰意冷，原来是送错了方向，原来，她喜欢珠宝。
宋知晃了晃手腕，钻石划过一道道流光，她对傅承屿展颜一笑，那笑容比钻石还要璀璨夺目，照亮他的世界。
华灯和珠宝映衬，笑靥明媚动人，谁的心在疯狂跳动，如春雷，如战鼓。
之后的几天，红玫瑰被各式各样的珠宝替代，镶嵌着帕拉伊巴碧玺的耳坠、祖母绿切割制成的钻石戒指、泪滴形黄钻项链……
宋知让陈叙白准备了一面镜子，每次收到新礼物，她都会饶有兴致地当场拆开，站在镜前反复试戴，陈叙白来汇报工作时总能撞见她对着镜子眉眼弯弯的模样。
她因这些闪亮的石头而焕发出不同以往的鲜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的喜欢。而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偏偏在他能力范围以外。
下了班，傅承屿来接宋知，陈叙白看着宋知坐进傅承屿的车里，遥望车子消失在城市的霓虹中，一股失落感牢牢攫住他。
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隔壁商场的珠宝专柜。
明亮的射灯下，那些被精心陈列的珠宝散发着冰冷而遥远的光芒，他一个个柜台缓慢地看过去，流连于那些美轮美奂的饰品和令人望而生畏的价格标签。
他是个低物欲且从不超前消费的人，来到镜海世界后，即使知晓完成任务便可离开，他也没有因此而放纵，仍旧兢兢业业地工作，勤勤恳恳地攒钱，为万一完不成任务做准备。
镜海中海市的物价与现实世界里一样，是足以作为计量单位的高昂，身为清寰科技的总助，工资可观，他的确存了不少，那是打算用来买房的，万一完不成任务，他需要考虑往后的生活。
可现在，他好像病了，脑袋里被一个偏激的想法填满。
他想把那些数字兑换成一块能在灯下闪耀的石头。
仅仅因为，她喜欢。
……
在追求宋知这件事上，傅承屿可谓绞尽脑汁，凡是以往在影视剧里见过的，他都为她做了一遍。
他为她在江岸边燃放专属的绚烂烟花，为她包了上万架无人机在城市上空排列出她名字缩写和心形图案，为她购置市中心最昂贵的巨幅广告屏，连续一周滚动播放着对她的告白词。
每个当下，宋知都喜笑盈腮，似乎非常感动、似乎十分喜欢，可是，好感度攀升至20之后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纹丝不动。
“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回到家中，静坐书房，傅承屿双手扶额沉溺在这份无力感里无可自拔，这种即便倾尽所有也无法真正掌控局面的挫败，让他前所未有地烦躁，同时，也像是一种致命毒药，让他更加……着迷。
在宋知那里，到底什么才是有效的通关密码？
他必须搞清楚宋知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前逐渐浮现一个人的脸，他顿了片刻，给助理拨去电话。
电话嘟了一声就被接起，他对着听筒吩咐：“约一下清寰科技的陈叙白助理。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想和他聊聊。”
知知：我只是喜欢你的告白形式，并不喜欢你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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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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