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今天的造型与记忆中随性松弛的模样迥然不同，长发挽起，露出优雅的天鹅颈，锁骨间珠光宝气。那身香槟色礼服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点缀的蕾丝与水晶在暮色中闪烁着细碎星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向她俯首称臣。
陈叙白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不受控制地发烫，他下意识避开了那过于夺目的直视，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抬起眼，维持最专业的姿态。
“这么怕冷吗？”走近看见“小红人”，宋知略显诧异，她坐进车内，唤陈叙白赶紧上来，“你脸都冻红了。”
陈叙白有些窘迫地回应：“没有……不冷。”
关好车门，他在宋知旁边位置坐下。
车子向半岛酒店驶去。
窗外霓虹流转，灯影忽明，宋知想起正事，“这段时间，傅承屿有没有为难你？”
她拉黑傅承屿，自己是清净了，但那位心高气傲的傅总必定绝不会善罢甘休。
“傅总来公司的时候，我都按照流程招待了，他没有为难我。”陈叙白沉静神色，再道：“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
宋知“嗯”了声，又问：“那个匿名汇款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对方用了多层加密和虚拟路径，踪迹抹得很干净。我请了两位网络安全专家协助，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宋知好看的眼睛中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
陈叙白心头一紧，“抱歉……”
话未说完，宋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什么歉，你是人，又不是神，也不可能什么都能办到，不需要为这种事抱歉，慢慢查吧。这人给了钱但不露面，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好。”陈叙白捏着手保证，“我会尽快查到。”
宋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
加长礼车平稳疾驰，停在半岛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廊下，侍者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
踏上红毯，宋知站定抬眼，酒店宛如一座庞大的水晶宫殿，流线型建筑外观包裹着暖金色灯光，富贵逼人，数十层楼高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灯火，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门前罗马柱巍然森立，旋转门缓缓转动，迈入大厅，视野豁然开朗，水晶吊灯从挑高数十米的大堂穹顶垂落，折射出万千碎光，奢贵而梦幻。
宋知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而激动，实际上远没有想象中的情绪起伏，如常心境，心如止水。
阶梯蜿蜒，通往主宴会厅，她和陈叙白临到楼梯前，一位等候已久的老朋友拦下他们。
傅承屿来者不善，陈叙白第一反应闪身挡在宋知前面。
“叙白，没事。”宋知浅声，陈叙白才不愿地移开半步。
“好久不见啊。”她抬手同傅承屿打了个招呼。
因“叙白”这个亲昵称呼，傅承屿脸色很难看，他仿佛随时要发疯，压着嗓子质问：“宋知，你在玩什么把戏？”
“傅总，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宋知早就料到会有这次交锋，来之前都已打好腹稿，“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感才是最美的。隔三差五就见，很容易……腻，你说呢？”
傅承屿动了动唇，面上闪过一丝戾气，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发作，而是强行咽下了这口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他侧身让开，放他们走了。
就这么简单？宋知不太相信，不过也没有求着对方为难自己的道理。
她与陈叙白继续上楼，走出几个台阶，她不放心地回眸望去，傅承屿已然背对他们。
真就改邪归正了？
其实不然。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人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毒而充满恶意。
入二楼，宋知在陈叙白的引领下与人群中心的海市商会会长短暂地交谈了会，李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笑容和蔼地率先对宋知道：“宋总，欢迎欢迎，看到清寰科技在你的带领下焕发新生，我很欣慰。我们商会啊，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有魄力、有想法的年轻血液。”
“李会长过奖了，清寰才是需要向前辈们多学习。”
相互吹捧几句后，李老去招呼其他宾客，宋知与陈叙白靠在一边。
宴会厅内古典乐悠扬，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着什么，他们都衣着雍贵，挂着程式化的笑容。
侍者端着托盘路过，宋知拿了杯香槟，慵懒地靠在方窗旁，淡淡地逡巡全场。
来这一个多月，她已能明确分辨出哪些是空心NPC，哪些是任务失败的永久滞留者，以及哪些是正在努力完成任务的穿越者。
空心NPC眼神空洞，永久滞留者时刻透着微死感，而正在努力做任务的穿越者都是生机勃勃，一身干劲。
“系统，”她在心里发问，“那些有机会留下的人，是什么让他们选择必须回去？”
【原因多样，无法割舍的爱情、深厚的友情、血脉相连的亲情，或是现实中未竟的野心、无法放下的财富与地位。总有一些东西，如同看不见的线，牢牢牵着他们。】
系统反问：【你在原世界，没有任何牵挂的人或事吗？】
目光投向沉沉夜色，宋知回：“倒是有一个……但他失踪七年了。”
“宋总，是不是想回去了？”陈叙白见她发着呆，不由得关切道。
宋知敛起思绪，刚要作答，余光瞥见傅承屿正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朝她走来，烦得很，她将没动过的酒杯塞进陈叙白手里，“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她转身汇入人流，巧妙地避开了傅承屿的路线。
尽管目睹宋知离开，傅承屿的脚步却并未停顿，径直走到陈叙白面前。
“陈助理。”傅承屿夺过陈叙白手里的酒杯放到经过的侍者托盘上，并另取下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到陈叙白面前。
陈叙白警惕地看他：“傅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傅承屿哂笑，“我想过了，我们目标一致，不如，公平竞争？”
“我没有想……”
“干杯。”傅承屿不由分说地与陈叙白碰杯，自己托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陈叙白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傅承屿的注视下浅浅抿了一口。
看着他咽下那口酒，傅承屿唇边掠过一丝恶劣笑容，没再说什么，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随后离开了。
在洗手间溜达了一圈，宋知估算着时间返回，陈叙白还在原地，她四处张望寻找傅承屿的身影，没看到，稍微安了点心，她问陈叙白：“刚傅承屿和你说了什么？”
“……嗯……没，没说……”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宋知发现陈叙白有些不对劲，原本白皙的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他眼神逐渐涣散，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你怎么了？”宋知来扶他胳膊。
陈叙白用力晃了晃头，试图保持清醒，“没……没什么。”体内像有一把火在烧，四肢透着一股难言的燥热和虚软，视线里的景物在慢慢旋转。
“喝醉了？”宋知问，“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陈叙白还想坚持，但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他手攥成拳抵在胸口，拼了命压制脑海里接连蹦出的不合礼数的想法。
“还是走吧。”宋知托住他另一条手臂，准备强行带他离开。
走出几步，眼见一个熟悉的侧影出现在宴会厅通往露台的拱门处。
是那个暌违七年的人。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叙白，”她语速飞快，“你先去楼上休息会，我有点急事必须去确认一下，等我处理完马上就来找你。”
她拦住一位路过的侍者，急促地交代：“麻烦你送这位先生去客房部开间房，务必照顾好他。我是清寰科技的宋知，记我账上。”
能出席晚宴的都非等闲，侍者应下，“好的，小姐。”
“宋……”
陈叙白还想说什么，可吐出的只有虚弱的气声。
脚步交错，宋知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穿过喧闹的廊厅，越过通往露台的拱门。
外面是酒店花园，夜晚的空气充满凉意，她却丝毫不觉寒冷，越走越急，索性跑起，跑出连接花园的侧门，来到酒店外围通道。
空空如也。
那个身影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风吹拂着她因奔跑而变得凌乱的发丝，她到底只能停下，大口喘着。
凉气吸进肺腑，头脑跟着冷静下来。
“难道是我看错了？”她烦躁地挠了挠眉梢。
平复了会，惦记起陈叙白，她扭头望了几眼后，到底还是往回去。
月光凉薄，如水流动。
侧门外，漆黑的消防通道转角，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屏息站着。
他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低垂着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身形轮廓在阴影里有些模糊不清。
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他闪身出来，望着宋知离开的方向。
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明黄，黑影拉得斜长，他定了好久好久，眸光微闪，相背而去。
好久不见，知知。
宋知：花钱花到产生幻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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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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