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远远的天边是鱼肚一样的白,一夜好梦。
打开窗子,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花草的芳香。
而洛弗,自旅行那晚的尴尬之后,几乎消失了一样,我再也没碰见过。
这几天,没有了另一个人干扰,睡眠很好。只是那晚……他哭的感觉却常常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刚出房门,恰巧碰到芳姨,她正拎着一袋垃圾,朝我走过来。见了我,停了下来。
“小姐,不,是少夫人,我有些话和你说。”她的眼神带着幽怨。
我自认平常还算安分,并没有得罪过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而且,特意强调了“少夫人”三个字。
“请讲。”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个人有事喜欢藏在心里,有时候,为了不伤害身边的人,甚至可能会伤害自己。既然以前的事你都已经忘了,你们难道不能好好生活么?何苦彼此折磨呢?”她先是质问的语气,随即叹了一口气,径自离开了。
我云里雾里,她似乎话里有话,其实,我很想说我一点都没觉得折磨,但显然,洛弗并不是这样。
刚刚芳姨说话的时候,我有偷瞄一眼垃圾袋,里面有很多酒瓶子。难道他在酗酒?而芳姨说,他可能会伤害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门口停下来,没记错的话,这是芳姨刚刚出去的房间。房间的门敞开着,窗子大开,即便这样,空气中还是残余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这几天,他住在这里么?我走近房间,这间房虽然没有洛弗的房间大,却也还算宽敞。
房间的一面是一排书架,另一排是简单的家装,木制的家具,精致的陶瓷,彰显古朴的气质又不缺乏艺术气息,连窗帘都是淡雅的浅咖啡色。
书桌旁摆放着一个相框,我的目光在接触到照片上的人时,有了一瞬的呆滞,这……是我的房间。
我好像有些喧宾夺主了,霸占了他的房间,吃穿用的全部都是他的,却还要如此对他,难怪芳姨的态度会是那个样子的。
想到这里,我竟有些羞愧,看样子,这一下我彻底的成为一个坏女孩了。
我在房间里踱步,房间里侧还有两个单独的内间,一间衣帽间,另一间是画室。
思考再三,我将屋里的柜子打开了,既然是我的房间,应该不算侵犯**吧。
柜子里东西并不多,只有三两件物什和一个储物箱,箱子里是积了灰的画具,颜料都凝固了,似乎好久没有用过了。
心血来潮,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拾起画具,向画室走去,画室很简约,除了一个画架,里面还零散的挂了几副画。
画架是空的,我调好颜料,准备好画布,闭上眼睛,那夜,洛弗等在树下的身影在脑海浮现。
我提起画笔,将画面按印象中画下,简单的勾勒,已经大致成型,继而是一个漫长的上色过程。
画完时已经是深夜,可能太过于集中,一整天并没有感到饿,现在肚子却开始叫嚣了。
整理好画具,离开画室,我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
刚到楼下,恰巧碰到洛弗回来,他正被芳姨搀扶着,隔了这么远,依旧能闻到酒气。
他又喝酒了?芳姨显然有些撑不住他那高大的身躯。
我忙小跑过去和芳姨一起扶住了他。从楼下到卧室,平常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这次却花了十几分钟。
把洛弗安置到卧室的沙发上时,芳姨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休息片刻后,她叮嘱道:“少爷有严重的洁癖,没洗过澡是不会睡到床上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她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原想叫住她,考虑到刚才她已经很累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沙发上的人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着去抚平它,却没有成功,这里面蕴含的执念一定很深了吧。
我试着帮他脱掉西装外套,虽然他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但还是很配合。
里面的白衬衫有些皱了,我的手刚碰到纽扣的位置,就被他抓住,握的紧紧的。
他的防范意识非常强,我索性放弃了,将他扶起来,重量依托在我的身上,向浴室走去。
调试好水温,将他放到花洒下面,我本打算将他靠在墙壁上,他却一直向下滑,无奈只能陪他一起站在这里。
温热的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额头沿着脸庞的弧度淌下。我试着再次去解他的衬衫,这一次,手又被抓住了,抬头的瞬间,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洛弗低沉的声音里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醉意。
“芳姨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一翻转,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他的两只手臂扶到墙面上,将我困在胸前。
花洒的水从他的头顶浇灌留下,他却没感觉到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欲擒故纵?”洛弗的嘴角突然挂上了一个弧度,不知为什么,我察觉到了这笑里面危险的意味。
果然,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堵住了我的唇,将我想说的话悉数劫回。
我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显然,如预料般没有成功。他的吻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着惩罚性的啃噬。
花洒下的水流没断,我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良久,他松开了我的唇,靠近我的耳边轻轻的说道:“那么,你成功了。”
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果然,他停顿下来,开始脱他的上衣,趁这个间隙,我向门外跑去,才到他的身边,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脸刚好撞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刚还在帮我脱衣服,这会儿怎么害羞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调意味深长。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不用代劳了。”这次我成功的推开了他,慌乱的跑了出去,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到隔壁的房间洗漱干净,顺便到楼下找到了芳姨已经备好的醒酒汤。
回到房间的时候,床上没有人,浴室的水已经停了。走进浴室才发现他竟然穿着浴袍靠在浴缸上睡着了。
我走过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要是被芳姨知道我任由他睡在地上,一定又少不了一番抱怨。
他实在太高了,又那么重,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谁知,这斯自己倒下就算了,竟然还拉着我一同倒了下去,我刚想起来,他却翻了个身,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我的身上。
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难道在装睡?我推了推他,没反应。刚刚扶他的时候已经花光了力气,我只好等待力气恢复。
“喂,起来了,这样睡很不舒服的。”何止是他,我也很累。
可他还是没反应。我有些怒了,积累了一天的歉疚正在慢慢消失。
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了一圈,最终我牟足了力气,瞄准他近在咫尺白净的脖子,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张口咬过去。
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睡得着。
只听他闷哼一声,悠悠地睁开眼睛,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大跌眼镜的话。
他说:“月,我是有多放不下你,才会在梦里都会梦到你吻我?你又怎么会吻我呢?”他的手掌附上了我的脸不停的摩擦着,弄得我皮肤痒痒的。
然后,整个人覆了过来,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大,直到唇再次落在我的唇上,不同于刚才的暴戾,却是极尽温柔。
还好,在晕倒之前,他松开了我。
可是没到下一秒,他的头又低了下来,手也不安分的解着衣裳。
我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明明都睡着了,还能这样乱来,我抓住了他乱动的手,谁知被他一只手压制住,另一只手上的动作并没停。
眼看衣服即将被扯掉了,我朝着他的额头径直撞了上去,这一撞,我是用全力的。
头嗡的一声,像是一千只蜜蜂在争吵,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脑细胞都要从大脑里飞了出去。
他的脸在面前变模糊,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夜幕降临,蓝黑色的天空格外妖治,却又有一种令人近乎窒息的美。
我翻过身,刚巧对上了洛弗正在看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极具穿透力,似乎要看到我的心里。
我忙低下头,身上的睡衣已经换了新的,只是肩上的吻痕,有些触目惊心。
“昨天……”我看着他问道。
“睡衣是我给你换的,我喝醉了,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停顿了,看了看我身上的吻痕,“应该是我的杰作。”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昨天晕倒之后……”我试着动了动身,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我们……有没有……”我吞吞吐吐的,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据我所知,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我松了一口气,却见他的脸上多了分愠色。
“月。”他欲言又止,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我忙转移注意力。
“好,我叫芳姨给你备些吃的。”他说罢,起身离去,身影是如此的落寞。
我在房间里呆呆的出神,视线扫过墙上的装饰画时,有零星的碎片在脑海里一闪即逝。
回过神时,洛弗已经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饭菜香味扑鼻,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在床上还是那边的桌子上吃?”他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低头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额头一片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我摸向自己的额头,一阵疼痛感袭来,不禁嘶的一声。
“别乱动。”他拉住了我放在额头上的手。
我起身从床上下来,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摸到他的额头,他的瞳孔莫名的闪了一下,我还是扑捉到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一定像我一样,也很疼吧。
“对不起。”自从我回来之后,他便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月,我是你的家人,也是爱人,我不希望听到这样生疏的话。”
“洛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看着他,他的眼眸,他的脸庞,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我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对待呢?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就会知道为什么了。这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近乎自然的化学反应,没有原因。更何况……”他突然间停顿了。
“更何况什么?”直觉告诉我,还有些什么。
“更何况,我曾经……很对不起你。我一直觉得,你忘记了,是上天重新给予我的机会,所以,有些事不想起也罢。而你完全有权利这样对我。”他说的那么认真。
“对不起我?你不会在外面……”我的大脑毫无保留地发挥着它的想象。
“洛月,我对爱情绝对忠诚。”
我说到一半的话被他打断,他的双手放到我的肩膀上,眼神真挚,如同说着一个誓言。
“你今年多大?”我不禁问道。
“三十六,很老了对吧。”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那你真的很辛苦。”
“嗯?”
“这么多年年,只为我一个人,额……守身如玉。”
“其实……你可以让我不用那么辛苦的。”
他的脸微微发红,天那,他不会害羞了吧。都这么大的年纪。
“你是不是很在乎我的年纪?”他的眼神,在提到年纪时总会不自觉的暗淡。
“额,不会啊,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我发誓,这句话不搀半分假。
“可是,我却注定要欠你十二年。”
我想,这样的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简直是我为自己量身定制的陷阱,而我,正慢慢泥足深陷。
“菜要凉了,你吃过了么?”我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尴尬地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快吃吧。”我在他的注视下,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味同嚼腊。
一顿饭,整整吃了大半个小时。被一个人这么注视着,能吃的下去,已然是一件神奇的事了。
“那个,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说道。
他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没办法接受和你同床共枕,这样霸占着你的房间也怪不不好意思的,昨天,我看到了原来的房间,既然这样,我们暂时先各住各的,怎么样?”
他陷入了思考,眉羽间带着淡淡忧愁。我的条件好像的确让他为难了。
良久,他才开口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一段时间,足够我弄清一些事了。
“好,你也答应我,别再酗酒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个酒鬼。”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脸上有了短暂的惊异,随即点点头。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昨晚惊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显然,他会错意了。达成协议,心里轻松多了。
我回到那个据说已经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拼命找寻一些熟悉感。
这个简约而整洁的空间里,没有一丝生气,冷冷清清的。
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寂寞如水的深夜独醉的?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走进画室,料想昨天的那副画应该已经晾干了,可是,刚进去就发现,画架是空的。
洛园戒备森严,被偷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是洛弗?
想到这里,我准备去问他。可是才走到他的卧室门口,便停住了,这个时候还去打扰,未免有些不好。
“少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芳姨正端着一个托盘,向我走来。
“哦,没事,随便走走,您这是?”
“少爷没吃晚饭,我给他送去。”芳姨答道。
没吃晚饭?刚刚,他还看着我吃。这个人真有能力让别人拿他没辙。
结果画的事,一搁置,就被我不知忘到哪个角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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