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不知过了多久，姜见凌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白茫茫一片。
没有澈风草的触角，也没有前脚和后脚，一切都显得平和而充满希望。
当然，她没有歧视与慊弃澈风草的意思，她只是不太能接受那脆脆的口感和黑黑的视感。
姜见凌松了一口气。
一旁，也有人与她同步松了一口气。
“……”
昏迷前的记忆回笼，姜见凌暗自腹诽了几句傅姥，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戒备地盯着老敌人。
“你怎么也在这儿？”
伽墨撇撇嘴，拉长了脸：“说得好像我乐意在这儿一样。”
若非被姜见凌和林长青算计，她早就超脱世外，根本不必来这儿走一遭。
“这是哪儿？”
姜见凌环视一圈，并没有找到显眼的地标，这里除了纯白的底色之外，就剩一些漂浮着的气泡了。
“无我之境。”伽墨面色沉静，“这里存放着一些重要的记忆。”
“噢~↑~→~↑~→~”
姜见凌露出了然的神情，她心下有了一些猜测，但不愿太过低调，她更想邀请伽墨来做一场不情不愿的介绍。
了然的姜见凌脑袋一转，向伽墨发出眼神邀请。
伽墨领会到老敌人的意思，瞬间变得暴躁：“烦死了烦死了！
“这么老土的走马灯剧情谁要看啊？最后肯定是你大喊一声中二台词，接着剿灭反派迎来和平，土啦吧唧的。
“烦死了烦死了！”
若是在外界，伽墨并不担心自己被抹杀，但到了无我之境，一切由境主主宰，伽墨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姜见凌清清嗓子：“亲亲，临死之人还是需要避讳一下的，最好不要说‘死’字呢。”
伽墨揉了揉眉间：“烦避谶了，行了吧？”
姜见凌乐呵呵地站起身来，往气泡走去。
“哎哟！这气泡里还有你呢。”姜见凌看得津津有味，“我能看吗？”
“你能不能看跟我有鸡毛关系？”
“谢谢啊，那我看了。”
姜见凌乐滋滋地看起了走马灯——走马气泡，还时不时朝伽墨露出欠扁的微笑。
“你真的不看吗？挺有意思的呢。”
“看个屁。”
“看的就是屁。”姜见凌点评起来，“你看啊，这个屁长得还真像你。”
她瞥了一眼伽墨，后者却完全没领悟到她的话外之意。
“你出世的时候确实挺像夹馍的。”特指张着个大嘴四处乱咬。
姜见凌的大指与其余四指开开合合，用手模拟着咬人的动作，跟随气泡中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往伽墨的光头咬去。
“神经病，烦避谶了。”伽墨挥开脑袋上那碍事的爪子。
姜见凌顺势收回爪子，脚步一抬，往下一个气泡走去，这时，她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当场摔了个趔趄，背对伽墨拜起了大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伽墨心情舒服多了。
无我之境的地面如同撒满了干冰，在氤氲的白雾下，她们看不清小腿以下有什么状况，但伽墨格外喜欢看姜见凌吃瘪。
吃瘪的姜见凌在地上匍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
“哟，老骨头，我还以为你起不来了。”伽墨揶揄道。
下一秒，出现在伽墨眼中的不止姜见凌，还多了她背上的一人。
“……”伽墨一愣，“她怎么也在这儿？”
“她不能在这儿吗？”姜见凌疑惑地颠了颠背上的林长青。
“不可能啊，你跟林长青的魂体并没有联系。”伽墨喃喃道，“无我之境，只有跟境主联系密切的人才能进来。”
姜见凌哦了一声：“难怪。”
她背着昏迷的姐们，继续看起了负责剧透的气泡。
伽墨皱了皱眉，快速起身跟上，待她站到气泡之前，看清上面的影像，当场给姜林二人表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破音。
“我劁！我劁！我劁！”伽墨瞪着气泡，“怎么是我？”
那是她刚刚诞生时的画面，818年，少蛊圣的魂魄基本齐聚，噬灵蛊也随之苏醒。
作为噬灵蛊灵体的伽墨，第一次有了生灵的意识，她的意识盖过了莫苍，成为魂魄的主宰。
而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循着本能，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要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
这是刻在伽墨灵魂里的本能，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长大的伽墨站在年幼的伽墨面前，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在虚空之中茁壮成长。
那时候，她的灵力来源还是浮世泉中漂浮的灵力。
“你这家伙坏得很。”姜见凌的剧情已经走到了下下下个气泡，“人家招你惹你了？”
伽墨回过神，跟随姜见凌的视线看去，那是她开始偷盗人类魂体灵气的第一天。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今天偷这家，明天偷那家，天天不重样。
姜见凌不爱看这些，但为了解全貌，她依然耐心看了下去，在内心仔细计数。
后来的剧情跟她们的推测基本一致，伽墨的力量日渐壮大，她并不满足于现状，想前往妖界继续发育，但泉心的禁制让她难以抵达妖界。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转到人界曲线搞事，为此，她精心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身份——浮世门将来的重要成员，这位成员在学生年代便能接触到机密信息，行事极为方便。
伽墨很满意，她朝貅武伸出了大黑手，准备取而代之，然而姜见凌从中捣乱，意外帮助貅武逃脱到妖界。
虽然过程跟伽墨的设想不太一致，但结果却基本一致，貅武既然远离人界，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就会被伽墨代替。
被泉心救起的土球转世成了姜见凌，在她之前，先一步离开的伽墨顺利转世成了林长青，括弧，被姜见凌撞失忆的版本，括弧完。
姜见凌在泉心那种毫无章法的撞法，莫名把伽墨撞得昏迷了多年，大大推迟了搞事计划。
直到林长青十八岁那年，伽墨开始间歇性苏醒，为了偷渡到妖界，她试了许多种媒介，可惜，末人质量太差，比无生命的玩偶还不如，只适合拿来刷技能熟练度。
一次偶然，她意识到姜见凌就是跟在她身后转世的老敌人，老敌人资质极佳，格外适合存放瘴灵，帮助自己实现伟大壮举。
计划顺利进行。
伽墨借姜见凌之身来到妖界，继续猥琐发育，然而结界意外破裂，巫鬼族意外现世，许许多多的意外让她越来越偏离计划。
姜见凌也感到有些意外：“结界不是你弄破的？”
伽墨撇撇嘴，没有回答。
她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反派，重大事项必须发生在黄道吉日，是以，她更喜欢正大光明地给二族下达通知，预告搞事日期。
谁承想偷吃灵力过于快乐，一不小心就超过了限额，浩瀚的灵力让结界的稳定性急剧下降，伽墨迫于无奈，用掉了自己与林长青的最后一丝联系，紧急通知人族避难。
姜见凌饶有兴致地看着伽墨。
先前她们以为，伽墨出手相助是因为瘴气里混有御丰的良知，但从记忆气泡来看，伽墨似乎并没有受到外来良知的影响。
“烦避谶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伽墨十分抗拒，“恶心避谶了。”
“采访一下，你当时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别搁那儿瞎脑补。”伽墨扬扬下巴，“我没那么高尚，单纯是因为享受有观众的感觉。”
毕竟，恶念主要来自于人族，如果人族灭亡，她的力量也会日渐式微，捞不着什么好处。
“好吧。”姜见凌随口道。
再下一个气泡，姜见凌就不是很能保持冷静了。
她们组队离开紫元界后，伽墨表面上占尽劣势，唯唯诺诺，暗中却在琢磨再次与林长青搭线的方式。
在紫元界期间，她一直在搞些魂体层面的小动作，林长青的魂魄与她相融，只要灵力回升，她就有信心把林长青捞出来，借对方的身体行浴火礼，让实力更上一层楼。
但这个“只要”着实让她死了不少脑细胞。
巫鬼族把她的灵力抢得七七八八，还不时被怂恿过来搜刮，她思来想去，铤而走险，决意偷走姜家的骨坠。
后来的事情跟姜见凌的猜想一致，骨坠有着姥祖宗们的气息，她们误以为两个骨坠的主人是一家人，丝滑地完成了灵力交接过程。
接着，伽墨成功偷走姜见凌的灵力，迂回实现自己的目的。
姜见凌看得眼皮直跳，好半晌，她才转过身，正对伽墨，“看完了，现在可以算账了。”
“算账？”伽墨轻蔑一笑，“别忘了，在无我之境里，我才是主宰。”
“有点中二台词的架势了，你继续。”
伽墨动作一顿，大喝一声，捻出稀奇古怪的手诀，就要往姜见凌扑去。
姜见凌并不躲避，她只说了一个字：“定。”
姿势奇特的伽墨当场被定在原地，只剩两个眼珠子在活动，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哎呀，打我呀打我呀，没打着。”姜见凌欠扁地凑到伽墨面前，“我有后门，没想到吧~”
“什么后门？”伽墨也想走一走。
姜见凌但笑不语。
刚才走过最后一个气泡时，她听到了泉心的指引，得知无我之境藏在每个人心中，通过魂体与泉心相连，每每遇事不顺，都可以来这里整理思路，换换心情。
此次，她们三人皆濒临重开边缘，泉心见她们僵持不下，趁机以伽墨为引，将她们拉入无我之境，方便大家在包间办理业务。
而刚刚接受过大补的姜见凌，由于实力强劲，理所当然地成了泉心的代言人。
“不可能，不可能。”伽墨还在自言自语，“这明明是我的境界。”
“你的境界我主宰。”姜见凌优哉游哉。
她将林长青放下来，朝半空中问道：“前辈，我还想走个后门，能帮我把这位睡神先送出去吗？”
光波流转，一道门在空中浮现，姜见凌喜形于色：“谢谢啊！”
说完之后，又忙不迭地朝伽墨伸出爪子：“谢谢啊！”
“？”伽墨疑惑道，“谢我干嘛？”
没多久她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这位煞神伸出的爪子，在无我之境也能吸收她的力量，并丝滑地传输给自己的好姐们。
一边传，还一边跟她解释：“我现在才明白长青不是想做傻事，而是想借你的力量当跳板，谢谢啊，如果没有你，我们的经验包还不好找。”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哪里哪里，我这人没什么搞笑细胞的。”
姜见凌高效而不容拒绝地榨干了伽墨的最后一丝灵力，然后顺着后门，飞速把姐们扔了出去。
至此，她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搞定。”她挂上官方微笑，“来，算账了。”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算的。”伽墨木着脸，“你直接把我消灭不就得了？”
“小朋友，这你就不懂了。”
姜见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以大姥般的姿态，在空中划下一个圆。
“大圆告诉我们，终点即为起点，世界可以在任何地方结束，也可以从任何地方开始，即使消灭了你，也会有新的反派诞生，与其去适应新的反派，不如跟老敌人打打交道。”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妊桑前辈也说过，恶欲本身就是我们的一部分，难以完全抹除，所以也可以试着接纳。”
“哈哈哈昂哈。”伽墨面无表情地干笑，“神神叨叨，少来给我洗脑。”
“不，不是洗脑，是画饼，懂吧？”
姜见凌咧开大白牙，变出一本厚厚的账本，在手上抖了抖。
“现在，你还有这么多账没还完，死遁是不可能死遁的，你只能接受我给你画的大饼。”
伽墨警惕地盯着她。
姜见凌煞有其事地翻着账本：“这是你出世之后蓄意害人的账。
“我刚刚已经统计好了，人族合计336位，妖族合计52位，一共388位。
“你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害人的恶念是客观存在的，我没有资格替她们饶恕你，更不能代她们原谅你，你得自己赎罪。”
伽墨不置可否。
见对方不捧场，姜见凌拍拍账本：“你就不问怎么赎罪吗？”
“我不问你也会说。”
姜见凌丝滑接话：“我帮你想了个歹恶而有效的赎罪方法，相信我，我是过来妖，这样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
“那就是——当家政！”
“……”伽墨无言以对。
姜见凌滔滔不绝：“工期得看债主的心情，她们满意后，你就可以去下一家了。
“当然，我还给你准备了备用方案——在泉心担任守灵人，在债主转世期间当家政，不过妖族不在泉心，每个月你得出去务工一段时间。”
伽墨奇怪地看着她：“你就不怕我以后重获力量，再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啊！”姜见凌发出一道咏叹调，“那肯定是我死之后的事情了！”
“……”伽墨露出牙疼的表情，“你就这么有自信？”
“那当然。”
姜见凌露出迷之微笑，她大手一摆：“安心，不用想那么远，届时自有新的英雌替我收拾你。”
她把账本合拢，打了个响指，解开伽墨的禁制：“来，盖个骑缝手印。”
“你让我盖我就盖？”
伽墨活动着略有僵硬的四肢，迟迟不上前，挑衅地盯着姜见凌。
紧接着，僵硬的伽墨脚步一抬，如丧尸一般朝账本走去，老老实实按下骑缝手印。
“没错，我让你盖你就盖。”姜见凌腼腆道。
“……”
按完之后，伽墨才回过神来，愤怒地质问：“你又控制我？”
姜见凌邪魅一笑：“亲亲，不想被控制的话，最好跟我合作哦。”
“……”
“本司承接降智、控制、灵力搬运一条龙服务，实时响应，高效处理，如需服务请致电客户专线：984-984-98884。”
伽墨看着姜见凌脖子上明显爆出的青筋，一脸慊弃：“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在无我之境反应都这么剧烈，肉身怕是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
“你不懂。”姜见凌露出优越感十足的微笑，“我的姐妹们有宇宙无敌霹雳外挂，最擅长抢险救命，顺藤摸瓜。”
说罢，她收好账本，就地一躺，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开始睡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2章 浴火（六十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