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这天皇宫之内到处喜庆盈天,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全都脸上挂着笑意,嘴角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可是皇帝娶妻的大日子,要是被人发现脸上没个笑模样,免不了要吃挂落,好一点被扒了衣服打板子,运气差的,说不定就要被按一个大不敬之罪,悄无声息地就没了性命。
皇宫之内只有皇帝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大太监小心翼翼服侍他穿衣,他既不敢不高兴,也不敢太高兴。
不高兴那就是打了镇北侯的脸,毕竟要嫁闺女的是威名赫赫的镇北侯。
要是太高兴,也怕惹皇帝不愉,这中间的度着实难把握,本来今天天气格外舒适,太阳不骄不躁,微风徐徐,可大太监最里层的里衣已经湿透。
终于把景阳帝的衣服穿好,他悄声退下,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景阳帝坐在龙床之上,明明身着喜服,可阴沉的脸色把红艳艳的喜服都衬的黯淡三分。
一个皇帝竟然连自己的皇后都不能自如选择,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够憋屈!
日渐消瘦的脸庞带了几分利剑出鞘的锋利,猛地抬眼,看向窗外,那里高高系着红绸,红绸一下下轻轻撞击着窗棂,没有发出声响,偏偏景阳帝觉得吵闹的心烦。
“来人,给朕把这些都换下!”
大太监躲在墙角,此刻一听见,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陛下,今日是您大喜之日,这红绸……”
他是真的不敢撤下,这要是撤下,得罪了镇北侯,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镇北侯不会动皇帝,对皇帝身边这些宫女太监可不会心慈手软,况且最近镇北侯行事越发张狂,连皇帝都要暂避锋芒,更何况是他?
景阳帝沉默许久,挥了挥手,“……下去。”
也罢,此刻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镇北侯需要利用他才能名正言顺,而他也需要利用镇北侯才能坐稳这朝堂,抵御三路反王,据探子来报,近期这三个逆臣贼子隐隐有所行动,他必须早做打算。
远离京城的赵满不知皇帝成亲,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皇帝成亲又不是她成亲,她又不能去吃喜酒随份子。
只是最近成王几次三番的动静让她心生警惕,壬九虽在成王领地边界,但到底接壤成王有什么动静自然在领地里进行,哪怕行事隐蔽,也瞒不过她。
“成王这是想做什么?几次三番调兵遣将,还将兵力都聚集在最靠近京城的地带,他难道是想动手?”
霍衍:“看来京城那边的动静还是让他们心急了。”
赵满疑惑了一瞬,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忽然反应过来,“是啊,皇帝成婚,成婚之后说不定很快就要有嫡子。”
有了嫡长子就说明江山后继有人,若是等到那时再举兵造反,不仅名声上不好听,就连举兵也会遇到不少困难,虽然三路反王不在乎名声,但眼见着造反越加困难,他们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这样看来,他们是先达成默契了。”
不管如何,先把皇帝拉下来再说,到时候大家都是反王,谁也骂不着谁,然后各凭本事。
只是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赵满歪了歪头,“他们真的不会给彼此使绊子?”
不可能吧,这样一个好机会,大的干戈不会有,但悄悄摸摸的小摩擦绝对少不了,这可是消耗敌人实力的大好机会。
“不过这些暂时波及不到我们。”霍衍将收集到的情报递给她,“最近没人会关注我们。”
这倒也是。
赵满嘴一瘪,深刻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小卡拉米,人家吃饭,她连上桌喝汤都不够格,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
“但这也是个好机会。”
趁他们打起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巢阳这边就先交给赵元铮和祁连锐、吴全,我们先回壬九,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好。”
赵满回壬九不久,成王和楚王便有了不大不小的摩擦,就连离权力中心很远的赵满都有所耳闻。
成王府,焦宗和在书房来回踱步,面色难看。
“父王,这楚王欺人太甚,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将其……”他眼里闪着凶光,虽然三家已经达成基本同盟,但事到临头反悔的还少吗?他不过是率先出手罢了。
“不可。”成王看了一眼急躁的大儿子,“做事万不能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若是此刻出手,不仅不利于大事,还会给世人留下一个我焦世成背信弃义的名声!”
焦宗和泄了气,但还是有点不服气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嚣张跋扈?”
焦宗英一直静静坐着没有发话,他没有领兵权,手里就几个贴身护卫能使唤,在这些事上一般不轻易发表意见,闻言只是淡淡瞥了焦宗和一眼,随后目光转向端坐于上首的父王。
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父王宁愿给焦宗和这个蠢货掌兵权,都不愿意让他沾手兵权,明明他才是嫡子不是吗?
察觉到焦世成的目光要过来,他及时压下眼里的一丝不满,脊背挺直,还是那个端方如玉的成王府嫡子。
“宗英,你怎么看?”
焦宗英低下头思忖片刻,余光瞟了一眼焦宗和,才淡淡道:“儿子以为此次不宜出手。”
焦宗和被他那嫌弃的一瞥看的怒火攻心,忍不住一拍桌子,“现在知道充大尾巴狼了,父王刚才已经说了不可动手。”他也掀起眼皮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拾人牙慧。”
“宗和,那是你弟弟。”成王训诫道,“你们兄弟二人要和睦相处才是。”
焦宗和不情不愿弯腰道了句是。
焦宗英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为什么每次焦宗和对他出言不逊,父亲都只是嘴上说两句,从来不会加以斥责,明明他才是成王府未来掌权人,他的母亲贵为成王妃,他是成王嫡子!
可为什么父亲总是对那个蠢货青睐有加,就连兵权都能让他碰,而他还只能日日跟着先生读书,了不得参与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从小到大,父王看似重视他,可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不是偏着焦宗和!
他闭上眼,深呼吸后,弯腰行礼,“谨遵父亲教诲,孩儿明白。”
两个儿子鲜明的对比让成王一噎,按理说本应对这个出身高贵,行事有方的嫡子多加疼爱,可偏偏……哎,算了!
“你们都先下去。”
“是。”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纷纷响起,兄弟二人一同退下。
到了门外,焦宗和忍不住翘起唇角,“二弟啊,哥哥我还要去兵营处理事务,就先不陪你在这闲聊了想必二弟今日课业多,还是赶紧回去读书吧。”
越说越忍不住扩大笑容,他已经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可这个事事高傲的嫡子手底下却连一丝兵权也无。
焦宗英面上丝毫不露怯,窝在背后的手却紧紧攥成拳,青筋暴起。
“大哥说的是,弟弟这便走了。”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焦宗和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的不行,差点没忍住骂粗口。
而焦宗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挺直的脊背有一瞬间的下弯,眼前有侍从经过,又马上恢复成成王府嫡子的矜贵。
成王与楚王的这一场摩擦暂时告一段落,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如今不发作不过是为了大局为重,等把小皇帝拉下龙椅,才是他们真正较量的时候。
楚王坐在大帐之中,眼里隐隐露出遗憾,“这次怎么就没激得那莽夫动手呢?”
杨祐川斜靠在桌子上,没个正形,手里一把摇扇左右摇摆,闻言嗤笑,“能成为一方霸主,怎么可能那么蠢,哥你也太小看人了,就这点伎俩,说不定人家都要背后笑你。”
当着众幕僚的面,楚王面色唰的涨红,一巴掌拍在不着调的弟弟身上,“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见他真生气了,杨祐川悄悄嘀咕,“怎么还真生气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若是成王真的钻进这个圈套,他才是真的要怀疑那焦世成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不好使了。
楚王干脆眼一闭,眼不见为净,等平缓心中情绪后,才道:”那京城里的镇北侯着实太过急躁了些,竟然强按着皇帝娶他女儿,铆足了心思要当皇帝的老丈人,所以不小啊。”
他自认虽然不是敬畏皇权的好人,但也不会这般羞辱小皇帝,顶多上位之后,给他一个痛快,如今这镇北侯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等他的皇后女儿生下嫡子,恐怕也就是小皇帝的死期了。
有幕僚献策:“王爷,我们是不是能从此处下手,离间皇帝和镇北侯?”
杨祐川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们二人之间还用离间?不和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但二人的同盟异常坚固,镇北侯需要扯着皇帝的大旗才能便宜行事,而皇帝也需要镇北侯替他稳固江山,抵御我们这些反贼,不到生死关头,二人绝不会撕破脸。”
楚王被他自称反贼气得眼前一黑,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这种话为什么非得拿到明面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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