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严翼封地偏南,在三路反王中离京城最远,不像成王焦世成祖上作为征西将军,手中握有大笔财富,也不同于楚王杨钧川祖辈积攒下来的富饶封地。
大梁南部向来是河水淤塞,土地淤积的不毛之地,他在三路反王中貌似是胜算最小者,不仅手中握有资源远远少于其他二人,就连兵力也仅有其他二人的一半,可他能凭借此与他们齐名,便能看出此人不容小觑。
严翼的父祖世世代代管理西南边陲,在这里经营了数百年,后来影响力渐趋扩大,直到彻底掌握整个南部地区,无一人敢与他抗衡,成王和楚王领地之内大大小小的反叛势力并不算少,因为不足以构成威胁,向来不被放在眼里。
但肃王严翼不同,他的眼中揉不得沙子,整个南部地区被他牢牢把握在手中,而且虽然他离京城最远,但京城安插的探子却是其他二人的几倍有余。
地处偏僻,不能直达圣听,肃王早早意识到这一点,于几十年前便开始布局,如今暗中埋在皇宫的人手已有不少深受重用,并且没人会想到是一个远离京城的藩王布下的人手。
在接到成王信件的第一时间,他便安排人手促成此事,不同于成王和楚王的相互推诿,严翼对于此事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坚决,他离京城最远,就算攻到京城也有些时间,何不趁乱搅了战局,等他到时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严翼此人身量不高,但一双虎目不怒含威,长年练武,气息沉稳内敛,脚下不动如风,和他对于领地之内的统治一样,对于手下之人他也向来以严苛著称,凡是犯戒延误军机者均以军规论处。
将肃王的亲笔信收好放在衣襟内侧,手下悄无声息退下,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皇后和皇帝成亲已有半月,二人同坐于一室之内却仿佛还是陌生人一般。
对皇后来说,皇帝确实是陌生人,毕竟成婚当天,二人拜完天地,接受过百官朝拜,皇帝就以处理政事为由并未与她圆房,这也是成亲半个月以来,皇后第一次好好看皇帝的脸。
景阳帝端坐于喜床,红艳艳的帷幔并未撤下,他的脸色看不出不悦,但皇后心里明白他是绝对不愿意与她圆房的。
一个五岁就登基的皇帝,若是没有点本事是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的,更何况他并不是章太后亲生,而是章太后宫中宫女所生,自小便被章太后所养,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亲生母亲为何而死,但即便如此,能在章太后把持朝政那些年活到现在,他做戏的功夫绝对不输任何人。
此刻面无表情是真的厌烦了镇北侯此人。
简直狼子野心!
成婚当日他想尽办法以政事为由暂时脱身,但这才短短半个月,就硬生生被镇北侯带着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逼迫!
他是皇帝!
是大梁的皇帝!
为何要如此受一个臣子的威逼!
这一刻滔天的怒火简直要不管不顾发泄出来,但朝堂之上的景阳帝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那个温和谏言的少年天子,“镇北侯说的是,是朕太过年轻,一心扑在政事上,到是忽略委屈了皇后。”
见皇帝服软,镇北侯这才气焰嚣张的埋首见礼,“皇家子嗣乃是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明白就好。”
皇后看着坐在喜床上一言不发的景阳帝有些忐忑,轻轻唤了声,“皇上?”
景阳帝许久未眨的眼睛动了动,视线移向她,收敛心中所有思绪,嘴角含笑,温柔道:“这些时候朕太过忙于政事,委屈了皇后,皇后不怪朕吧?”
皇后摇摇头,脸上有羞怯,“皇上忙于政事是应该的,妾不委屈。”
昏黄灯光下,夫妻二人的剪影随着烛火的跳动而摇摆,瞧着就是一副夫妻夜话的温馨模样。
皇后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微微侧头,纤细的脖颈画出优美的线条,一双水光潋滟的含情目悄悄看向景阳帝。
景阳帝喉头动了动,伸手揽过身姿纤柔的皇后,倒在锦塌之上,“……安置吧。”
……
一夜过去,鸡未报晓,景阳帝便已睁开双眼,静静地盯着床上挂着的那副百子千孙图,扯了扯嘴角。
轻声起床,在大太监的服饰下穿好衣裳,越发威严的帝王淡淡一瞥。
大太监手一哆嗦,低垂的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帝王仪仗浩浩荡荡离开。
一直闭目装睡的皇后轻轻颤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摇铃。
宫女们鱼贯而入,皇后从镇北侯府带来的贴身婢女捧着碗热乎乎的汤药呈上,“小姐,这药有助孕事,是侯爷特意吩咐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皇后冷眼看着那碗苦涩稠腻的汤药,一挥手,直接将其打翻在地,“既进了宫,就要称呼本宫为皇后,听懂了吗?”
婢女瞬间俯身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奴婢明白了。”
“还有这些汤药,往后不许再呈上来。”
婢女毓秀犹豫半晌,微微抬头,“可……这是侯爷的吩咐。”
“毓秀,你是我的人,若是不听从我的命令,那自有慎刑司等着你。”
慎刑司的大名宫里无人不耳闻,残忍血腥的程度能止小儿夜啼。
毓秀当即伏地:“奴婢明白。”
*
赵满着手安排好钱粮之后就等着成王派人下来,这场大戏得有人看着才有意思,要是她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那还有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成王府中,焦世和与焦宗英正因为此事发生争执。
焦世和丝毫不掩饰对这个嫡出弟弟的不耐,“我说二弟,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押运粮草更是重中之重,你不好端端在王府里读书,万一出了什么事,王妃娘娘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焦宗英对他的阴阳怪气充耳不闻,坚持地说:“父王,儿臣自知经验不足,但也想为父王出一份力,恳请父王答应儿臣,这次便让儿臣去吧。”
焦世成看了他一眼,“你想好了?”
“儿臣想好了,绝不退缩。”
“那你想去哪?”
焦宗英目光在纸上几人的名字上一扫而过,这些都是大大小小在成王境内的势力,按理说他应该选实力最为雄厚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他目光闪了闪,最终指着一个名字坚定道,“儿臣想去这。”
焦宗和目光也随着他手指的地方落在那个名字上:赵满。
他本想嗤笑一声,这个弟弟还真是胆小如鼠,选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不过……倒也算不得名不见经传,至少成王府内众人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一来这人几次给成王送信,从信中便能看出是个乍然得势的小人,二来是唯一一位女子。
等等……焦宗和目光转了转,突然拱手道:“父王,儿子也想去这里。”
焦宗英的目光唰地看向他,温润如玉的成王嫡子此刻也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大哥这是何意?”
焦宗和用一种我早就看透了你的眼神挑衅地看向他,“二弟,这赵满可是女子,你平日里在王府里读书,没怎么见过生人,大哥这不是怕你……”
未尽的话语让焦宗英快要压不住胸腔的愤怒,他极力压制双手的颤抖,还抱有期待的看向他的父王。
哪知这一次,他的好父王还是眼里只有焦宗和!
“宗英,你第一次外出,壬九太远了些,我看洛川就不错,你说呢?”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焦宗英似乎放下了什么,那个浑身紧绷,时刻保持端方的成王嫡子此刻像是泄了气,“儿子明白。”
赵满准备好一切之后,得到消息,来的是成王府上大公子。
她疑惑的走到门外,抬头看了半天悬挂在门楣之上破败的牌匾——壬九县衙。
这几个字也没有镶金带玉啊,怎么把这样的活祖宗招来了?
正好霍衍路过,看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担心出了什么事,上前询问,“怎么了?”
赵满对他招了招手,神秘地说,“我怀疑我们这是招着什么了,你说我要不要找几个跳大神的来驱驱邪?”
“对了,你知道哪有柚子叶吗,听说那个能驱邪。”
她一点的认真,丝毫看不出半点玩笑之态。
赵劲梅一直陪在她身边,听见这些话难得的沉默了,大人自己不就是仙人下凡吗,还用得着请神婆?
霍衍:“……不知道。”
“哎,算了,当我倒霉,最近怎么净招小人啊!”赵满不满的嘟囔两句,甩甩手进了门。
作为成王麾下的人,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但对于成王的了解肯定是不能少的。
成王如今正值壮年,四十出头,底下子嗣无数,但据说最得他青眼的是长子和嫡子,而这两个儿子之间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这些事几乎不用这么打听,自然而然就能传到她耳朵里。
这次来的是成王长子,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要是有他老子精明,那她这场戏恐怕得再多加精进。
不过她实在好奇,好端端的成王长子跑她这来做什么?
这壬九县之前不是连县令都没人愿意当吗,现在可好一个个都把壬九当香饽饽了,见天的往这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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