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下海了?”她语气轻松带笑。
对方静了一瞬:“你怎么消息比我还灵呢?”
她握着手机,沿着漆黑的走道往前一直走,直到看见落地窗外,皎洁的月色方才止了步。
“所以你找我是这件事吗?”她问。
林也声音听起来很远:“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知道。”
能提升你的知名度,能让你的歌卖得更好,能赚更多的钱,去更大的舞台上歌唱。
两人都是良久的沉默,无形的网络链接着的两端是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白语,你就没有别的想问我的吗?”
她笑了。
笑声隔着电子音透传而来。
“林也,你要是真的下海了,我会有点心痛呢。”
她语气轻飘飘的。
仿佛是一句随口而言的话,不带任何重量。
“……我想见你。”他说。
白语摸了摸嘴唇,她有点想抽烟了。
可这次培训明确说了基地内禁烟,她烟盒带打火机都扔机场了。
她刚想开口说,那你想着吧。
对方声音放得更软:“你能出来吗?”
她的脑子像是这句话横穿而过,像是彗星扫尾,只留下一线空白。
“什么?”她下意识回问。
“你能出来吗?”他又重复了一遍,“现在。”
月色皎洁,反而看不见漫天的繁星。
北京的夜空,被焕彩的霓虹灯光染成一片赛博色,白语来北京快三周了,第一次发现,这夜空绚烂,这晚风袭人。
她就这么一路奔跑而下,基地中的石板路,两侧相拥的碧绿树冠中昏黄的灯,她跑得几乎心脏要叛离身体。
银色的伸缩门外,远远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屹立在那里。
等待着。
未知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脚下的步伐渐渐缓了下来,她每走近一步,每靠近他一步,那黑色的身影便在月色下逐渐清晰起来。
漆黑的半长发撩在脑后,光洁的额头,深邃的五官,冷淡的神情,右边耳垂上一个小小的银环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闪过一线光。
看到来人,他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白语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这么真切地看到了他。
明明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她却仿佛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惯用的男士香水味。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有些失神,站在门内看着他。
林也朝她走来,一直到面前的伸缩门拦住了他的步伐。
“你能出来吗?”他问得认真。
当然。
白语朝门卫出示了电子工牌,走了出来。
林也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
他身上的那股熟悉味道瞬间包裹住了她。
林也低头嗅着她颈侧的味道,双臂收得更紧。
“所以,你确定要下海了吗?”她问。
门卫亭中的大爷放下了手机,偏头朝门口相拥着的人影望了过来。
林也哼笑一声,胸腔中的震动顺着与她相贴的肌肤,震动着她的骨头。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靠美色吃饭的形象啊?”他声音懒洋洋的,却是带着丝笑意。
白语望着月亮,实话道:“你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林也稍稍直起身,拉开距离看她:“原来我在你这一直靠得美色吗?”
白语给了他个微笑:“要不然呢,才华吗?”
他啧了一声。
“能不能对你的偶像有点信心?”
白语正要说话,他又贴了上来,双臂环在她肩膀后侧。
“知道要见我是不是很心动,喜欢得连睡衣都忘了换。”
白语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将人推开。
“这里又没有别人。”
林也凉凉地看着她:“你是不把我当男人吗?”
“电影是怎么回事?”
他摊开一只手:“一个天赐的机会降临,要不然怎么说北京是能实现梦想的地方呢。”
他没有详细说,只是说王导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舞台视频,正巧他的电影中需要一位在酒吧里驻唱的角色,又得知他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想邀请他客串一下。
白语坐在门口的培训基地那几个大字前的花坛边,手里举着一根冰棒。
绿豆味的老冰棒,很解暑。
林也说自己要身材管理,怎么也不肯吃,只是陪她坐着。
白语眯着眼睛:“确实是个好机会。”
那些他没说的,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合同发给我,我明天找人看一下,别有什么问题。你们是什么时候开拍,在哪里,需要给你再找几个助理吗?”
她一口气问了很多个问题。
林也掏出纸巾抹了她嘴角的一点痕迹。
“不用担心这些,我自己会去准备。”
白语转过头看他,林也直视着她的双眼,目光盈盈而动。
“行。既然是你自己准备,那收益就都算你个人的。工作室分成还是按我们之前说的来,只取你音乐版权的收益。”
就是因为只有版权的收益,才差点入不敷出。
他随便跑一场商演也比他卖得版权赚得多。
“不过下次这种事情,在电话里说就行,没必要跑来……”
“你不开心吗?”他打断她的话,“你刚刚来见我的时候不开心吗?”
白语剩下半句话陡然噎回去,差点没给她呛住。
她咬了一大口冰棒,那上面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没听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
林也捏住她的脸,眉眼压得有点锋利:“什么时候能不嘴硬。”
白语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我嘴软着呢。”
“是吗?”
一点温软贴上她的嘴唇。
白语脑子空白了一瞬。
天气太热,冰棒上那层冰霜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化身成碧色的河流,蜿蜒而下。
“青天白日的,干嘛呢?”她向后仰着头,圆睁着眼瞪他。
林也目光慢慢又聚焦在她身上,盯着她不说话。
白语把手伸到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帮她仔仔细细地擦着。
擦完后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觉得我真快修炼成仙了。”
白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什么呢?”
林也深呼吸了几下,拉着她的手凑到嘴边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泄愤一样。
“一定要回去吗,你们这个基地。”
“当然。你没看那大爷还在支着脑袋看我们吗?”
林也:“好不自由。你画画也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他不理解,过去三年他见过太多次,她为了两边兼顾,把自己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本来以为毕业后她会轻松很多,但是这朝九晚五的工作,微薄的工资,她哪来的时间去创作,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林也看着她,觉得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偏偏她还想求两全之法。
白语回到上海的时候,林也已经随着剧组去新疆了。
她经常能收到他拍的照片,碧绿的草原,色泽鲜亮的野花,像是纪录片里那样的白桦树林,快要消失的山顶雪线……
以及,吊着大灯的夜场,吃的盒饭,和那无数张他自己的照片。
抱着吉他的,穿着红色皮夹带着草帽的,脸上画着雀斑的……
无数张。
白语调侃他像是去旅游一样。
她原以为他只需要去一段时间,没想到一直到全组杀青他才回来。
赶在十二月的尾巴。
她的画早就完成了。
相较之前的细腻简约,这次的作品充满了瑰丽又梦幻的色彩。
她的小蘑菇长出了翅膀,在鸟儿一路的歌声中一齐抵达了满天繁星之处。
白语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和乔戈里成为了好朋友。
她们不在一个组,业务也基本不搭嘎,乔戈里很热情,一开始只是找她吃饭,后来周末又约她逛街。
几个月过去,她们已经发展到周末可以一起去泡吧的关系了。
“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你……”乔戈里酒劲上涌,打了个嗝,她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你是个很高冷的人,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那种……高岭之花!对,高岭之花,想看一眼,都要忍着被冻死的风险的那种……”
白语端着酒杯,这是一家有乐队驻唱的酒吧。
这一兴趣爱好,她已经遗忘太久。
那弹着吉他的主唱看起来十分年轻,有活力,白语喝着甜腻的调酒,歪着头目光专注地盯着他们看。
这室内的喧嚣,这灯光四射的激情,身边乔戈里已经转头和隔壁桌的男生聊上。
“喂——”
“这位小哥,姐姐我……”
白语始终留意着她。
她来酒吧喝酒,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陪乔戈里,这个看起来幸福到完美的女孩,每个周末都拉她出来借酒消愁。
她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每个人都有一些需要酒精,依赖酒精的时刻吧。
乔戈里嘀咕了半天,对方垂下头,也没听清。
她一把拽上了对方的领子,仰头给了人家一口。
那声惨叫,白语判断出,乔戈里不是在**。
她忙起身上前拉住她,对方捂着脖子,一张俊俏的脸皱得像倭瓜一样。
“抱歉抱歉……”
白语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被酒精冲昏了头。
她应该再继续热切地关怀一下对方伤势的,但是此刻她看到这张脸,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戈里听到她的笑声,开心得不行,抱着她一边转圈一边放声大笑。
那被咬的帅哥愣了神,打开手机前置发现没破皮,只是留下了一个比较深的牙印,他举起酒杯饮着,视线落在她们在舞池中疯成一团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挤在人群中,牵着手开始跳舞。
华尔兹么……
她也不清楚。
只是在对方高高牵起的手中旋转着。
她黑色的鱼尾裙摆随之荡开。
简直就是一条美人鱼啊。
卡座里,大理石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原本喝酒的男人偏头看了一眼。
一瞬后,他拿起了手机去向了舞池。
“什么?”
白语和乔戈里东倒西歪地搀扶着彼此,看着这位被咬的帅哥靠近。
乔戈里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个牙印,脑子有点晕。
“你的手机落位置上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白语朝他感激笑笑,接了过来。
“白语?”
是许晖。
“喂——”
许晖说来接她,她报出了地址。
那个男人朝她绅士地行礼。
白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乔戈里一脸警惕地拽过她:“干嘛,想打击报复啊?”
他失笑:“只是想请你的朋友跳支舞罢了。”
白语朝他摇了摇头。
他倒也不觉得窘迫,只是一挑眉梢,表示是自己唐突了。
舞台上的音乐已经燃到了**,全场跟着节奏一起尖叫沸腾。
白语挤在人群中间,听着他们纵情的欢呼声,乔戈里蹦出二尺高还不忘拽着她的胳膊。
她忽然心中安静了下来。
是否还会有那样一天,我站在台下,听着身边万千观众为你欢呼,为你的歌声欢笑,为你的音乐流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