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余茶想捂住她的眼睛了,想捂住那里面会灼伤她的信任,可她舍得那份信任消失,舍不得那里面的欢喜被遮掩,也舍不得那双爱意横流的眼眸。
她直视着那双眼睛,想永远记住里面的情感。
可她的眼睛再次被捂住,娇娇的声音告诉她“不许看了”,余茶不想听话,握着她的手腕移开,红扑扑的脸颊压了过来。
她的唇被啄了一下,两下,每啄一下,她的不舍便多一分。
余茶松开手,温热的掌心果然又覆了上来,她轻笑一下,笑声被人偷进嘴里。
起风了。
一夜过去,地上添了不少枯叶,阮娘走两步蹦一下,踩在枯叶上“吱吱”响,似大地在低语一般。
她背着小箩筐拉着余茶从虎妞家路过,却看到讨厌鬼竟然又和虎妞打起来了。
王怡好像有大病似的,自那次与虎妞打过一架后,便隔三差五来找她切磋,这会看见她所觊觎的大美人也顾不上撩拨了,一边喊着痛快,一边抬腿踢向虎妞。
阮娘“啧”一声,转头却看见余茶盯着王怡看个不停,那凤眸微微眯着,似在打什么鬼主意一般。
她捧过余茶的脸,酸酸道:“你做什么盯着别的女人看,她有我美吗?”
阮娘长着勾人的眼睛,精致的脸蛋,恰到好处的嘴巴鼻子,比宫里的妃嫔还美,但她也长着娇憨的性子,糅杂进她的外貌便容易让熟悉她的人忽视她的容貌。
余茶含情的眼细细看过她远山一般的眉,狐狸精似的眼睛,弧度流畅秀挺小巧的鼻子,再到吻过无数次的唇。
“你美。”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羽毛一般滑过阮娘的耳朵,她身上莫明就起了一层小栗子,好似被什么挠得有些痒。
阮娘脸粉粉地拉着她继续走,嘴里说道:“也不知还有没有竹笋挖,村里这么多人天天往山上跑,连干柴都被扫荡一空了,更别说是这些能吃的了。”
昨天余茶忽然心血来潮地说想上山挖竹笋,念着她从前是大家小姐,连门都极少出,阮娘便打算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竹林一般都长在山脚或半山腰,山脚下的竹林已经有不少人在低头寻觅了,她们过去估计也挖不到什么,但半山腰有些高,阮娘担心余茶的身体遭不住,犹豫再三还是拉着她在山脚转悠了起来。
余茶看一圈周围,挖竹笋的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且他们的筐里并没有多少竹笋,她看一眼认真寻竹笋的阮娘,莞尔一笑,跟着她从这头走到那头。
没过多久她便发现,当她们每从一个人身边走过时,那个人总要看她们一眼,似防备,又似排斥,余茶问:“为何他们好似不大欢迎我们啊?”
阮娘想也没想,道:“大家都是来挖竹笋的,多一个人,他们便只能少挖一点,谁会欢迎咱们啊。”
余茶抿抿唇,又问:“你小时候也经常来挖竹笋吗?”
“只偶尔和虎妞来挖而已,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肚子容易不舒服。”阮娘抓着锄头刨了刨竹根下的枯叶。
没有。
她又拉着余茶走向下一丛竹子,“沙沙”的磨蹭声在她们之间流转,余茶看着她就这样东刨刨西刨刨,忽然也想试试,她捏捏阮娘的手,“刨了这么久,累了吧。”
阮娘想说不累,但触及她眼底的跃跃欲试时,忽然改了口,“好像是有些累了,要不茶茶来刨吧。”
余茶看她一眼,阮娘甜滋滋的笑,一如既往地看破不说破。
她接过锄头,“也好,我累了再来换你。”
“好。”阮娘应得软糥。
刨地并不好玩,锄头对于体弱多病的余茶来说有些重,握着也磨手,她一向只握笔劳作过的手没一会便有些泛酸,掌心隐隐作痛。
余茶握起阮娘的手,在她不解的眼神下,摊开她的掌心,细细抚摸。
她抹了一段时间的雪肌膏,又不常干活,掌心的薄茧已淡去许多,也许是方才一直握着锄头的缘故,这会儿有些泛红。
“好似……有些痛。”阮娘说出口后,鞋里的脚尖不听话地顶了顶。
从前她的手还很娇嫩时,握锄头磨出了水泡时,她没喊疼,水泡破了,沾水很疼,她也没喊疼。
但如今,余茶抚过她的掌心时,像怜惜在击鼓,声势浩大地要她知晓,也势如破竹般敲碎她的坚强,露出里面脆弱的小芽尖儿。
第一次示弱,阮娘还有些不大熟练,声儿转了几个调,似石头片被人打在水面上一荡又一荡。
余茶一笑,因看到她想撒娇而笑,因喜欢她撒娇而笑。
她握着阮娘的手放到唇边,在她掌心吻了吻,阮娘只感觉浑身的小绒毛都立了起来,根根都在叫嚣着“喜欢”。
她握着余茶的手也想啄她一下,一边却忽然“咦惹~”起来,阮娘扭头看去,几个小孩躲在竹根后面,不知偷看了多久,她一下就脸热起来,朝他们举举拳头,然后拉着余茶走了。
余茶也在这群毛孩子的起哄下粉了脸。
念着余茶的身体不大行,阮娘带着她在山脚又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尚未走到门口就看到小小和白静殊一前一后地走进门,阮娘轻“啧”一声。
余茶看她一眼,笑着捏捏她的手,“你对她们好似很关心?”
“肥水不流外人田,白大夫若是跟小小好上了,那你以后看病就方便多了。”
两人走进门,余茶唇边的笑僵了僵,须臾,又恢复正常,“言之有理。”
走在前头的两人似有所觉,回头,小小顿时一喜,“小姐夫人,你们回来啦,可有挖着竹笋。”
她走过来往阮娘背上的小箩筐看去,一只三指大的小尖笋孤孤零零地站在那。
“……”
小小不晓得山脚下的情况,故而有些失望,她的主子们去了一个早上就只带回来这么点,估计都不够一顿的。
阮娘却甚是骄傲,将箩筐递给她,大声道:“这可是你家小姐亲自挖的,拿去好好处理一下,就和五花肉炒吧。不过得泡几个时辰,可以晚上炒。”
说着,她看向面前背着个布袋的人,笑道:“白大夫若是无事的话,晚上过来一同用饭吧,茶茶挖的竹笋可得好好尝一尝。”
白静殊看一眼小小,不大好意思说道:“那便打扰了。”
“不打扰。”
阮娘嘿嘿一笑,大杏眼在她和小小之间流转个几圈,然后拉着余茶回房了。
白静殊又看小小一眼,才跟在她们身后走去。
每日一诊,白静殊对余茶的身体情况再了解不过,她收回把脉的手,笑道:“小姐的身体好多了,以后也要像这样多走走,病痛才会减少。”
从前余茶整天脚不沾地,时日一久,血气不通,身体素质便会下降,如今阮娘天天拉她出去走走,身体便比从前好了许多。
白静殊走后,阮娘捏着余茶的手,道:“听见没有,白大夫让你多走走呢,明天咱们便去山上采蘑菇好不好?”
她的话头转得太快,余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看了她一会,才道:“也好。”
她也想体会一遍阮娘从前的生活。
晚上,小小端来炒好的五花肉,阮娘轻轻扒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小,“你把竹笋都给吃了?”
“……”
小小默默举起一根食指,委屈解释:“是竹笋太小了,婢子剥开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四周静默了一瞬,阮娘尴尬看一眼余茶,然后把碟里仅有三片竹笋给她们分了,自个夹了块五花肉吃。
竹笋这东西,她从小吃到大,但余茶她们指定从未尝过亲手挖的竹笋。
余茶夹起那片薄薄的竹笋,险些气笑,她辛苦了一上午,手都磨痛,就只换来这么一片,薄薄脆脆,连个味道都尚未尝出来。
今日之收获足以铭记一晚,第二天,余茶去到山脚上面一点点后,便拿着小铲子跟在阮娘身后这里刨刨,那里刨刨,却连半朵蘑菇也未寻着。
她不免有些泄气,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
时刻关注着她的阮娘见状立马颠颠走过来,跟着她蹲下,侧头看她,“茶茶,要不咱们再往上走一点吧,我以前藏了一块地,那儿不易被人发现,如今那么久没去,定长了许多蘑菇。”
只是那块地在半山腰下来一点点,对余茶来说,走上去应该有些吃力,但阮娘不忍看她失落的样子。
她转个身背对着余茶,“茶茶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余茶摸了摸她的背,并不宽厚,又怎能承担那么多呢。
她拉着阮娘起身,“我还能走,你说的那块地在哪,带我去吧,这次可不能再只采一朵回去了。”
“临近半山腰呢,茶茶真的可以吗?”
余茶默了默,挽上她的手臂,“你扶着我点。”
“夫人放心,到时我可以背小姐。”
这次小小也跟着来了,一来她唯恐主子出点什么差错,二来她也想试试采蘑菇。
于是,主仆三人慢慢悠悠开始往山上走。
脚下的路好走也不好走,好走在它早已被人踩得光秃秃,不好走在它太光滑了,容易摔倒。
对于连路都懒得走的余茶来说,这一番行程可谓是磨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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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挖竹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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