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茶将赵盈瑾打发出去才捏起信封,把玩了许久才拆开。
让她失望的是,信仍是小小写的,但很快她又提起一颗心来。
阮娘回房把属于自己的那两件破衣裳打包好,不顾小小的劝阻来到西院,这些鸡鸭还有两头猪都是她买回来的,算是她的东西,也得带走。
“夫人有话好好说,您走了我怎么办呀,小姐回来找不着您发病了怎么办呀?”
小小愁眉苦脸地揪着阮娘的衣袖,见她停顿了一会又继续拿鸡笼装鸡,便立马把话往余茶身上引,“您不是答应过小姐会等她回来的吗,您就这么走了,小姐回来没看到您,心里一激动,吐血了可就完了呀,大夫不是说她不能受刺激的吗,夫人呀,小姐会死的呀……”
余茶的身体一向弱了些,阮娘还没见过她激动吐血的时候,但听了小小的话一时还是有些迟疑起来。
小小趁热打铁,“夫人,小姐真的不能受刺激呀,之前她想出宫时,皇上不让,她一激动便吐了一身的血,立时昏了过去,差些就救不回来了呀,夫人,您可怜可怜小姐吧,要走也得等小姐回来再走呀。”
这话半真半假,有夸大的成分,但小小说得半点不心虚,甚至挤出两滴眼泪,颇具真情实感。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主子让她看好夫人,但具体要如何看好她也揣摩不出来,便只好见机行事。
阮娘果然停了下来,却是定定看着她,“她不是要当女皇了吗,还会回来吗?”
这话似自问,又似问她,小小看着她失望的神情,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但很快她又笃定,“小姐肯定会回来的。”
阮娘顿了顿,“若是她当真回来,你便让她去奶奶家找我吧。”
十只鸡两只鸭尽数装入笼子里,阮娘用扁担挑起来,一边还赶着两只猪离开了余宅。
一路引来多人围观,都在说她被抛弃了,言辞难听,阮娘目不斜视,表面看似丝毫不受影响,内心却骂了她们好几顿,只是嘴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一个字也不想说。
得了消息的王虎妞匆匆赶来,听见这些闲言碎语,立马扯着大嗓门骂了回去,她身后坠着的王怡顿时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同时又有一些庆幸——往日跟她拌嘴的女人在让着她。
王虎妞挑过鸡鸭,阮娘动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低头赶着猪回了奶奶家。
王怡坠在她们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瞪一眼旁边的长舌妇,被她瞪过的人纷纷住了嘴,她们都是一些小农民,与同等身份的人对骂都不会输,却是不敢跟有钱有势的王怡吭一声的。
奶奶家只有一个猪栏,那两头猪种卖出去了,里面只有四头小猪仔,阮娘养的两头猪要大一些,关进去后一下就将不大的猪栏塞满了。
她的鸡鸭没地方放,虎妞便自觉地用木头在猪栏边上搭了个小棚子,王怡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她,东问西问,虎妞倒也颇有耐心地回答她。
阮娘见了,一时竟觉得她们般配,不由和奶奶坐在房间门槛上,看她们叽叽喳喳地问来答去。
“想好了,确定不和她过了?”宋淑芬问了一句。
阮娘一瘪嘴,抱着她的胳膊靠上去,“没想好,但她又不回来,我要如何同她过。”
宋淑芬拍拍她的手,“那就先和奶奶过,正好奶奶一个人孤单的哟。”
她的语气里有叹息,又有欢喜。
阮娘抬抬眼皮,看到她花白的头发,“嗯”一声,乖巧道:“和奶奶过,再让虎妞过来一起吃饭,就像小时候那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说着,她看到王怡扭扭捏捏地替虎妞撩了一下头发,又加上一句“王怡也可以来。”
王怡虽然有一院子的女人,却也只是让她们唱唱歌、跳跳舞,再伺候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过着左拥右抱,却从未淫.乱的生活。
天天自诩“好色之徒”,却只是想把美人拐回自己了院子自己欣赏罢了。
这些都是虎妞说的,宋淑芬却是不大信的,一个连虎妞都不放过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放着家里一大群美人而不去碰,仅仅只是吃喝玩乐。
但各人有各人的劫要历。
王怡第一次在别人家吃饭,吃的还是一些清汤寡水,连个鸡蛋都没有,也没有美人伺候,而且她的对面坐的还是虎妞这个傻大个,一点都不下饭。
她叹口气,微微侧了侧身子,面对着阮娘,看一眼,扒一口饭,看一眼,吃一口菜。
忽然,她叫了一声,委屈地看向宋淑芬,“奶奶,您踩我干嘛?”
“……”
“专心吃饭,莫要东张西望。”宋淑芬说完又瞪她一眼。
王怡从未与长辈好好相处过,小时候不是被长辈呵斥,就是被打击,像这般管着她的言语换做以前她定是要反驳回去的,但宋淑芬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情绪,仿佛真的只是想让她专心吃饭而已。
她未曾体会过这种感觉,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感觉,只是她没再看阮娘了。
虎妞看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
看着这一切,阮娘不由想起曾经同余茶吃饭时,那时她们也是这般,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夹一筷子菜。
阮娘感觉心里又酸酸的了,她现在不适合看见这些,吃完饭便躲进了房间。
当初嫁入余家时她没想过要在那里住一辈子,毕竟村里人都传余茶活不了多久,她也就想着去多挣点银子,等余茶没了就回来陪着奶奶养养猪。
却没想到,她会和余茶互生情意,也没想到余茶这个身份是假的,更没想到余茶那般小气,竟连她每个月的月钱都要算计,至今她也才只领了十两银子而已,亏大了。
身、心、财,全亏没了。
阮娘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跟条死鱼似的,不得劲,她爬起来打扫了一下房间,却在柜子里发现一套小女孩穿的罗纱小裙,以及一个极其眼熟的玉坠,呈月牙形,牙尖雕着一个绣球。
罗纱小裙是她的,玉坠也是她的,但玉坠却同余茶那个一模一样。
余茶走的那天便是挂着这个玉坠,所以这个绝不可能是余茶的。
她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她从前又是什么身份?
她同余茶是不是从小便认识?
会有这么巧合吗?
阮娘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记起从前,奶奶说她可能是遇害才流落至此的,那时她便只是等着家人来找。
后来村子里确实有外面的人过来找,但他们找得很隐蔽,谁都不知道他们找的是谁,她又会想: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会是她父母派来的人吗?
但她没敢赌,便躲了起来悄悄观望,后来不了了之。
她便等啊等,一直等,等到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等到不再想恢复记忆,等到彻底融入这个村子,等到变成了小村姑,等到嫁人,等到她的心上人离开。
如今她又要等着恢复记忆吗?
可她还能恢复记忆吗?
十年了,她一点都没想起从前,真的还能等到记忆自行恢复吗?
阮娘握着玉坠去了宋淑芬的房间,“奶奶,您当年捡到我时,大夫怎么说?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宋淑芬正打算睡个午觉,见她莽莽撞撞跑进来,便嘟嘟囔囔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风一样跑到眼前,不由拍了她一下,“享了几个月清福怎就没能稳重一些。”
阮娘却已经没心思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糊弄过去了,她直接把玉坠摆出来,急急道:“奶奶,我这个玉坠跟余茶那个一模一样,连手感都一样,您说我跟她不会小时候就认识了吧?”
宋淑芬拿起玉坠细细一看,她是见过余茶那个玉坠的,当时还觉得眼熟,却原来是十年前她就见过了。
这般莹白无暇的玉坠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得起的,更何况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要说阮娘和一朝公主自小认识,那为何余茶在大耳朵村住了小十年,却从未主动出现过,甚至要将阮娘带走?
“奶奶,您说我会不会也是一个公主?然后宫里的妃嫔要害我,但是我阿娘不受宠,我也跟着不受宠,得不到皇上的庇护,于是阿娘就将我送出宫给外祖养,然后就遇害了。”
阮娘说得认真,仿佛真有此事一般,宋淑芬看着她,忽然对她的肩膀拍了几巴掌,“说什么呢,你也就这脸蛋能跟公主搭上边,这性子哪里是公主的命。再说了,你要是公主,那你跟余茶岂不是姐妹,姐妹她还与你成亲,那岂不成了乱……乱那个啥了吗。”
“我怎么就不是公主的命了。”阮娘不满自己被如此贬低,小小地嘀咕了一句。
但一想,她又觉得奶奶说得对,如果她真是公主,那余茶肯定认识她,却还跟她这样那样,这得多大逆不道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所以她应该不是公主。
“那我会不会是某个大臣的女儿?身份地位都不低的那种。”阮娘仍是觉得她同余茶自小便相识,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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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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