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术盯着江灿的回复，眼中希望破灭几分，接着埋头写字，然后传纸条：「你再想想呢？我就放在旁边的。」
在江灿看见这条纸条的时候，何术手指点着刚刚手机所在的位置，还比划了下手机尺寸大小。
江灿挑了下眉。
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声说话是影响不到别人的，但他见对方都急成那样了还只会做面部动作，连个声都不吱，还以为对方是个聋哑人，抱着好人做到底的想法，给对方写道：「我建议你去查监控，需要我帮你吗？」
何术捏紧了纸条，咬紧牙关闭上眼，恨恨地摇了摇头。
他给最后给江灿的内容是：「谢谢你的建议，抱歉耽搁你这么长时间。」
江灿还没来得及说声不客气，何术就怒冲冲地走了，连东西都没收拾，只留下风风火火的背影。
何术拎着宋俊出了图书馆后，直接一个仰天哀叹：“谁偷了我的手机！”
“自个儿查去啊！”宋俊嘟囔说，“又不是我拿的，叫我干嘛。”
何术说：“查监控需要在管理系统申请，我现在没手机，想借一下你的。”
“我还得刷题呢。”宋俊不是很乐意，“你回宿舍用我电脑登你学号查吧。”
“你不和我一起啊？”何术眨了眨眼。
“复习呢！那些知识点我都没背完，”宋俊挂脸往回走，“你自己去吧。”
“好吧。”
回到宿舍，何术坐到宋俊位置上，打开电脑，却发现有密码。
“完蛋。”何术嘀咕一声，“宋俊没告诉我。”
他一时半会儿登不进去，其他几个室友都不在，何术跑了好几个寝室才找到同一个班的同学，绕了这么大一圈才联系上宋俊。
系统申请下来不知道要多久，没有手机的日子无异于和外界断了联系，异常难熬，何术连晚饭都是用搜刮的现金买的。
到了晚上快要图书馆快要闭馆了，申请批准还没下来，何术只好先去白天的位置收拾自己的东西，等明天再说了。
他出门的时候，天上溜过几道闪电，天气预报也说今晚会下雨，不过何术以为会很快回来，就没带伞。
临近闭馆的点，图书馆的人都走得差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人也都在收拾东西，有好几层楼都已经熄了灯。何术白天待的那层楼就是其中之一。
他上去时，在开关处急急忙忙摸了好久才找到正确位置。白炽灯亮了一片，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何术深吸两口气，给自己壮了个胆，往角落深处走去。回到白天的位置，冷不丁发现桌上趴着个人。
何术一惊，盯着那个身形打量半天，从穿着认出来了是白天和他传纸条那人。
何术想了想，还是戳了戳桌上的人。
“同学？”
江灿没反应。
何术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恐怖片段，脚步不自觉退了一步，心慌慌地匀了几口气，发现这人确实有气儿，身体有起伏，才又壮起胆子轻轻推了下他，声音发紧：“同学？要闭馆了，赶紧走吧。”
这时，江灿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了下脑袋，迷迷糊糊漏出一只眼睛，觉得刺眼眯了起来，然后又埋头下去。
逆光视角下，他看不清何术的脸，只知道有人在叫他。
“干什么？”江灿没什么好气地问。
“要闭馆了。”何术语气有点无语，说八百遍了感情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知道了。”江灿抬起头揉了下眼睛，看见何术的脸顿了下，“是你？”
他想起什么，又补充问：“你不是哑巴？”
何术被噎了一下：“我为什么是哑巴？”
江灿不想和他解释那么多，就说：“当我没说。”
何术也不想和他掰扯，背起包就准备离开，刚走出半步，视线骤然一黑，所有灯都熄了。
“啊！”何术惊呼一声，惊乱下，传出凳子擦地的声音。
“你在干嘛？”江灿问。
“我踢到凳子了……”何术声音有点发颤，他寻着声音过来，抓住江灿袖子，光是听也知道他笑得勉强，“好像闭馆了。”
到了闭馆时间，图书馆会统一断电。
这里是监控死角，大概是管理员先前漏检了，也没从监控那儿发现这里还有人，就关灯关门走人了。
江灿感受着袖口的笨重，十分不情愿地从他手里扯回来，问：“你怕黑？”
“不怕，”何术咽了口唾沫，笑得苦哈哈的，“我只是有点怵这个场景。”
江灿冷笑一声：“少看点校园恐怖片。”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有画面了。”他声音发毛，嗓子眼像卡了震动机。
江灿听得出何术是真的害怕，怕把人吓出毛病，就没再说下去。
眼睛适应黑暗环境后，借着地板反光，两人才勉强能看见个人影子。
何术摸黑找路，说：“咱们先开灯照个明，再给管理员打个电话呗。”
这句话说完，江灿那头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两秒的功夫就熄灭，再无下文。
何术声音慌张：“你还在吗？”
“在。”江灿无语了两秒，“我手机没电关机了，用你手机。”
“我手机被偷了。”
江灿思考了下，说：“好像是。”
何术：“……”
江灿说：“先去楼下看看，那边安全通道有灯，电梯也能正常运行。”
“好。”
两人刚走到通道走廊，一声雷响，何术被吓一大跳，凑过去死死抓住江灿胳膊。
江灿不耐烦地挣脱他的手，问：“你是小孩吗？怎么还怕打雷？”
“不是，这种情况下，你不觉得雷声很震耳吗？”
江灿冷漠无情地说：“不觉得。”
“……”
进了电梯，两人视线暂时清明后，又诡异地恢复成一言不发的状态。
安静中，何术率先开口：“我叫何术，人可何，木点术，音录学院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灿，广告学院。”
“哪两个字？”
“山江的江，灿烂的灿。”
前一句何术没怎么听清，特地强调重复问了遍：“生姜的姜？”
江灿：“……”
“你空耳？”江灿无语两秒，换了个说法，“江河的江。”
“早说嘛。”何术不好意思笑笑，“不怎么听别人说‘山江’这词儿。”
下楼后，两人在大厅里四处转悠。图书馆一楼大厅也没灯光，只有微弱电源处闪烁着黯光，好在都是玻璃墙，外面路灯能透过部分光进来，不过还是很暗。
何术跑到遗失柜从里面借了个充电宝给江灿用，终于给唯一一部手机充上电。
打完电话后，两人就待在墙边的沙发边，隔着一米老远坐着，静静等待管理员来解救他们。
外面时而一阵闪电，暴雨很快就倾泄下来，呼啦呼啦地冲刷着绿植花卉。
这雨下得不算突然，但仍有人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没带伞，零散几人顶着在雨中奔跑，溅起大片水花，将裤脚都打湿透了。
何术望着窗外这一幕，心中不禁忧虑，他等会儿要怎么回去？
正想着，他撇头看了眼埋头看手机的江灿，后者手指飞速敲打，看上去像是在和谁发消息。
何术等得无聊，便和他闲话起来，他问：“你住几号宿舍楼？”
“我不住宿舍。”江灿依然敲着手机屏幕，眼都不抬一下。
何术点点头，并不奇怪，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学生，相当一部分都是本地人，如果离家近，平时住家里也无可厚非。
他正想着，就听见门锁声响动，大门晃晃悠悠来了个人影，正为他们开门。
开了门禁后，管理员打开手机灯，摸黑在大厅里走了好几步才找到他们。
管理员往一边墙角走，一边奇怪道：“你们怎么不开灯啊？”
江灿说：“断电了，按不亮。”
“电闸啊！”管理员说着就把墙角边的一层总闸打开，“总电闸在大厅楼梯后面，开一下就好了，我还寻思你俩为学校省电呢。”
何术：“……”
江灿：“……”
那他俩上下摸黑，岂不是很呆瓜？两人心中如是想，直到离开，都心照不宣都没提这事儿。
几人出了图书馆大门，止步于水洼。这里还有好些躲雨的人，正发语音或打电话让人送伞。何术望着跟前的雨滴落到脚尖，后退了两步。
那管理员撑着伞走到走廊外，回头看他俩一眼，说：“这会儿雨大，你俩要是没带伞等雨小一点再回去，男生宿舍楼离这儿老远了，可别淋感冒了。”
江灿“嗯”了声，还在看手机。
“知道了，谢谢。”何术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管理员走后，何术歪了下头，瞥着江灿，正要问他有什么打算，就见江灿忽然抬起头，朝前方抬了下手。
只见前方一个男生撑着伞，急急忙忙地从步梯走上来，手里还拿着把伞，笑得谄媚又羞愧。
郭思铭朝江灿招招手，眨了眨眼，贱贱地说：“官人，奴家来接你了。”
如果有手帕的话，何术怀疑这人是不是要拿出来挥一挥了。
“滚。”江灿盯着郭思铭，面无表情地骂了他这么一句，“要是不想明天在垃圾桶里看见你的东西，就别犯贱。”
“行行行！”郭思铭上去搭着江灿肩膀，拍了两下嘴巴，“我犯贱我犯贱。咱们快走吧，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江灿接过他手里的伞，撑开往外迈了一步，才想起何术来，又扭过头，看了眼雨又看了眼他，正犹豫着要说什么。
“你……”
何术笑着开口：“你们先回去吧，我室友等会儿就来。”
“行。”江灿没心思在这儿耽搁时间，“我先走了，再见。”
“拜拜。”
江灿先走一步，郭思铭先看了看何术，后者对他笑笑当是招呼，郭思铭点头，回应完才转身跟着江灿的步子往下溜，凑上去问：“你认识那人？”
“刚认识。”江灿问，“怎么，你也认识？”
郭思铭摸摸下巴，说：“有点印象，应该是我们学院的……”
这头，图书馆门口的躲雨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完了，走廊下只剩他一个人，大雨还是没有要歇的迹象。
何术望着闪电劈开天空，叹气感慨，低头看了看手表，马上要到门禁时间，再不回去他只有睡图书馆门口了。
最后，他只有顶着包往寝室方向跑。
这个点，校园道路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主干道两旁栽满了法式梧桐，路灯穿透树荫，还有哗哗倾盆的暴雨。
梧桐树叶的水珠大片低落，在何术脸上身上浇着。他顶着湿透的包，低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在小道拐角，前面忽然闪处一片阴影，何术来不及反应，没刹住脚，猝然和人影撞上。他猛地后跌，被惯性带得连退几步，得亏对面眼疾手快把他捞住，才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何术劫后余生地吐了口气，盯着手臂上紧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在“抱歉”和“谢谢”两者间犹豫两秒，抬眼定睛一看却微微愣住，脱出口的便成了：“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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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镜] 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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