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术沉默，目光频频望向万勤瑞，透露着诡异。
“怎么了？”万勤瑞生怕自己哪儿没装对，眨眨眼瘆得慌，“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我呗，你别这么看着我。”
何术犹豫几番，还是伸长胳膊把手机凑到他跟前，说：“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前任吧？”
万勤瑞石化几秒，战术性笑笑，看上去苦哈哈的，充满忧愁。
“对啊，”他干笑几声，“白月光啊，忘不掉……”
何术返回退出，不再光顾他的朋友圈。踌躇几秒，还是说道：“都分手了，还留着朋友圈，是不是不太好？”
“你说得对。”万勤瑞意味深长地点头，赶紧倒腾手机，然后把朋友圈权限设为仅自己可见。
看着他操作一番的何术：“……”
万勤瑞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不是针对你，我觉得我还需要时间解决，等我真把这件事处理了再说。”
何术沉思着躺回去，垫了下枕头，翻了个身。等万勤瑞把灯关掉后，他又翻身回来，朝向前者，似乎心事重重。
无光生胆，何术心中生出一丝难有的共鸣，开始和他闲话：“你……你和你前任为什么分手，方便说吗？”
“嗐！”万勤瑞满口不在意，“不过是各有各的追求，好聚好散咯。”
“那你还喜欢她吗？”
“当然！我爱得要死！”万勤瑞心想，自己老婆那能不爱吗？
何术想想，又问：“那她呢？”
“她也爱啊！”万勤瑞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就这么肯定啊？”
万勤瑞睁眼说瞎话：“肯定啊，虽然是好聚好散，但感情还是有的。”
何术犹疑两秒，问：“有感情为什么还分手？”
万勤瑞被哽了一下，开始胡诌八扯又带点真情实感：“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用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大概没那个缘分吧。”
何术沉思良久，赞同点头：“你说得对。”
见他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万勤瑞来了兴致，兴冲冲地问：“怎么，你也有忘不掉的前任？”
何术不说话，慌乱的翻身声出卖了他的焦躁。
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万勤瑞生出八卦心，看不见也不妨碍他坐起来看何术。
他循循追问：“为什么成前任了？你和你前任又为什么分手？”
“家庭问题。”何术声音低低，“我和他家庭条件相差很大。还有……”
后面的话何术没能说出口。
万勤瑞猜测：“他爸妈不同意？”
何术闭上眼，小声说：“我爸妈也不同意。”
“为什么？”万勤瑞无端猜测，“她们家要招上门女婿？”
“不是……”何术抿抿唇，“反正很不合适。”
“那你后悔吗？”
何术沉默了好久，久到万勤瑞都以为他打算刻意回避或者睡着了，他才慢慢开口。
“我不知道。 ”
因为何志军的死，何术至今都不清楚自己做得对不对。但事已至此，无论对错，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万勤瑞说：“都说当局者迷，要不然你和我说说你和你那个前任什么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
何术掖了下被子，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用了。睡觉吧，我困了。”
万勤瑞懒殃殃地躺下去，口吻惋惜：“好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术都跟着剧组在各处采集地奔忙，有自然景区，也有搭建的只有几平米室内房间。
剧组有自己的录音师和音频剪辑师，除了自然声音的采集和选采，很多后期处理都用不上他，这种时候，他大多是从旁指导以及交流学习。
只是这段时间天气变换不定，耽搁了录制进度，剧组这边耽搁了小半月才结束。
本来剧组在申城有聚餐，但怕耽搁了下一单日程，这边一结束，何术连苏城都没回，又应着甲方的要求去另外的地方。
离开酒店前，万勤瑞帮着他收拾设备。
看他脚边堆了一堆东西，万勤瑞忍不住问：“你平时在外，都乘坐公共交通？”
“不远的地方会自己开车。”何术低头检查自己包，“但如果时间上赶不及，或者需要连轴转的时候，飞机高铁会方便一点。”
万勤瑞点点头，看见他手边桌上有个白药瓶，伸长脖子好奇问：“那是你的什么药吗？别拿掉了。”
何术瞥了眼，顺手放进包里：“嗯，谢谢提醒。”
万勤瑞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嘴：“你这是治什么的？”
“维c。”
“是吗？”
“嗯。”
“那你给我吃一片，我也补充一下。”
“……”何术默然两秒，“看岔了，助眠的。”
万勤瑞跃跃欲试地说：“那正好啊，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也给我吃吃。”
“……”何术转头看他，眸中藏着一丝无语，“这段时间，我们每晚睡觉的时间有八小时，但你每晚的打鼾时间累计超过四小时，你说你没睡好？”
万勤瑞：“……”
何术不理解他非要吃药的动机，低声嘀咕：“又不是糖，上赶着吃什么。”
说来，这几天和万勤瑞相处下来，这人还算随和，不过何术总觉得和手机屏幕里的人不一样了。不仅是直觉如此，他觉得万勤瑞说话风格都变了。
但何术来不及去追究，两人说不上多深厚的关系，后面再合作不至于很生疏就对了。
酒店楼下，送走何术，万勤瑞便给江灿打了个电话。
“江总。”
“嗯。”江灿问，“剧组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昨天录制就收官了。”万勤瑞望着马路牙子尽头，“何术刚走。”
江灿问：“去哪儿了？”
“好像接了个微型动物纪录片，去羌市了。”
“动物纪录片？”江灿说，“采声地在城市周边吧？”
“嗯，说是在周边的湖区和高原。”
江灿有点不放心地问：“他一个人吗？有跟制作团队吗？”
万勤瑞想了想：“好像没有。”
电话无声几秒，江灿不知道在想什么，万勤瑞还以为信号不好，又“喂”了几声，试探出声：“江总？听得见吗？”
“嗯。”江灿很轻很轻地吐口气，“我记得，分公司有个电影项目在那边。”
“对，在羌市取景。”万勤瑞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都录制完了吧，这两天准备收工回首都那边了。”
“制片人是谁？”
“好像是杨喆吧。”
“行，我知道了。”江灿说，“还有其他的吗？”
知道他指的其他是什么，万勤瑞不忘本分地给他汇报，说：“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抛开才华能力还有脸和身材，何术他好像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江灿无声吐槽，心说，你怎么不全抛开了呢？他觉得万勤瑞这人和郭思铭肯定聊得来。
他问：“话多吗？”
万勤瑞说：“还行，看上去挺开朗的，也好相处。”
“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万勤瑞仔细一想，“他好像特别关注他的前任，这算吗？”
江灿手指微蜷，紧着声问：“详细说说。”
万勤瑞把那晚的事粗略说了一遍，江灿却把这番话反复咀嚼了无数遍，尽管没有得出任何有用信息，但至少知道了，何术对他们曾经的那段感情没有那么否定以及抗拒。
他那边沉默着不说话，万勤瑞搞不懂这人的心思，也不想放任就这样冷场下去，就顺带提上一嘴：“需要给他发份人格测试做做吗？”
“……不用。”
万勤瑞突然“嘶”的一声，蓦然语重心长：“江总，你还别说……”
还以为他突然想到什么，要吐露出什么惊天大事来，江灿登时坐直，身子跟着一僵：“什么？”
结果听见万勤瑞说：“我发现我挺合适去干人事的。”
“……”江灿语塞两秒，长长顺了口气，没什么好气地问，“需要我给你写份转岗推荐信吗？”
知道自己太一惊一乍，万勤瑞怕真惹到江灿，打哈哈揭过：“那倒不用。”
零零散散说了些没用的，万勤瑞终于想起那么些许有用的信息。
“还有，他有一瓶药，我问他是治什么的，他一会儿说维C一会儿说助眠，反正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江灿回想起雪山上被何术从包里顺手带出来的那个白瓶药罐，试图和曾经的片段联系起来，但不管他回忆多少次，以前的何术除了胃药，也没有需要吃药的地方。
难道是治耳朵的？
挂断前，万勤瑞想着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壮着胆开口：“江总，容我多问一句哈。”
“说。”
万勤瑞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念，一个劲儿咧嘴，尽管江灿看不见。
“你让我做这些图个什么？真就为了把他挖进咱们瑄映？”
江灿言语里没什么情绪：“收钱办事，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觉得，要真只是这样，这牺牲也太大了吧？要我说，瑄映也不差他一个何术。世界之大人外有人，论能力、论家世、论学历，比他优秀的不说一抓一大把，那也是——”
“闭嘴。”江灿冷言打断，似有愠气，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这种话，我不希望有下次。”
听出他是真的生气了，万勤瑞连忙收敛，正声说：“是，我嘴比脑快，没想那么多。保证没有下次。”
深秋时节，天气阴晴不定，凌晨，何术刚下飞机，天就下起了雨。
他出了机场便打车，拎着大包小包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尽管路上已经很小心，但他还是避免不了成了落汤鸡，幸好检查过一遍，设备都还是好的。
何术洗漱完便准备睡觉，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灌入耳朵，现在竟不怎么困。
趁着精神，他翻身趴在床上，拿出笔记本，用笔戳戳写写，开始这次的取声规划。
这次取声对象是动物，相比其他静态场地采声会困难很多，不过轻松一点的是，他不用去迎合视频里动物的神态进行采声。
因为他来这儿不算真正意义上为纪录片取声，而是为纪录片里的动物制作声音卡，否则不会不跟制作团队。
尽管何术的素材库里已经采集过很多动物的声音，其中不乏有与其重合的动物，但有些已经被授权，有些又和纪录片的画面场景不搭配，为尽力还原，他还是想跑这一趟。
不过那些动物生存的地方都在城外自然生态地，徒步多有不便，这意味着他需要租一辆车。
何术正要打开租车软件，就见万勤瑞用之前的那个号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你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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