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后退一步，瞧见云知慈那张脸忍住想要吐的冲动。
“竟如此厌恶我？”男人竟觉得委屈，惋惜的移开视线。
“又是你在捣鬼？！”沈易面露凶光，努力压制内心想要逃离的冲动。
云知慈深知解释的话对沈易起不了作用，只是淡淡摇头，随后身边原本路过的百姓齐齐靠了过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凶狠，眼睛停留在沈易身上，似乎对他充满了敌意。
“对云先生不敬的人，都该死。”说话之人正是方才给沈易指路的男人。
面对众人的围堵，沈易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藏在袖口底下的手早已时刻准备反击。云知慈忽然轻轻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走到沈易面前，语气中稍微带点斥责：“怎可这般对待我的客人，应当好生招待才是。”
因为这句话，周围的气氛缓和不少，路边有的人已经转身继续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方才的男人被他推开也不恼，脸色好上许多，退回去不再说话。
“你家那位，舍得你倒这儿来？”云知慈的语气中带了丝调侃的意味。
他家那位还有谁？许睢。出了名的人妻，把沈易照顾的服服帖帖，脏活累活全被他自己包揽。
“哦～”云知慈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恍然大悟：“狱城的事正让他焦头烂额吧？”
沈易双唇紧闭，眼下的局势对他不利，他平时基本接触不到这些事务，鬼城历代之事他很少听许睢提起，单单只知道程家基本在维持这里的秩序。可竟然程家被灭，为何消息迟迟没有传到乌山？
他把目光移到面前的人身上：“你对程家，做了什么？”
云知慈却立即露出悲痛的神情，语气惋惜：“都是一家可怜人，我还没来到这里的前一天他们就被灭门，好在我来得及时替他们收尸。程府现如今正空着，城中的百姓为了让我住下收拾了出来，沈君若是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不如一同前往。”
“从云城到鬼城，你倒是舍得跑这么远。”沈易暗暗讽刺。
云城刚和镜城战完，云城大获全胜，现如今他本该忙碌起来才是，鬼城距离云城的路程少则也要八天，若不是重要的事也不可能将他引到这儿来。
程家家主是一名女人，名唤程元锦是一名散灵人，其身后有一位凡人武将丈夫严知申，底下有一凡人弟弟程元林。他们所住的宅子并不大，却是难得的一处蕴含生机的好地方。
院中各式各样的鲜花开满院中，亭内被人惊心装饰。
云知慈随意挑起一朵捏了捏：“传闻这位城主丈夫十分宠爱他的妻子，想必这些花是出自他的手笔。”随后他又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沈易大概一眼扫过，发现城中百姓打扫的并不干净，些许花瓣上还有着残留的血迹，其中一种白色的花瓣上的那一抹红色尤其亮眼，他伸手轻轻抹去。
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可接下来沈易便愣住了。
这血还是温热的，可刚才的男人不是说程家早在前些日子就被灭门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存在能轻轻一抹就蹭上的血渍。
他收回手藏进宽大的袖口里，恰巧云知慈这时转过身来：“沈君前来所谓何事？”
“程家既然被灭程元锦已死，自然是来任命下一任城主之位。”
程家被灭本不在沈易的计划中，被灭的原因也要他查清楚，回去才好记录在册。更何况鬼城不能一日无首，在他还没查清楚之前怕是走不掉了。
他又看向云知慈，冷笑道：“你倒是自觉，程家才被灭几天你就敢住进来，也不怕被人找上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云知慈笑了笑：“更何况，现如今沈君不也住进来了。”
沈易忽然变了脸色，神情严肃起来：“他们的尸体在哪？一共三具。”
“烧了。”云知慈淡定吐出两个字。
沈易皱眉，更多的是气愤和质问：“你何时有这种权利？”
“是我们要求烧的，跟云先生无关。”男人从他门后窜出来。
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正是刚才挡在他面前的老伯。老伯虽然早已白发苍苍，却仍然踩着有强有力的步伐靠近，身后还陆陆续续跟着进来一大批人，他们紧接着来到沈易面前，双手抱负，恳求道：“我们刚才都听见了，云先生是个大善人，我们都愿意让他担任新一任城主！”
从前不是没有过两城一主的情况，不过正因如此遭到了更多人的觊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沈易没出声，心底早已暗自否定这个提议。
老伯瞧他没动静，甚至直接朝他跪了下去，后面跟着的人也陆陆续续跪下，低着头。
“您是乌山来的使者，我们不干对您不敬，之前有何过错还请您看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原谅我们。”紧接着他给沈易磕了一个响头，又继续道：“云先生是个好人，他不嫌弃我们这些残废之人，反倒在程家被灭后为我们治疗病痛，我的腿就是他治好的！”
他的身后立刻传来附和声，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在诉说着云知慈的丰功伟绩。
可外人不清楚，沈易可太清楚云知慈的为人了。他做不出如此大公无私的事，若是再将鬼城交到他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狱城距离鬼城极近，此时的狱城又混乱不堪，掌握了两座城池的云知慈很难不会对它有想法，说不定还会出现三城一主的局势。
沈易绝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关于这件事，还有待考虑，各位请回吧。”
老伯还想说什么，跪在地上不动，沈易率先抬脚离开，只留下一道离去的背影。
*
木木收拾不了爱闹的小甘年，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更舍不得看他哇哇哇的哭。殊不知小甘年就是瞧出了他这一点，故意哭哭啼啼的逼他就犯。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短手短腿的还需要木木在一旁给他顺气。
“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好吗？”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小甘年立即收声，狐疑的看着他，试探道：“真的？”
木木瞧他迅速变换脸色，察觉到自己上当，无奈叹口气：“真的。”
“那我要找妈妈。”小甘年似乎生怕他反悔，嘴快道。
“不行。”木木想也没想就拒绝：“主子很忙，无事不可打扰。”
小甘年嘴巴一张又想要哭，木木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张被他卷起来的烧饼，给他堵的严严实实。
小甘年似乎没想到他还有这招，小手又被他另一只手趁怔愣之际攥紧在手里，他要想继续哭闹下去讲话就只能先把口中的烧饼吃完。
烧饼带着微微的烫意，在他舌尖散开，被他轻轻一咬，酥脆的外壳“咔嚓”裂开，里面的面馅柔软又带点嚼劲，咸香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混合着面香与炭火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两侧的脸颊很快鼓起，却又在他牙齿咬合中逐渐恢复原样。直到彻底吃完，他还能感受到葱香与肉末的鲜美，油而不腻。
好吃！小甘年眼睛都直了。
木木见好就收，松开了他的手递过去更大一张。这烧饼的配方还是甘年之前教他的，竟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
小孩儿总是容易被眼前的事情吸引，心智降低的甘年也是如此，很快便将刚才吵着闹着要去找沈易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木木撑着手看着他吃，小腿耷拉在桌沿边，感到满足的时候就轻轻晃晃腿。
可他的想法去的也快来的也快，吃饱喝足后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新点子，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木木。
“又想到什么了？”木木问道。
“哥哥，那我们爹呢？”
木木轻轻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小甘年反手抓住他的袖子摇头。
“其实刚刚的那个才是你爹，你娘生了你之后就跑了！”木木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大声，直到看见小甘年被惊得瞳孔地震才放声大笑起来。
娘亲变爹爹，这谁能受得了，小甘年又哇的一声哭了。不知是不是刚吃饱喝足的原因，他哭起来都更有力乐些。
不过他确实不是沈易的灵物，要说是也是许睢的，那这样看许睢可不就是他娘亲？
木木眼看哄不好了，忙推出这套说辞来哄他。
“我要找娘！”
小甘年似乎是觉得不解气，伸手又死死攥住了木木垂下来的头发，专挑出一小嘬狠狠拉扯。
木木就差没跟着他哭了。
“我带你去找！我带你去找！”木木最终妥协，终于在他的小手中解救出自己的头发。
木木话音一转，试探性问道：“娘也忙，爹更忙，我们等他们回来行不行？”
小甘年腿一伸手一摊又要开始，木木彻底受不了了，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带你去。”
“不骗人？”小甘年擦擦自己硬是憋出来的眼泪，嘟着小嘴确认道。
“嗯嗯。”木木点头，朝毫无防备的小甘年伸出手。
小甘年顺势被他抱在怀里，脑袋趴在木木肩头，抽抽嗒嗒好不可怜。
谁知下一秒，木木朝着他的脖子来了一击，小甘年瞬间晕倒没了知觉，彻底消停。
木木自豪的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跟我斗你还太嫩。”
最近在减肥……我不能饿……对……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吃脆脆的烧饼。今天差点把“不解气”写成“不得劲”[狗头]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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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昔人已去，白骨高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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