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这四个字直接把虞栋的脑袋砸懵了。
虞栋盯着面前的青年,说:“不可能。”
青年冷笑一声,扯下脖子上的绷带,动脉血喷涌而出,十分夸张。
“你割了我的大动脉,你说你没有杀我?”青年向着虞栋走了几步,说:“难不成你这几年来在家里待傻了?成了一个傻子?”
青年把绷带随便缠了一下,让血不再喷射。他们之间的谈话影响不了其他人……不,有一两个年轻人回过了头,结果一看见青年,两人的脸色惊恐极了,快速把头转了回去,低着头当鹌鹑。
“你认错人了。”虞栋闭了闭眼,再睁开,青年并没有消失,那双涣散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眼里满是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五马分尸。
青年冷笑一声,就要抓住虞栋的衣领,被虞栋躲了过去。青年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一具尸体,尸体不应该这么灵敏。
“认错人?”青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错了人?我会连杀了我的人都不记得吗?”
虞栋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没有一个和面前青年对得上的,更没有割破大动脉的人。
第三节车厢的亮度很亮,照亮每个角落。乘客躲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把小孩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她生怕自己孙子发出的声音影响到那个假人,导致其他人的死亡。
小孩盯着通道里的两人,一个黑漆漆的人形,看不清样貌,另一个是帅气的大哥哥,面对黑色的怪物从容不迫,他十分惊奇。
原来电视机里面的战士和怪物是真实存在的!
小孩又看了眼自己的外婆,握着外婆的手轻轻拍了拍。
外婆在这里,他不用害怕。就是如此他也会是被光选择的战士,他要保护外婆,保护大家。
奥特曼里面都是这样的!
小孩指了指外婆的手,又指了外婆的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大喊大叫。外婆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拿开。
小孩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喊大叫,而是盯着外婆,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外婆,那个大哥哥会怎么样?他会死吗?”
因小孩过早接触了死亡,他便什么都觉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是死的。
小孩又问:“和外公一样吗?”
他曾经以为,外公会在他呼喊中醒过来,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旁边的年轻人听见了他们俩人的低语,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每个人心中都害怕,他们想活下去,想安安全全地下列车……
可是,那个人年轻人要死了。
被自己假人盯上的人,出去会直接进入低落期……
那个人要死了。每一个人心中都这么想。
年轻人纠结来纠结去,他是社会管理专业的人,救人是他的天职,害怕有什么用,他都选死亡率那么高的专业了。他怕什么了。
小孩的外婆捂住了小孩的嘴,她眼眶微红,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把小孩往里面的座位塞。
年轻人秦树洲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假人的注意力一直在虞栋身上,对于其他人它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很好。
“……外婆?”小孩眼睛睁大,明白之后立马把自己缩在角落的位置。
“阿姨,我想办法引走‘假人’,你带其他人去安全的车厢。可以吗?”这一次秦树洲没有压低声音,周围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包括还在跟假人掰扯的虞栋。
林秋菊一愣,她看了看自己年幼的孙子,老伴死了,在老家只剩下了她和孙子,原本想去找女儿的,什么都说好了,可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林秋菊原本想自己去引开假人的,好让其他人带着她孙子离开。林秋菊想了一下,没拒绝秦树洲的提议,说:“那小伙子从后面来的,假人也是,我带着其他人向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停滞间。”
停滞间指的是云层内部的安全区域,可供普通人暂时休息的地方,但是停滞间具有不确定性,它不一定每一个深度云层都出现。
秦树洲点点头。
虞栋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主动向后退去,他不会打架,跑步还不错。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已经被他说得有些无语了,郁闷地说了“冷继凌”三个字。
虞栋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没有这个人,也没有特别深的记忆。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虞栋已经靠近了隔离门,有些为难地说:“你说了你的名字……我还是没想起来。”
假人:“……”
虞栋没有半点被影响,他之前失忆过,忘记了许多事,也因为失忆他从来不喜欢出门。
想来,这是唯一的好处。
“你不记得我?”假人愤怒地向虞栋走去,他的速度很快,肉眼无法捕捉,虞栋当机立断打开门向后面的车厢跑去。
就在这时,林秋菊把角落里的孙子拉起来,向其他人喊:“愣着干什么啊?跑啊!!”
有人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跟着林秋菊跑。秦树洲看见人都在向前跑去,他便向他们的反方向跑去。他想帮忙。
可他穿过第三节车厢到了第四节车厢,里面的景象让他心脏猛烈一跳,他看见座位上坐着人,身躯发黑是典型的阴影面的“人”,但……人们的脸上个个血肉模糊,看不清容貌,算得上好的就是眼睛嘴巴。
他们的眼珠凸起,像是要瞪出来似的。
秦树洲啊秦树洲,你他妈是个男人就动起来啊,你可是背着家里选的社会管理!!怕这个以后要是工作了……不是死得更早?
不对。他亲爱的妈妈会一巴掌扇死他。
秦树洲深呼吸向前走了一步。突然,那些目光“唰”地盯上了他,仿佛他是什么可口的食物,嘴角淌着口水,滑过模糊的血肉。
秦树洲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一个大动作就让他们原地起跳。
他走到第四排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到了座位上。
秦树洲吓得心脏一滞闭眼胡乱一打,那只手立马松开,躲得远远的,秦树洲以为那东西被自己打走后,睁开眼睛发现是在第三节车厢的年轻人,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怪物。
“是你?”秦树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虞栋记得面前的年轻人:“嗯。你怎么跟过来了。”
秦树洲压低声音说:“你不是一个人吗,人多力量大嘛。”
虞栋挑了挑眉,怎么一离开小区,遇到的都是好人?
“你会打架吗?”不知是不是刘长岸的原因,他有点爱说话,平常遇见人都是闭上嘴巴,别人说了不下十句,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秦树洲一噎,赶忙“嘘”了好几声,快速扫了眼周围,没有危险又小声地说:“不会。”
虞栋:“……”
虞栋学他小声说话,“我也不会。”
秦树洲挺起胸膛,非常有气势,但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气势,“既然我们不会打架,那我们只能智取!让这些‘假人’看看我们的智慧!”
虞栋:“……”
虞栋看了眼前座的背影,熟悉的一身黑,但是他的身躯是假的,和周围一模一样的投影。
“话说那个假人跟你什么关系?如果知道他的身份最好,我们可以对症下药,你害怕什么,你就要勇敢地去面对他,不然的话……”秦树洲语气一顿,“你可能被吃掉。”
虞栋盯着前座出神,眨了下眼,说:“我失忆了,我不记得他是谁。”
“你失忆了?!”秦树洲抱着头就要站起来,被虞栋连忙拉了下来,他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重新投射在他身上,慌张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了下其他人,确认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那我们完蛋了。假人找的是你,它会利用你内心深处的记忆对你造成心理伤害,可是你都失忆了,他是怎么知道你害怕那个人的?”秦树洲满脸疑惑。
假人只能接触人们现有的记忆,如果出现失忆也就是面前年轻人的这种情况,都不会选择他们,因为很麻烦,又吃力不讨好,选来干什么。
之前有人为了不遇上“云”,居然想方设法去失忆,结果就是摔骨折了,记忆是一点没失,反而更好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成功让想失忆人群减少。
虞栋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
“换句话说,他可能在你失忆之前就出现了……你失忆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虞栋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是在家里突然失忆的,睁开眼就是家里的客厅。”
“你失忆多久了?”
“一个暑假。”
秦树洲:“……”
“那么……你内心深处最害怕的记忆恐怕就是这个空间了,为什么我们坐在这里其他人没有攻击我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最害怕的记忆已经开始了,包括我们的聊天……”秦树洲惊恐地望着对面一脸镇定的青年,在第三节车厢所见的害怕全部消失了,他有股从容的冷静。
不不不,或者说他根本不害怕这个记忆。
秦树洲补上一句话,说:“都是你记忆的一种。”
觉得新奇的是虞栋了,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人,它们安静又沉默,但是一站起来或者大声说话就会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在他不清楚的时候他会害怕,旁边的好心人给他解释了,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记忆。
虞栋第二次进入,内心的恐惧消失了,对上那些人的目光也不是害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是我害怕的记忆,我害怕什么呢?我自己都不害怕。”
秦树洲吞了下唾沫,“可能是那个假人。”
虞栋闻言侧过头看好心人,随即摇了摇头,肯定地说:“这不可能。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假人突然出现,只是眨了个眼,他就神奇地出现在了秦树洲的旁边。
假人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不是短袖牛仔裤,长相帅气,脖子上没有绷带,一如……这个空间记忆的模样。
“小虞!”假人冷继凌脸上带着笑意,额头满头大汗。
秦树洲见了想从座位上蹦起来给神出鬼没的假人一拳,又见旁边人好好坐在位置上,他又没动。没动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触发什么,他这叫警惕心。
秦树洲安静地当他的鹌鹑。
假人冷继凌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眼秦树洲,问虞栋,“小虞,你这是交了新朋友?”
虞栋向秦树洲摇了摇头,秦树洲不明白什么意思,他没说话。
虞栋:“他不是我新朋友,我们都是要去古堇大学的新生。”
假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分,面容狰狞,又很快收拾好情绪。
“大学?”假人表情怪异,“你什么时候上的大学?”
秦树洲看了假人一眼,向后靠。
虞栋对于假人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对上假人时内心什么情绪都没有。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只是假人找错了人。
虞栋实话实说:“还没有上,明天才报名。”
“……”假人嘴角抽搐,看了他一会儿居然转身离开了。
秦树洲坐直身体,说:“……他对你很了解,他应该不是你高中的朋友。”
“我对他没有任何熟悉感。”
“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感觉?”
“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我亲戚在管理局工作,我对于假人有点了解但不多,它们会生成一个你害怕的环境,在出现一个你心中不可磨灭的一个人。”
虞栋十分疑惑:“他不是不可磨灭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假人变化的那个人,对于你来说印象非常深刻,但是那个人性格非常好,他不希望你被这段记忆困住,他希望你走出去。”秦树洲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危险继续说:“他不知道你怎么上的大学,那他就不是你高中阶段的朋友。我们想要去前面的车厢,同学,你必须赢了他,千万不要害怕,你越害怕,它越强。”
“它会疯狂地让你的心理防御降低,然后取代你。”
——
与此同时,第二节车厢,林秋菊怀里抱着孙子跑得慢,气喘吁吁,旁边的男人见了从她怀里接过小男孩,抱着他一起走。
“你们先走,后面的阴影面开始扩大了……”林秋菊身体不好,几步路就气喘得不行,那个给他抱孩子的男人把小男孩给了一个强壮的女人,男人拉着林秋菊一起跑。
车厢不长,可他们在第二节车厢跑了很久都没有接触到下一个车厢的门,没有人敢停下来。
那是长长的通道,跑得越久他们越害怕,其中有人已经想要放弃了,前面亮起的光亮让他们拼了一口气。
“没事。我是个心理治疗师。”男人淡定地说道,如果可以忽略他发抖的手臂的话,林秋菊一定会相信这小伙子非常勇敢。
从第二节车厢的最后一排,黑色的阴影向着前方扩散,无人的座位多了黑色的虚影。
垂涎欲滴地盯着前面奔跑的人。
奔跑的人们没有一个敢回头去看身后有什么。
黑色虚影,假人的茧。
若是回头了,那个人会是记忆中的哪一个?
是心怀愧疚的那个;还是厌恶嫉妒恨的那个;或者是对我们好的那个。
谁也说不准。
“前面就是门了,大家加油,还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得救了!”前面的人喊道。
帮助抱孩子的女人把小孩的眼睛捂住,加快了脚步,她平常爱跑步也健身,这段距离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消失在了光圈里,林秋菊松了一口气,她用力把男人的手掰开,推了男人一把,“小伙子,你走吧!别管我了。”
林秋菊累了,她不想跑了。
男人居然跟着她一起停下,他的眼中带着不解,说:“……你能走的。”
林秋菊看了一眼年轻的男人,两个人都没有再跑,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面前的陌生人,她觉得有点眼熟,像见过一样。
“哈哈,这可不是出去的路,这是下一个空间的,我过不去。运气好……我可以在外面看我的孙子。”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林秋菊的话感到轻松。
第一节车厢与后面的车厢截然不同,这里的人有十六个,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他们跟随音乐摆动身躯。
只有一个人与他们不同,身着全身黑的青年呆坐在座位上,看着空落落的手,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隔离门被打开了,五个人面色发红,呼吸不畅。
一个小孩被女人放下来,小孩说了声“谢谢”又盯着重新关闭的隔离门道:“外婆……”
[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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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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