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又是一年。
褚夕看着发下来的英语试卷，就卡在及格线上，差一点就不及格的分数让她皱了皱眉。
英语真是一门不好好学习就很容易学不会的学科。
她将卷子压在课本下，将笔放在人中，撅着嘴稳住笔，看向窗外，发着呆。
身后田梦优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褚夕觉得自己忍耐力真的特别好，就她这么吵的声音她居然可以忍到四年级都不说什么。
王丽跟在她旁边，配合着田梦优的话很卖力地附和，褚夕不喜欢王丽，明明被欺负了却还能跟欺负自己的人凑一起玩，讨好欺负自己的家伙，搞不懂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褚夕身后坐着的是李浩轩，当年因为没有第一批成为少先队员就哇哇大哭的小男生，此刻长高不少，身材更是有横向发展的趋势，白白胖胖的，脾气又软，很得老师们的喜欢。
田梦优一伙人围着他，嘻嘻哈哈的，时不时上手碰他，弄的李浩轩整个人都很难为情。
褚夕很烦，要不是恰好坐在他前面，根本不用听他们吵，现在就好像她也是这伙人一样。
真讨厌。
涂阅走上讲台，拿着板擦擦拭黑板上的板书，为下一节课做准备。她也习惯了田梦优的声音，根本没有仔细去听她说什么。
袁雪从教室外面回来，拿着两盒新的粉笔，听到她们的声音，转头看了看，眉头蹙起。
涂阅擦完黑板，看了看板擦，打算拿到走廊垃圾桶旁边清理一下上面的粉笔灰，就看到袁雪站在一旁，看着那边几人，表情不太好看。
“怎么了？”
袁雪被涂阅这一声唤回神，看了看她手中的板擦，给她让了一下位置，走上讲台，将手里的白色粉笔和彩色粉笔整齐放好，然后跟她一起走到走廊垃圾桶，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
涂阅一边在垃圾桶边缘敲着板擦，一边等着袁雪说话。
袁雪看着王丽附和着田梦优，几人不知道是讲到了什么，笑得很大声，她们站在走廊上都能听到。
“我就是不明白。”
袁雪看向涂阅手中板擦，粉笔灰飘在空中，又很缓慢往下落，涂阅猜到了袁雪要说什么，果然就听到她接着道：“王丽……她当时被那样哄骗，还吃了这玩意儿，怎么就能和她玩到一块儿去。”
涂阅偏头看向教室，却先注意到了撅着嘴晃悠人中上的笔的褚夕，见到她一下没撅住嘴，笔掉在桌子上，又滚到地上，她却好像没有打算捡起来的意思，忍不住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袁雪还在等着她说话，涂阅想了会儿，道：“可能一开始，王丽只是想要引起田梦优的注意。当时那些人围着她起哄的时候，王丽看起来很开心。”
“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涂阅，我一直忘不了，当时王丽和我说，要我不要多嘴。可我那时候明明是在帮她。”袁雪到现在还是很不解，表情有些难过，又有点生气。
涂阅却愣住了，类似这样的话，当时褚夕也和她说过。
她道：“可能……王丽是很想要和她们玩在一起。如果你当时做了什么，她们反而没办法一起玩了。”
袁雪听她这样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有个人路过，见到涂阅后又折返，拍了拍涂阅的肩膀：“阅阅！”
涂阅见到这人，一下笑了起来：“绪绪。”
袁雪看向她，留着碎刘海稍微碰到上眼皮，于是往一侧斜了一点，头发到肩膀长度，一半松松垮垮的扎着。
和涂阅恨不得连发际线的碎发都要贴着头皮梳起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也幸好涂阅头发浓密，发际线不高，不然就要小小年纪发际线后移了。
袁雪知道这个人，杜绪，隔壁班成绩最好的学生，整个年级的第二名。第一名是涂阅。至于她，成绩总是徘徊在第三第四名，飘忽不定的。
杜绪自然也认得袁雪，只是毕竟不同班，并没有很熟，冲她笑了一下后就和涂阅说话：“阅阅，我奶奶今晚要做炸鸡腿，记得来我家吃啊。”
涂阅点点头，杜绪才和一起上厕所的同学往教室走去。
上课铃声就要响了，她们俩也往回走，袁雪好奇问：“你和杜绪很熟？”
涂阅点点头：“她是我邻居，她奶奶退休后经常给她做好吃的，有时候会叫上我。”
袁雪笑道：“真好，你们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涂阅笑着点头，她把清理干净的板擦放在粉笔盒旁边，袁雪还在说道：“我也要努力，和年级第一第二做朋友！”
涂阅冲她打气：“加油，先稳住年级第三。”
上课铃响起，她们回到座位，等待老师进教室。
褚夕盯着涂阅的背影，感觉有点不爽。她刚才跟一个好像是隔壁班的女生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特别灿烂。
平时在班里的时候，找她收作业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她倒没想过，如果一个人总是笑得特别开心地和她说话，那她第一反应绝对会烦这个人，比如田梦优。
身后传来很轻微的“嘶”声，褚夕转头，看到李浩轩悄悄扭着身子，坐在他后面的王丽正拿笔戳着他的腰，和王丽同桌的田梦优看到褚夕回头，露出了一个很意味深长的表情。
褚夕再看向李浩轩，他的表情有些羞窘，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往旁边躲，校服短袖稍微往上移了一点，露出了很小一块青紫，就像是被人用指甲掐了皮肤一样。
褚夕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转头不再看身后。
窝囊。
她跟着老师的指引翻开书，然后找到老师讲的内容开始听课，但不一会儿，她就开始给书上的字填色，凡是被笔划包围住的空白，都被她用蓝色圆珠笔涂满。
田梦优早就看李浩轩不爽，这事儿褚夕有所察觉。
然后呢？她不明白田梦优的行为逻辑，不喜欢他，不搭理他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围着他欺负？难道看他这副窝窝囊囊样子会觉得特别开心？
褚夕不懂，但褚夕并不想管这些人。
她看向笔袋，里面夹层里塞了一张捏成团的纸条，仿佛嘲笑她此刻的若无其事。
涂阅这个人真讨厌。
下课，褚夕站起身，快步往厕所走去，一方面是因为她真的很急，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和田梦优一块儿上厕所，这人太墨迹了，每次都要她在旁边等很久，不等就要甩脸色。
她解决完后，甩着半干的手舒舒服服地往教室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涂阅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愤怒，和平时温和平缓的语调完全不同。
“所以说，你们和人玩的方式，就是使劲儿掐他？”
褚夕心下讶异，原来涂阅还有这一面。
涂阅挡在李浩轩面前，和田梦优她们对峙。袁雪掀开李浩轩的袖子，看到了好几处青紫，另一边也是，她又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他们这些人在李浩轩身上戳来戳去，是不是除了手臂，身上其他地方也被掐了？
袁雪很后悔二年级的时候，因为王丽的一句话而保持了沉默，她耿耿于怀，却不在于当时王丽本人的意愿，而是对自己的勇气如此容易就被击碎而难过。
她不想做沉默的那一个，她更喜欢充满勇气和正义感的自己。
田梦优此刻脸上摆着戏谑的表情，满不在乎道：“是啊，李浩轩不也很开心吗，他就喜欢被人掐，不是吗？”
李浩轩被她盯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不敢看她，只是很小声地和旁边的袁雪道：“班长，救我……”
可怜的求救声一下激起袁雪的保护欲，她拍了一下桌子，直接冲到涂阅前面，抬手指着田梦优，大声道：“你不可以这样欺负同学，我要告诉班主任！”
田梦优脸色一沉，另一边体育委员王晨已经往外跑了：“我去叫老师！”
田梦优站起身冲那边喊了一声：“不许去！”
几个跟班冲出去，但又哪里拦得住体育委员。田梦优转身瞪着袁雪和涂阅，深呼吸几下，又突然坐下。
她不再看这俩人，而是转而盯着瑟缩着的李浩轩，阴测测的。
褚夕站在门口，手已经干了，她看到那些人没有拦住王晨，见到杜天明后跟小鸡似的跟在她身后，到了教室也不敢跟进来，躲在门边往里看。
杜天明和袁雪了解了一下情况，顿时大怒，点了田梦优、王丽和几个人，又让涂阅、袁雪和李浩轩跟上，让他们都去办公室等着。杜天明转身看着班里乱糟糟的学生，怒喝道：“还不回教室坐好！王晨，叫外面的都回教室，你们全部人，不到放学不许离开座位！”
几年过去，杜天明已经不是那个面对一群小学生还手足无措的年轻人了，温柔的形象也早就抛弃，如今一声怒喝便可以止住一个班的吵闹。
但依旧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班级里居然会有这样的霸凌事件。盯着所有人回教室坐好，正要走，瞥到褚夕，想到田梦优好像经常和她玩在一起，又是坐在李浩轩前面，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就对她道：“褚夕，你也过来。”
褚夕很烦，所以说，涂阅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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