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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傲娇

林晚没有像林栋梁那样欲盖弥彰地解释,也没有像小芳那样笨拙地掩饰。她只是迎着沈禾安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自然的接过小芳手上的旧手机,将还亮着的屏幕直接转向了沈禾安。

屏幕的光芒在午后略嫌闷热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沈禾安下意识眯了眯眼,视线聚焦在那清晰无比的订单确认页面上:

【订单确认】

演出名称:XXX 202X 世界巡回演唱会 - S城站

演出时间:202X年X月X日 19:00

演出地点:S城体育中心

座位信息:VIP1区 X排 X座、X座

购票人:林晚、沈禾安

状态:已锁定,待付款

歌手XX的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沈禾安!那是她手机歌单里循环播放最多的名字,是她在深夜独自盘点货物时,会无意识跟着哼唱的旋律,是她疲惫时一种隐秘的慰藉。VIP区!两张连座!日期就在一周后!S城!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冲击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扬。然而,这喜悦的浪头还没来得及拍打到最高点,一个更巨大、更冰冷、更熟悉的恐惧感,如同蛰伏在深海下的巨兽,猛地探出利爪,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

S城…记忆里冰冷的站台、父母头也不回的背影…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繁华大都市,对于沈禾安来说,却是象征着抛弃、遗忘、格格不入的庞大怪兽。

“S城?演唱会?给…给我的?” 沈禾安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脸上的血色在狂喜褪去后迅速消失,变得一片煞白。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排斥,仿佛林晚递过来的不是演唱会的门票,而是一张通往噩梦的单程票。

“开什么玩笑!谁、谁说我喜欢他了!快!退掉!现在就退掉!”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带着一丝慌乱跑了,留下丝瓜藤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林姐姐,安姐姐好像生气了?”小芳大眼睛里盛满了不知所措的困惑和受伤,看看林晚,又看看林栋梁,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安姐姐……她、她是不是生气了?她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林栋梁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看着沈禾安消失的方向,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不是……这……这什么情况啊?安妹她……她不是最喜欢这歌手了吗?我昨天还听见她一边搬货,一边哼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我松开时间的绳索~唱得还挺带劲!这票……这票我们仨费了牛劲才抢到的回流票啊!就为了给她过生日,这怎么……这怎么还成惊吓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郁闷,完全搞不懂沈禾安这剧烈的排斥从何而来。

林晚的目光从沈禾安消失的方向缓缓收回。她脸上最初的期待和一丝紧张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疼惜。“小芳别怕,安姐姐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 林晚的声音温和而笃定,像一阵清风,试图拂去小芳的委屈。她蹲下身,平视着小芳的眼睛,“她很喜欢这个歌手,非常喜欢。”

“那为什么?” 小芳吸了吸鼻子,大眼睛里还是蓄着水汽。

“因为……” 林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像憋着坏,“她‘病’了。”

“啊?安姐姐病了?” 小芳立刻紧张起来,大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严重吗?要不要叫赤脚医生张爷爷?”

林晚被小芳的认真逗乐了,她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但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嗯,一种很常见的‘病’,叫‘傲娇晚期综合症’。”

“傲……娇?” 小芳歪着小脑袋,对这个词很陌生。

“对,傲娇。” 林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开始一本正经地“科普”,“就是那种啊,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高兴得能原地蹦三尺高,脸上却非要装出一副‘切,不过如此’‘谁稀罕’的样子。嘴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其实在疯狂呐喊‘快给我快给我’就像……” 林晚目光扫过超市方向,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狡黠,“就像你安姐姐现在这样!明明喜欢那个歌手喜欢得不行,做梦都想去看演唱会,抢到VIP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但是呢,她一想到要去S城,或者觉得我们这惊喜太突然太隆重,她那个‘傲娇病’就犯了!必须得先炸个毛,表示一下‘我才不稀罕’,不然显得她多没面子似的!”

林栋梁听着听着,恍然大悟:“哎哟我去!原来是这样。傲娇!对对对!太形象了!安妹她从小就这样,死鸭子嘴硬!小时候我外婆给她块糖,她明明馋得咽口水,非得梗着脖子说‘我才不吃糖,幼稚!’结果等没人了偷偷舔,被我发现还恼羞成怒追着我打!”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指着沈禾安消失的方向,“林晚,你这诊断太精准了!”

小芳虽然不太懂“傲娇”的具体含义,但结合安姐姐的日常行为,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唉,安姐姐好麻烦哦!喜欢就说喜欢嘛,跑什么跑。”

“哈哈哈!” 林栋梁被小芳的补刀逗得哈哈大笑。

林晚也忍俊不禁,心情莫名地好,她晃了晃手机:“所以啊,票,坚决不退。她的‘病’,得治。”

“怎么治?” 林栋梁和小芳异口同声地问,眼睛发亮,充满了对“治疗安妹傲娇症”这项伟大事业的热情。林晚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点小狐狸般的狡猾:“简单。” 她招招手,林栋梁和小芳立刻凑过去,三个脑袋在丝瓜藤下凑成一个小圈,林晚压低声音开始部署她的“治愈(诱拐)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青石坳的平静表面下,涌动着一场针对沈禾安的、全方位无死角的“专治沈禾安傲娇症”车轮战。

第一波攻势:林栋梁的“激将法”。

第二天,林栋梁又晃悠到超市来了。这次他没找林晚,而是直接凑到正在整理香烟柜台的沈禾安身边。

“安妹,还在纠结呢?” 林栋梁胳膊肘撑在玻璃柜台上,一脸“哥懂你”的表情。

沈禾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啧,怎么不关我事?票可是我拼了老命帮忙抢的!” 林栋梁夸张地叫屈,“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比双十一秒杀还刺激!手慢零点一秒就没了!我这单身三十年的手速,全贡献给你了!”

沈禾安:“……谁稀罕。”

“哎,说真的,” 林栋梁收起玩笑,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怕啊?”

“怕?我怕什么!” 沈禾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香烟盒子捏得变了形。

“怕大城市人多?怕迷路?怕被人骗?” 林栋梁故意列举,看着沈禾安脸色越来越黑,才话锋一转,“嗨,有啥好怕的!你沈禾安是谁?青石坳一霸,从小打架就没输过!扛着煤气罐能上五楼!那点小场面,对你来说算个啥?S城人再多,还能比咱赶集时候的菜市场挤?再说了,不是有林晚嘛!她在那儿混了那么多年,熟着呢!有她在,你怕啥?就当去…呃…微服私访!体验生活!”

林栋梁的“激将法”虽然粗糙,但“青石坳一霸”“微服私访”这种词,配上他挤眉弄眼的表情,莫名地戳中了沈禾安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和诡异的自尊心。她哼了一声:“谁要她罩!”

第二波攻势:小芳的“糖衣炮弹”。

放学铃声一响,小芳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了超市,目标明确地直奔沈禾安。

“安姐姐!” 小芳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林姐姐说S城有那种好高好高、能摸到云彩的楼!是真的吗?”

“安姐姐!S城是不是有那种会自己跑、不用人推的超市小车车?”

“安姐姐!林姐姐说那里的冰淇淋有几十种味道!比我们镇上的多多了!”

“安姐姐安姐姐!你去看了演唱会,能帮我问那个唱歌的哥哥要签名吗?我同桌可喜欢他了!我要是有了签名,她就得叫我三天大姐大!”

小芳的问题像连珠炮,充满了童真的向往和对外面世界无尽的好奇。她围着沈禾安打转,小嘴叭叭个不停,时不时还从口袋里掏出珍藏的、有点融化的水果糖,踮着脚往沈禾安手里塞:“安姐姐,给你糖!你就去吧去吧!求你了!回来给我讲好不好?我保证三天…不,五天不来偷吃你柜台的果冻!” 小姑娘用她认为最珍贵的“贿赂”和最“狠”的承诺,发动着纯真攻势。沈禾安被她缠得没办法,看着手里那黏糊糊的糖,再看看小芳那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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