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躺了大半个月,可以下床活动了,韩笑语与离殃也渐渐熟悉,发现离殃是面冷心热,平日里爱钻研医术,不爱搭理人,自己在她面前竟显得有些括噪。
“蓁蓁,我外伤已大好,我想洗个澡,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人都快腌出味了。”韩笑语眼巴巴地望着离殃,恳求着。
“不急,过几日便是上巳节,待那时再洗。”离殃翻着手里的医书,头也不抬。
韩笑语应了一声,跑到离殃面前,一把抽走她手里的医书:“别看医书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日天气甚好,宜出行。”
离殃没多大反应,起身夺下韩笑语抢走的医书。顺手将韩笑语拉着一起坐下,说道:“外伤愈合,但内伤还在,还需静养,乖乖坐着,陪我一起看书。”
“我对这些不敢兴趣,我在家时,便叫姨母给我请了老师,专门教我学剑。不过那老师见我是个姑娘,每次教我的时候都会说,姑娘家应该待字闺中,不宜打打杀杀。我才不听,我就是喜欢这些,惩恶扬善,做个女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使你身手再了得,也还是会有比你更强的人,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
“......他们不过是仗着人多,单打独斗不会是我的对手。”韩笑语知道她说的没错,强行给自己辩解,见她轻笑一声不说话,自己留在这里也无趣。离开离殃的卧房,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很好,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由得让她想起来,她出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也好得差不多了,虽寄了信回去,也该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正在韩笑语出神之际,屋顶上空有一抹红色略过。
不多时,一声呼唤打断了韩笑语的沉思,“笑语,你没事吧?”离殃从屋里走出来,只看见韩笑语呆呆地站在哪里。
她刚刚察觉附近出现不一样的妖气,连忙出来查看情况,本想追出去,但是见韩笑语站在外面,不愿惊扰到她。
“我没事,就站在这里晒晒太阳,发发呆。蓁蓁,发生什么事了?”韩笑语被离殃问的不明所以,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见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开口问问。”离殃见韩笑语无事,心安了些。
“我刚刚在想,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韩笑语说。
“什么时候走,过几日便是上巳节,过了再走吧。”离殃劝道,刚刚出现的妖气自己很陌生,不是来找自己的,就是冲着韩笑语来的,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先留韩笑语再待几日,观察一下情况。
“行,过了上巳节我再回去。”韩笑语笑道,自己虽打算走,却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走,见离殃还挽留自己多待几日,开心不已。
见韩笑语笑的开心,离殃也觉得心情愉悦起来,暗暗想着:“眼前这位妙龄少女,有着自己没有的生气,或许是人与妖的区别吧。”
“此地离王都虽不近,车马要走几日,但是我有轻功,两日便到,我有时间便来看你,还你的救命恩情。”韩笑语说着,内心生出许多不舍,这次离开了还想着下次再来。
“下次么?我或许不在这里,我向来是到处云游,不一定在那里落脚呢。”离殃说着,看见韩笑语面露失落,却也不想她那么难过,接着道:“缘来缘往,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嗯嗯,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韩笑语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阳光洒在她身上,说不出的美好,让离殃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
转眼便到了上巳节,韩笑语去厨房烧了热水,这是她在宫中从不会做的事,但在这里,她也不能白吃白喝,学会了一些家事。
待韩笑语把热水准备妥当,离殃正好端着香草过来。
“这是香草,用浸泡香草的水沐浴,有祛除疾病与不详之意。”离殃放下香草,准备离开,看见韩笑语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不禁问道:“可是要我帮你?”
韩笑语听到离殃的话,脑子里显现出离殃帮自己洗澡的画面,血气上涌,脸色发红,她用手敷脸,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然后说道:“不用,我自己洗,我只是想说热水烧多了,你正好也可以用。”
离殃回了声好便出去了,嘴角微微上扬。
上巳节是男女相会的日子,或在山林,或在水边。此处两样不沾,二人洗完澡,便在院中铺上筵席,饮酒弹琴。
“没想到你还会弹琴,没埋没我这把十玹琴,不错不错!”离殃一边饮下杯中的酒,一边夸赞道。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虽不说精通,但每样都会点。本来女子不用学这些,我与我表姐都不服,男子可以,女子亦可,我们向姨母求了好久,她才愿意给我们请老师。”韩笑语弹完一曲《木瓜》,将琴放在一旁,学着离殃的样子,一口饮下杯中酒,却被呛的直咳嗽。
离殃拿出帕子给韩笑语擦拭,一边擦一边笑道:“你喝的太急,这酒是我自己酿造的,烈了些。”
“难怪这么辣,和我在家里喝的不一样。”韩笑语的眼泪都咳出来了,她用手拭去,说道:“不喝了不喝了,我还是给你弹琴吧,你可有想听的?”
“我随意,你弹你拿手的便好。”离殃给自己斟满酒,慢慢饮用。
韩笑语便弹了一曲《蒹葭》,不多时便低声唱了出来:“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离殃喝完一壶酒,便不再喝了,跪坐着听韩笑语弹琴,她盯着韩笑语看,只见其抬手起伏间,便传出琴音悠扬。
一曲作罢,韩笑语抬起头,发现离殃怔怔地看着自己,才发现对方双眼朦胧,已经醉了。
韩笑语将离殃扶进房中,让对方在床上躺下,盖好薄被。
离殃酒醉之后,没有耍酒疯,而是睡觉,刚躺下便睡着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离殃的睡颜,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桃红,就像刚刚熟透的桃子一样,让人很想咬一口。
鬼使神差般,韩笑语靠近她的脸,就在快要碰上的那一刻,离殃换了姿势,这动静让韩笑语一下子清醒,吹灭了房中的油灯,阖上门离开。
韩笑语站在庭院中,回望一眼离殃屋子的木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好半天才平复小鹿乱撞般的心。
深吸一口气,将木案上的酒杯收拾好,回屋收拾行李。
翌日一早,韩笑语便向离殃辞行,离殃没有挽留,而是将韩笑语送到山下便回去了。
韩笑语独自前往集市,准备买匹好马赶路。可巧的是,在集市中碰见了好友媿易,媿易的腰间别着一把桃木剑。
“媿易,你怎么在这?”韩笑语走上前去,媿易看见了韩笑语,也朝着她走来。
“笑语,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王宫里待着么,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媿易轻笑。
“我嫌宫中无聊,偷跑出来游玩一番,现在准备回去了。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肯定是来办事的,我师父让我出来找草药,草药还没找到,先出来填饱肚子,一起去吃个饭?”
“好啊,走吧。”
媿易便拉着韩笑语进了一个饭馆,待两人坐下,不多时,便上了吃食,两人边吃边聊。
“是什么草药,非要你亲自出来采?”韩笑语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听我师父说,那草药叫帝流浆,人吃了可以补命,有延年益寿之效。不过,谁也没有见过,或许只是传说。”媿易漫不经心地说,显然她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东西。
“说不定有呢,只是我们没见过罢了,不然你师父也不会派你出来找。”
“或许如此,我再找几日便回去了,反正我师父也没要我一定找到。你回宫有事吗?我们一起去州陵吧,那里或许可以找得到,找不到也无所谓,顺便游玩一番也好。”媿易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看来是没把师父的话放心上。
听到媿易的话,韩笑语眼前一亮,对媿易的提议很是心动,她也不是很想回宫,只是表姐安排的任务没完成,有些对不住表姐。于是说:“我给表姐寄封书信,让她们安心,我们便出发。”
离殃将韩笑语送走后,回到小院,一进门就高声道:“出来吧,一直躲在暗处没意思。”
话音刚落,一红衣便出现在小院当中,开口道:“离殃,真是好久不见。”
离殃、谷蓁蓁,一个与妖打交道的名字;一个是与人接触的名字。
“朱堇?百年不见,你怎变成这般?”离殃惊讶朱堇的变化之大,想不到她身上散发的妖气竟然能改变,与之前大不相同,难怪自己认不出来。
“只叹这世事无常,我妖力尽失,这才恢复不到一成,你认不出也不奇怪。”朱堇苦笑道,接着说:“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附近,只是见你有客人在,不好叨扰。”
离殃闻言,知晓她说的是韩笑语,说道:“我于悬崖底下发现的她,说来也巧,她的模样竟与你有些相似,便救了她。”
“与我相似?那我可要见上一见,只可惜晚了一步。”朱堇说道,面露惋惜之色,继续说道:“你这里还有帝流浆没有?我身体受损,这十几年妖力恢复极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找你的。”
“你来晚了,仅剩的那些全给她用了。”
“那还真是不巧啊,这么宝贵的东西你竟能给一个不相识之人,我可不信。”朱堇说完,扭头便进了屋,先从韩笑语住的屋子里翻找,准备在去离殃的屋子时,被离殃拦下。
“我说没有便是没有,骗你作甚?”
朱堇叹了口气,靠着墙壁滑了下来,坐到了地上。“十几年前,我被国师所伤,不知他用了什么法阵,让我身受重伤,伤及了根本,最后连我的爱人都没能保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现如今,妖力提升不了,我还怎么报仇。”
“帝流浆没了再去找便是,至于你的爱人,节哀吧,人各有命。”离殃笨拙地安慰,一把将朱堇拉起来。
“我早些来找你就好了,或许还可以救她一命,晚了,一切都晚了。”朱堇喃喃自语,走进屋子,倒在了床上。见离殃没有离开的意思,冲着门口的离殃说道:“我们何时出发去找?我还有很多事要办,能不能早点启程?”
离殃白了一眼,开口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那自然越早越好,明日便出发吧,算我欠你个人情。对了,这次去蒲析湖,顺便去一趟行镜琼明那里,应该来得及。”
离殃没多问,阖上门去收拾东西。
这边,韩笑语写完信去驿站,信还没送出去,便碰见韩飞琼派的人。只见来人身着侍卫的衣服,看见她,行了礼,说道:“韩小姐,大公主找了你许久,你终于露面了,烦请韩小姐与我一同回去,我也好向大公主复命。”
“不急,我稍后会与你一起回去,哦,对了,这封信你先拿好了,我回去收拾收拾。”韩笑语将信封交给来人手中,随即用轻功跑出几米开外,那人还愣在原地。
“媿易,我们现在就走,我表姐派人来找我了,再慢点我就要被带回宫了。”韩笑语直接从窗户翻进来,吓了媿易一跳,好在她反应快,收拾好东西两人一同骑马离开客栈,朝着州陵的方向奔去。
那人见韩笑语迟迟未归,去客栈寻找,没想到人去楼空,只得拿信回去复命。
韩飞琼读了信很生气,却又不能将怒气发泄到手下身上,随手拿起一个漆器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漆器四分五裂,这才减轻些怒意。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由着她去吧,派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着,再跟丢的话,你们的人头我也丢了!”挥手让手下告退,她才放松身体倚靠在凭几上,右手扶额,思索着该怎么向母后交代。
不知如何交代,终究还是要有所交代,当天韩飞琼便进了宫。
“儿臣拜见母后,手下的探子回报,笑语已找到。”韩飞琼向陆凝霜行了礼,跪坐在她身旁。
“找到就好,什么时候回宫?”
韩笑语在信上并未说什么时候回宫,韩飞琼如实回道:“笑语或许是许久没出宫,想在外面多待几天,这不,和国师的徒弟媿易一起去州陵了。”
“州陵,那里紧挨着蒲析湖,离王都有几日的路程,虽有些远,有媿易作伴,也无妨。随她们去吧,真是女大不中留,总想着往外跑。”
“母后放心,我已派人在暗中保护。宫外新鲜事物多,女孩子家好奇,难免贪玩。”韩飞琼说着,似是想起什么般:“母后,笑语在来信中提过,她受了伤,幸得一女子救治,她想好好感谢人家。”
“哦,笑语可有提过那女子现在何处,我们定要备厚礼登门道谢。”陆凝霜说道,随即又问:“笑语受伤严不严重?你怎才和我提及。”
“她信中提过那女子名叫谷蓁蓁,住在深山之中,是位医师。笑语身上的伤已好全,她能去州陵,想必身体已无碍。”韩飞琼回道。
“那便好,得空你替笑语去一趟吧,好好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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