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四人守在江慕言床边。
南晚晚对许羡安说:“许门面,要不我帮你看看吧?你今天也……”
许羡安侧了侧身子,两只手轻轻附在江慕言手上,“不用,谢谢,我无碍。”
这个人的手骨节分明,一摸好像全是骨头,指尖两侧还有老茧,这就是,他握枪的手。
只是稍微一想,就又沦陷在江慕言的英姿中。
我一定要让他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许羡安暗戳戳想着。
江慕言睡着时与平常差别不大,还是安静。只是紧闭着的双眼挡住了他永夜般的眼眸,看不到他眼底的光,许羡安只觉得心里刺挠。
张泽握紧拳头,说道:“可恶的「踏焰」!要不是他,队长怎么会……嗐!”
许羡安保持沉默,眼里只有江慕言。
“这里有我,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许羡安握紧江慕言的手。
怎么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
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了,附着在手臂上的火蛇图腾也散干净了,体温也降下来了。
一切都很正常,但为什么偏偏就不醒……
爱与愧疚在一遍一遍地折磨许羡安的身心。
无助与担心让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失去了骄傲,收起锋芒。
张泽站起身,担忧地说:“可是小许兄弟,你今天也……”
“出去。”这两个字冷得像冰块,从火焰的化身许羡安口中说出来。
张泽怔住,有一瞬间,眼前的许羡安好陌生,但又好熟悉,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压得他喘不过气,感觉喉咙中像是有火在烧。
南晚晚撩了一把粉发,招呼着张氏两兄弟,说道:“走吧,这里就交给许门面吧。”
张孟一步三回头走出门,在门外小声说道:“交给许羡安行吗?感觉他自己也好累。”
南晚晚边说边往前走,不曾回头:“好累,就在江队床边睡不就行了。”
“啊?”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直接听不到了。
江慕言房间里又重归寂静,许羡安呆呆看着。
他牵起江慕言的手,又说了几句闲话:“淮序,要是我们在三四岁时就见了面,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牵手,并肩走在海边。听听潮汐的声音,听听沙鸥的鸣叫——你也听听我的声音,好不好?醒过来,好不好?”
许羡安关了灯,房间内四个角漆黑一片,只有床边昏暗的台灯亮着。
昏暗的灯光映射出江慕言分明的下颚线,他的睫毛……刚刚好像眨了眨。许羡安伸手想触碰,却在右臂上闪出火焰图腾时,猛得缩回。
污染还没有消化干净吗?
他从床边起身,捂住右臂的火焰图腾,求求你,别亮了。
火焰图腾的光彩远远压住了昏暗的灯光,许羡安皱眉:如果可以,真想把右臂给砍了。
在他察觉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之后,污染又进一步加深。
触及柔软内焰的刀,再次划出了一道口。
他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小腿与冰冷的木椅碰撞。
从耳坠处极速传来的高温,让他脸颊绯红,张开炽热的唇,大口喘着粗气,借着昏暗的灯光,隐隐还能看到呼出的白雾,浑身也好烫,感觉像是要被烧焦了。
但触到江慕言手指处,像雪一样,是冰凉的,好舒服。
许羡安抬起他的手,蹭了蹭。
知道吗?火焰一旦靠近冰川,不是火焰熄灭就是冰川消融。
淮序,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
许羡安擒着泪,想着不能伤害江慕言,踉跄着去开门。出门时,他往后瞥了一眼,就让这个房间永远只亮着昏暗的光,而不是“嚣张”的火。
“艹!感觉自己真没出息,遇上淮序之后,哭得比这17年还多。”许羡安想。
他自我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不能哭。我没有脆弱,我不能有脆弱。”
直到眨动的睫毛停了,悄然睁开双眸,被昏暗的灯光刺了一眼,江慕言手挡住光,从指缝中,督见那人大梦初醒与故友重逢的复杂含情双眸。
四岁时手机屏幕里的三岁小孩儿……
父亲口中的“小意”……
我素未谋面的弟弟……
许羡安、许知意……
艹……!
许羡安感觉自己实在是热得要化了,一路上扶着墙,跑到基地的天台上去散散气。
江慕言迷糊着下床,出了门,撞见远处的身影,下定决心跟上去看看。
今晚没有月亮,繁星却格外璀璨,一整片的星河连成了天。
每一颗星仿佛都在诉说自己的故事,成千上万的故事,所以怎么看都不腻。
许羡安见过许多繁星密布的天,每一次都不一样,每一次都看不完。
他一只脚悬在空中,一只脚支撑在地上。
流苏耳坠被风吹乱了阵型,清脆的叮叮咚咚的声响,让他心神宁静。
许羡安伸出一只手,想要摘下一颗星,抓不到也够不着。
今夜的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暗红的瞳孔眺望着天。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极轻,还是被许羡安敏锐的耳听到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想摘星吗?”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
许羡安瞳孔猛然放大,借着支撑在地的手,骤然回眸。
“你醒了!”他惊呼道。
江慕言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旁顺势坐下来,轻笑道:“晚上好。”
凉风拨动着许羡安的心弦,在他早已平静的心湖中,吞下一颗石子,激起一层波浪。
许羡安向后一倒,倒在天台上,双手环抱在脑后:“你说,星星为什么不会坠落?是因为地心引力,还是有一根细线在牵着他?”
江慕言看着许羡安,愣出了神,再次回神时,他说:“因为星星是天上的守护者,一旦他坠落,就代表着人间会有大的灾难。”
许羡安眯了眯眼,忍俊不禁:“当我三岁小孩呢。”
江慕言投来的目光是轻柔的,他柔声说道:“是我没说清楚。晚上好,三岁的许知意。”
晚风卷着绿植的清新掠过耳畔,划过眼眸,星光碎成的光洒在他们的睫毛。
拨弄的碎发扰乱了眼,心脏仿佛剧烈跳动了一下,又重归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内心传来的悸动又在一字一字地诉说——一切都是真的。
许羡安噗嗤一下直起腰,对上比月光还皎洁的眸。
今晚没有月亮,因为月亮在他身边。
许羡安揉了揉耳,指尖却触到光滑的玛瑙和轻柔的流苏。
他确定道:“你叫我……什么?”
江慕言再次开口,一字一顿:“许、知、意。”
许羡安轻轻唤了一声:“淮、序。”
江慕言应声:“在。”
许羡安拉住江慕言的风衣衣角,眼冒星光地说道:“我在,我也在!”
江慕言问道:“这17年过得好吗?
有没有吃饱饭?
有没有安身的地方?
有没有人欺负你?
有没有想过……(回家)”
许羡安蹭到江慕言怀里,从正面环住他的腰,忍住哭腔道:“不重要……不重要了。”
江慕言顺了一把他的毛,又轻轻捏了捏他耳坠上的玛瑙。
是滑溜溜的,是冰凉的。
今天下午的惊遇是有上千度的,今晚上的风又好像是刺骨的。
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数了好几颗星星,聊了好几句迟到17年的话。
“回去吧,”江慕言说道,“夜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许羡安依依不舍地直起腰,跟在江慕言身后。
走到半路却停了,江慕言顿住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了?)”
下半句还未说出口,就听见寂静的夜里,传来火划过空气的声音;就看见墨黑的夜里,出现一抹火光的红。
风吹动江慕言的衣角,像是在雀跃。
火光点亮了许羡安眼底的红,他的耳坠在熠熠发光。
许羡安手划过墨黑的夜空,火焰尾巴跟在他指尖后燎原,星子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点亮了整个天台,把他和江慕言围在中心,他单膝下跪,右手掌心中幻化出一朵红玫瑰。
比以往任何一朵都更要娇艳欲滴。
许羡安抬起眼眸,对视上江慕言,“刚见面的那一朵玫瑰,是别人的。你愿意收留,属于你的玫瑰吗?”
仔细看这朵玫瑰的花瓣,像碎了的星光,每一次闪动的小地方都不一样。
周围的焰火隔绝了冷空气,它是温暖的。
这朵玫瑰刻有我的平安符,它会保你平安顺遂。
这朵玫瑰留有我的火种,只要有这朵玫瑰,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我能立马知道。
只要有这朵玫瑰,我就不会再忘记你的名字。
接下这朵玫瑰,你就生生世世是我的人了,江、淮、序,你会不会接呢?
“这是一万零一朵?”江慕言挑起一边眉,挑逗道。
许羡安眼睛微微瞪大:还记着呢,一万朵玫瑰。
许羡安笑道:“仅此一朵。”
江慕言接过独一无二的红玫瑰,它的芬芳比哪一年都更强,他的爱比哪一年都更激昂。
“许知意,送朵玫瑰也要搞这么大的阵仗,走了。”
“淮序,我的追求不会因为我是许知意而停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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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的信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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