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慕言扫视了一圈许羡安,那人穿着自己刚给披上的黑色风衣,除了几道被藤条抽打的伤痕外,应该是没有其他深的伤口。
情报中并没有说明:植物大妖是具有毒性的,又恰好抗火。
这次让许羡安一个人执行任务,确实有点太勉强了。
许羡安冲他笑了笑,把两只手举到江慕言跟前,像是撒娇般地说:“江队~我手疼。”
那人两只手腕都被藤条勒得通红。
“这次没你,我恐怕就死翘翘了。”
“江队~我该怎么报答你呀?”
“以身相许,行吗?”
“……”江慕言不作声,还能活蹦乱跳,应该是没有大恙。
两人刚出木屋,就发现眼前已是大雾缭绕。这里没有东南西北。
“好厚的雾,”许羡安后撤一步,将黑色风衣往里带了带,“其他人呢?”
江慕言试图用「穿透」,但眼睛却传来一阵刺痛。
他揉了揉眉心。
再次睁眼时却还是感到干涩难受。
“这雾有问题。”江慕言沉声。
“你的眼睛……”
“没事,只是可能一时半会儿用不了「穿透」了。”
大雾磅礴,几乎是白茫茫一片。不时还传来刺鼻的气味,是腐烂。
但植物大妖不是已经被除掉了吗?
许羡安推开江慕言阻拦的手,硬是要号脉。
江慕言的信息稳定,像金水。
“你突破了!”许羡安下意识抬眼。
盯着他左耳流苏耳坠的江慕言被抓了个正着。
“……这是灵气森林,你没突破?”江慕言没察觉,回应道。
嚯,许羡安还真没突破。
可能,灵气森林也不欢迎他这个布满污染的外来者。
恶人榜上的人就像是一罐容器。
吸收污染。
透明的玻璃瓶渐渐黑浊。
凭借能力不同,排位不同,容器的大小也各有差异。
排名靠前的,能吸收更多的污染。
污染啃食血肉,蚕食灵魂,融进血液。
最后再一并除掉,榜上的人带着污染一起,彻底消失。
许羡安继续向下探,金水里竟然有一浊溪,冒着黑焉的瘴气。
泛着有毒的气泡,气泡升腾成水汽,在感染,在吞食,在同化。
污染!是污染。
江慕言体内为什么会有污染?
凭借南晚晚所说,江慕言身上的污染不过5点,放在精神识海,这只是苍天大树的一片叶。
怎可能是一条蜿蜒的浊溪?!
此时此刻,江慕言身上的污染涨了。
“淮序,我们可能一开始就错了。”许羡安冷声,表情变得严肃。
不等江慕言回答,许羡安接着道:“可能这次任务,不只是植物大妖。……或者说,不只有一只植物大妖。”
江慕言也察觉到不对,探自己的识海时,果然,污染已经开始蔓延。
那条浊溪会蜿蜒流向远方,会污染识海的每一片地方,会吞噬金水,残缺理智。
难怪,江慕言开出了致命的一枪。
照理,他应该打掉接近许羡安的藤蔓。
仅此而已。
平常是这样的。
遇见许羡安之前是这样的。
「踏焰」出世之前是的。
之前国防局下发的任务,只是逮捕。
为什么偏偏,现在变成了猎杀。
容器……
溢满的容器,应该带着污染,一起死去。
恶人榜还会更新换代。
污染会越来越少。
直至死绝。
江慕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正义?
恶人榜上的人究竟是因为作恶多端,还是因为他们只是“容器”。
“淮序。”许羡安见江慕言出神,轻声呼唤。
“许羡安……”江慕言回神间,仿佛冰蓝色的瞳孔出现了裂痕。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许羡安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江慕言平时拿枪很稳的手,在颤抖。
“淮序,我在。”
言外之意——我在,我一直都在!你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忙!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要一个人!我在。
许羡安说得并不急昂,他的话音落得很稳,没有以前的轻挑。
火系异能者最爱冲动,江慕言在此刻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遇见许羡安之后,江慕言一直认为许羡安是傲气。是身为一个天才骨子里透着的骄傲。
但他错了。
许羡安总是会刻意地放低姿态,总是会压住心里那团野火。
他的火焰是温驯的。
偶然间,江慕言仿佛幻听了。
他的父亲江哲言也曾这般细声呢喃。
“小淮呀……爸爸在。”
可他最后死了。
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留。
他死于一场大火。
一场熊熊烈火。
火光腾云。
焦臭扑鼻。
江淮序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只能隔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只能隔着一片天地。
只能隔着一个总也跨越不了的世界。
污染,这个世界都是污染!,污染已经遍布角落。他们逃无可逃。
「踏焰」出世之前的对话。
——“我们找到了一个更厉害的!更有天赋的!他一定能承受更多的污染。”
——“001作为最大的容器,我们为了挑选他,可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那小孩儿天赋怎么样?”
——“火焰异能,那火焰还是纯净的焰火,更耐用!”
为首的人拍案确立,“就他了。”
一张名单上,黑色墨渍划掉了“江慕言”。
——“把那小孩儿叫来。叫什么来着?”
——“许羡安。”
恍惚间,好像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
江哲言是对的,或许他也很庆幸,自己给江慕言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淮序,我在!”许羡安再次呼唤。比上一次多了点硬气,尾音也透着些急。
许羡安不知道江慕言在想什么,他只看到,江慕言一声不吭,站在原地发呆,眼眶周围还冒着些晶莹。
是这雾有问题。
“艹!”许羡安再次打开木屋,将江慕言拽了进去。
随后立即关门,江慕言被他按到门上,眼睛却始终无神。
任凭许羡安再一遍一遍地呼喊,也无济于事。
许羡安不相信,他能唤醒他一次,也能唤醒他第二次。
原本按在江慕言双肩上的手,也逐渐下滑,抓住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
“淮序,你睁眼看看我啊……”
“我在,我一直都在。”
“你睁眼就在。”
许羡安左耳的耳坠烫得厉害,是火种,火种在示警!
江慕言体内的污染正以病毒的速度不断蔓延。
很快,他将沦为与植物大妖差不多的“怪物”。
许羡安只能干着急。
他与江慕言之间仿佛有无形的厚墙壁,怎么也破不开。
脑子里有无数道声音在叫“做点什么”,可无处安放的双手像灌了铅般沉重。嘴里却只能一直念叨他的名字。“淮序”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急着探求在江慕言心中的地位。
要是……
他开始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的双手。
厌恶大脑的每一个神经。
厌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疯的……”
许羡安咬字极轻,像是叹息。
“但请让我,再疯这么一次。”
话毕,他的双手冲破那层桎梏,右手很快地把人拉过来。
听见江慕言撞进怀里的声音,竟是如此让人愉悦。
左手很快地掐住江慕言的下颚。
让江慕言只能迎合。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低头吻下那片微凉的唇。
江慕言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是像受惊的蝶,呼吸瞬间乱了。
许羡安用火蛇异能压住江慕言挣扎的双臂,火蛇收了獠牙,只是用光滑的身躯缠上那双手。
许羡安左手轻轻掐住江慕言的脖子。
黑色风衣渐渐滑落在地。
掌心传来的脉动,真是许羡安听过的最动听的旋律。
是侵略,是占有,是明目正大的爱与妥协。
许羡安能感受到,江慕言指尖抵在他的胸口,眼睛掀开的一条缝里,晶莹汇溪、水汽氤氲。
许羡安左腿顶在江慕言开合的双腿之间,一整个把人固定得死死的。
换息之间,江慕言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一个极为霸道的吻堵上。
怀里的人猛得一颤,似是双腿发软。
许羡安右手继续向下探,直到触摸到江慕言的腰,手一搂,将人带着往上提了提。
唇齿摩擦间,污染从江慕言转移到许羡安身上。
许羡安是火系异能者,通体体温都会高于一般人,包括嘴唇也是。
江慕言于他而言,是夏日的冰淇淋,一抿就化的那种。
他甚至不敢小心翼翼地含在手,怕化了。
直到污染尽数退去,许羡安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趁着江慕言还未缓过神之际,“啵”了一下怀中人已经温热的唇。
他撤开抵在江慕言双腿之间的左膝,但那人却是软的,带着整个身体往下坠。
许羡安眼疾手快连忙抱住。
“淮序,淮序,”他想欢脱地开口,接住的却是低哑的嗓音,“醒醒。”
江慕言先是皱着眉头,再到舒展,睫毛微颤,冰蓝色的瞳孔再次接住那双炽热。
他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是气血上头,嘴角也有被撕扯般的难受。
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但他还是强撑着起身。
“唉、唉、唉,小心,小心!”许羡安跟没事人一样扶着他起身。
江慕言揉了揉眉心,大脑这股要被撕扯开的感觉,真是让他难受。
“许……”他刚开口一个字,就恍然察觉自己的嗓子何时变得如此低哑。喉咙处也火辣辣的疼。
他瞬间清醒,不可置信地清了清嗓子。
“咳……”
“靠!”
突然脸颊发红,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发狠般地瞪着许羡安,拔出未上膛的枪,抵在许羡安的脑门。
“你他妈找死?”
许羡安立马高举双手,倒地不起,嘴里一边直说:“哎呦,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艹……”江慕言拿他没办法,亲都亲了,还能撤回不成?
“淮序……”
许羡安还在倒地呼唤。
江慕言甚至都没想过,一个受伤的人是如何把他压下去的。
“靠……”江慕言收了枪,悬起右手,等到许羡安握上来,再把人带起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许羡安解释道,“如果不把污染吸出来,你就跟植物大妖一样了。污染会吃掉你的!”
“吸出来?”江慕言道,“那你呢?你就不会被污染吃掉吗?你疯了?”
许羡安笑着摆了摆头,但眼里却充斥着疲惫:“我的火焰是最纯净的焰火,我对污染的抗性很大。南晚晚都说了,我的污染一直是0。而且你瞧……我这不没事儿嘛。”
“你要是有事怎么办?”江慕言着急道,“这里可没有第三个人帮你吸出来。”
“不会的。”
许羡安有把握,毕竟火场那么多的污染它都吸收干净了,毕竟几年来的污染也没让他失去理智。
他左耳的流苏耳坠一直在摇晃。
他一直谨记着自己的使命,作为001号容器,污染吸收干净了,就被人毁掉。
许羡安又道:“今晚上肯定是出不去了,就在这里休息吧,看看明天这大雾会不会散。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许羡安转头间,瞥见植物大妖的尸体,“Oh~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随手一扔,将大妖的尸体扔了出去。
“睡吧。”许羡安将江慕言的黑色风衣拍了拍灰尘,布到那人的下面,再次倒地,拍了拍空着的风衣,示意江慕言也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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