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终点后,许文元去租了一顶帐篷,两个人缩在里面坐着,蜷缩着。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好像要吹散所有星河,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心也无暇顾及黑夜,初夏只是感到疲倦和昏昏欲睡。但是她还是挺想和眼前的这个少年聊聊天。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医生理想呢?许大夫?”
既然琐碎的问题激不起他的兴趣,那就来点可以深度扩散的问题。
“我比较喜欢的一句话是,‘我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
许文元答非所问地来了这么一句。
“........”
季初夏听着外面热闹的人群声,反观他们两人之间阒静的气息,觉得这个男孩真是挺有意思的。
“那或许你看过《第六病室》吗?”
季初夏没接话茬,反倒是另外抛了一个问题。
“看过,而且很喜欢。”
她看到许文元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很喜欢《地下室手记》,了解这本书写作背景的时候看到有人提及《第六病室》,所以我之前也去翻过这本《第六病室》。我觉得契诃夫的病室和陀氏的地下室像一对镜像,一个是被铁栅锁住的疯癫,一个是主动坠入深渊的清醒。但最终——”她突然也转头,看着男孩正专注的眼睛,“都被碾碎在时代的车辙里。”
“我觉得其实精神病医生这个问题真的很具有荒诞色彩,就像福柯说的,疯癫是文明定义的,人也是。当一个人对现状感到痛苦,人们要他解决自己的痛苦,把他抽离出社会,关在一个所谓适合治疗的真空环境里,然后又把这个地方定义为疯人院。这就像一群人在往前走,你突然想暂停,但是大家都不等你,而且把你驱逐出队伍,说你有病,要你反省。”
许文元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突然叽里呱啦讲了这么大一段话,但是这种话在这样的氛围下却非常不突兀,反倒让他有点如梦似幻的情绪。就好像他也嗅到她身上和自己很像的神经质气息。
许文元也没接季初夏的话茬,他自顾自的说起自己。
“平时读书累了的时候,我喜欢翻阅一些无关专业的书,从前小的时候我都是得小心翼翼地阅读,因为我父亲如果发现就会训斥我不务正业。我有一个好朋友,因为他爸妈都是大学教授,所以他家里有许多各种类型的课外书,我每次都会去他那里扒拉一些书回来。书读杂了,我发现我的兴趣就偏向一些哲学类的、文学类的,也喜欢过日本文学的死气沉沉,但是最近还是比较喜欢俄罗斯文学。”
“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俄罗斯文学有一种很强烈的人的感觉在书本里,从中我能感受很多痛苦的、苦闷的人的心理,就好像中医里望闻问切,透过字里行间,我能感受一个人身体的平衡。”
“嗯,其实我也是这种感觉,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也是喜欢读书,当时我们图书馆有很多书,但是阴差阳错我看的第一本书就是《地下室手记》,我当时就特别喜欢,因为它非常吻合我当时的心境。”
“嗯?”许文元没太明白,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吻合那本书。不过季初夏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
“所以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去爬其他山,我们难得这么投缘?”
他也是心血来潮,回了她一句,“行啊。”
然后就看到她眼角一抹狡黠的笑意,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着了她的道?
“你不觉得咱两气场很合吗?”初夏问他。
“怎么说?”
“就是一种莫名的吸引,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其实我昨天,哦不,前天在动车上就见过你,当时我坐你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许文元带笑着说。
“?”
什么意思,所以他记得自己?好家伙,藏得还挺深。
“你这么漂亮,想不记住也挺难吧?”
“???”
什么情况,她被撩了?季初夏突然吃瘪,她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初夏眼睛眨巴眨巴地,没接话,也没开腔,许文元于是就明白了,这姑娘,其实不经撩。
“诶,不是在说我觉得咱两气场很合这件事吗?你怎么打岔了。”
“那你继续说啊。”许文元盯着前面黑黢黢的远山说。
“就是,嗯....哦,就是说我当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感觉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你是想说同类相吸吗?”许文元笑着问她。
“类似这个意思,不过说到同类相吸,你身上到底喷的什么香水啊?”
“我不喷香水。”
“是吗?那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一个国货牌子。”
“改天给我拍个照,下次我也要买一瓶试试,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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