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王曦遥难得地迎来了一周一天的假期。她现在到了初三,每周学校除了正常上周一到周五的课之外,还会额外在周六再补一天课,因此周日的假期显得尤为珍贵。
周六晚上,她房间的灯亮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她睡了个大懒觉,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今天周鹤去上班了,要是她在家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早早地把王曦遥叫起来,让她吃个早饭开始学习。
王曦遥慢吞吞地洗漱,镜中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神有些涣散,还没太从睡眠中苏醒过来,一杯温水下肚,才勉强驱散了部分睡意。
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于是去厨房觅食。厨房里有周鹤留下的早饭,早上煮的新鲜的白粥,炒的酸辣土豆丝和黄瓜炒肉。
粥和菜都好好地放在厨房,王曦遥只需要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曦遥这才有空想自己的作业。明明每个星期只有一天假期,各科老师们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一样,疯狂地布置超级多的作业,让学生们周日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得不到片刻喘息。
王曦遥经常会想,各科老师们是不是应该在布置作业之前讨论一下,让作业有一个比较合理的总量。
她把书包里所有的作业都倒出来,按照学科分类好,码成一摞放在书桌一角。
她长长地叹上一口气,抓起一张语文试卷,认命地开始写起来。
写了两三个小时,饥饿感再次袭来,早上吃的粥消化得快,这会儿已经在胃里消化完了。
王曦遥拿起手机,想出门买点东西吃。
正要出门时,碰到了从卫生间出来的谢书岚。
“你在家呀?”王曦遥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出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呢。”
谢书岚:“嗯,你现在要出门?”
“对,去买点吃的。”王曦遥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出门吧,我请你喝奶茶。”
“我有空,不过你不用请我喝奶茶,你自己喝就行了。”她怎么会让一个还没有自己经济来源的初中生花钱。
王曦遥拉起谢书岚往外走:“上次你帮了我,还请我吃了晚饭,我必须得谢谢你。”
盛情难却,谢书岚半推半就地被拉出了门。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看着身前这个难得流露出活泼神态的少女。
在奶茶店,谢书岚熟练地打开手机APP,找到优惠券,为王曦遥省下几块钱。捧着冰凉的奶茶,谢书岚顺便陪王曦遥一起去买她的饭。
并肩走在街道上,一时无话,只有杯中冰块碰撞的细碎声响。
谢书岚想到了她在床缝处发现的那张纸片,纸片上写着“救我”两个字。
当时刚看到的时候,谢书岚还吓了一跳。后来她仔细一想,这纸片肯定是住过这个房间的人留下的,再加上她所听说的上一任租客的事情,她不由得猜测这很可能是上一任租客写的。在退租时房间没有彻底打扫干净,所以才会遗留在犄角旮旯里。
趁着这个机会,她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显得随意:“在我租你家房子之前,还有别人租过吗?”
王曦遥用力吸着杯底的珍珠,含糊地应道:“有啊,也是个姐姐,感觉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想到自己住进来几天王曦遥还没注意过自己长什么样子,谢书岚对于她还记得上一任租客的年纪已经感到很欣慰了。
谢书岚问:“她住了多久啊?”
王曦遥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不到半年吧,我记得就一个学期多一点的时间。”
谢书岚追问道:“她住在你家的时候,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或者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曦遥歪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反正我不知道。”她大部分时间被学校和作业占据,回家就缩回自己的壳里,对家里的租客并不关心。
谢书岚心下了然。周鹤很可能有意瞒着女儿,毕竟初三这个关键时期,任何杂事在周鹤那里都可能被视为影响学习的洪水猛兽。看来从王曦遥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王曦遥反而被勾起了好奇。
谢书岚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偶然听到小区里的爷爷奶奶说的,他们说之前租你家房子的那个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后来就退租了。”
“嗐,他们啊,”王曦遥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些爷爷奶奶可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了,有时候还会无中生有,你别相信他们说的话。”
“可是,”谢书岚压低声音,“后来我去问他们,他们却支支吾吾不肯说,那表情……不像空穴来风。”
王曦遥:“那说不定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呢,本来是假的,传着传着传得像真的一样。”
“还有,”谢书岚说,“后来我去问了你妈妈,你妈妈也是很明显的回避的态度,关于这个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
如果说前面两点还不足以说服王曦遥,那么周鹤的态度无疑给这件事增加了重量。王曦遥脸上的轻松神色褪去了一些:“真的?我妈妈她……”
“如果说他们的态度都不能证明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最近的一个发现应该可以证明。”
谢书岚看着王曦遥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前两天我的笔掉到床下面了,捡笔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救我’两个字,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上一个租房的女孩子留下的。”
王曦遥瞳孔微缩,脸上写满了惊诧:“那纸片呢?你扔了吗?”
谢书岚:“没有,在租房,你要看的话,回去我可以拿给你看。”
回到家里,谢书岚从一本厚厚的小说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泛黄的纸片。纸片有些黑色痕迹,是落在上面的灰尘弄脏的。谢书岚将纸片擦干净后放在书里夹着,本来皱巴巴的纸片被压的平整了。
王曦遥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救我”两个字,仿佛在极度恐慌中写下的凌乱字迹很具冲击力。
王曦遥定定地看着那两个字:“竟然还有这种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捏着纸片,问谢书岚:“你说你问过我妈妈,但是她没跟你说是什么事是吗?”
谢书岚:“嗯,她看上去不愿意跟我多说的样子。”
“要不你去问问你妈妈?”谢书岚提议。
王曦遥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想问她,我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我去问她的话,她只会说让我专心学习,不要管其它的事情。反正她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我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谢书岚理解地点点头,其实她也觉得周鹤不会告诉王曦遥,她现在正在上初三,很快就面临中考,周鹤肯定是不希望有任何事让王曦遥分心。
事情到这里无法再深究,俩人只好作罢。
王曦遥将纸片夹回书中,合上书时目光落在了封面上。
“这本书感觉会很有意思,你能借给我看看吗?”王曦遥征求谢书岚的意见。
“可以啊,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去看吧。”
“谢谢。”王曦遥的脸上重新漾开笑意。她抱着书,一抬眼就看到谢书岚书桌上放着的一大摞书,粗略地扫一眼,里面有几本是她听说过名字但没看过的书,这些书以小说居多。
王曦遥感叹道:“你的书真多,这些书你都看了吗?”
谢书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有些看了有些没看,这些书都是我趁着有图书优惠活动的时候买的,有时候一次性买了好几本,看不过来。”
“哇,”王曦遥扑闪着眼睛说,“好羡慕你,可以买这么多小说看,而且你还有很多时间看书,我每天都要上学、做题,好痛苦,我也想悠闲地看课外书。”
看着她向往的神情,谢书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熬过这几年就好了,等上了大学,时间就自由多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这句式太熟悉了,“怎么怎么就好了”这个句式她以前也经常听到家长和老师说。
“高考完就好了。”
“上了大学就好了。”
“参加工作就好了。”
“结婚了就好了。”
“生个孩子就好了。”
这些她从小听到大的、关于“未来”的承诺,像一套标准化的抚慰剂,但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于是谢书岚迅速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重新对王曦遥说道:“我刚才说得也不对,大学可能会比初高中的时间空闲一点,但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难处和痛苦,长大之后也会有烦恼的。”
王曦遥仰头问她:“你现在烦恼吗?痛苦吗?”
谢书岚沉默了片刻,阳光透过窗户,照见她眼底的一丝疲惫与迷茫。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是我妈没带钥匙吗?”王曦遥说着,抱着书走向门口。
她踮起脚,凑近猫眼朝外望去。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周鹤,而是她的父亲王韦,以及一个陌生的的男人。
自从周鹤和王韦离婚之后,王韦偶尔会上门来看看王曦遥,给她带点吃的喝的,这是她灰暗学业生活中零星的点缀。
王曦遥脸上浮起喜悦,赶紧打开了门。
王韦一手提着一提牛奶,一手拎着一大包零食,他身后的男人也没空闲,手上提着水果。
王曦遥开心地喊道:“爸爸,你来看我啦。”
“是啊,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王韦笑呵呵地迈进屋,目光却像安装了雷达,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
王曦遥从王韦手上接过那一大包零食,扒开看了看,说:“都是我爱吃的。”
跟在王韦身后的男人将水果放到客厅的桌上,问:“王哥,水果放这儿行吗?”
“行。”王韦答应了一声,随后向王曦遥介绍道:“遥遥,这是我朋友,你叫郑叔叔。”
王曦遥喊了声“郑叔叔好”。
王韦和郑锐坐在沙发上,王韦的视线再次掠过这个不算宽敞的客厅,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目前属于谢书岚的房门上。
他状似随意地问王曦遥:“遥遥,那间次卧租出去了吗?”
王曦遥正拆着一包薯片,闻言点点头:“租出去啦。”
“哦,什么时候租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就前些天吧,那个姐姐住进来还没多久呢。”
“哦,这样啊。”王韦应着,目光却与坐在对面的郑锐短暂地交汇了一瞬,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波交换。两人的眼神深处,某种晦暗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光芒一闪而逝。
坐了一会儿之后王韦就带着郑锐离开了,到了小区楼下时,郑锐凑近王韦,压低声音:“王哥,那间房租出去了,听起来似乎还是个年轻女孩子。”
王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猎物的兴奋的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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