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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岁在甲午

薄雾未散,景云苑内,呦呦鹿鸣。凤辇碾过落叶,停在景云猎苑门前。

薛太后走下凤辇,抬手拨了拨鬓边垂落的步摇,“今岁谁能猎得头功?哀家的青霜剑可等着赏人呢。”

侍从手捧那把青霜剑,苏清如上前观赏,

“青霜剑!皇祖母,这可是您十四岁雁门关救父时的那把剑?”

薛太后出生定北侯府,自小在军营长大。七岁挽弓,十岁杀敌,十四岁那年的雁门关之战,她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救回被围困的父亲。如今启仁帝能稳住江山社稷,也半倚薛太后的雷霆手段。

“哈哈,正是。”薛太后移步到凉亭坐下,众人也跟到近前,“哀家老了,这柄青霜剑虽仍藏锋鞘内,却只剩案头积灰了,倒不如赏与能持剑护山河的妙人,也好教它再震九州霜色。”

“太后所予彩头,甚是贵重。”沈策见她目光久驻青霜剑,遂束紧腰间箭囊,立于剑侧,“此剑可卫山河,断不可落入图谋不轨之徒手中。”

高长泽走来,拿起侍从手中的青霜剑,抽出剑鞘,指腹抚过剑脊,忽而喟叹:“沈将军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将军的配剑虽能卫护山河,却保不住……”

“殿下,”苏清如按住剑面,截断高长泽话语,“闻说景云苑藏有双鹿,毛色斑斓甚为罕见。此时若不启程,恐为他人捷足先登,我们还是速速动身吧。”

“唯王妃之命是从。”高长泽将青霜剑收入鞘内,又凝视剑身片刻,“此青霜剑,材质精良,确乃上品。”

言讫,她与高长泽驱马并肩,避过众人,纵辔而入密林。蹄声轻缓,自身后幽幽传来,渐行渐近。

“昔霍将军为雪舅父之恨,于围猎场挽弓张弦,毙李郎中令。汉帝怜其骁勇,欲全爱将,乃告于外,称李郎中令为鹿所殁。”高长泽刻意松下手中缰绳,任马儿散漫前驱,笑望向她,“王妃,若沈将军此时图害你我性命,父皇当会降罪否?”

她挽缰停下坐骑,林间静谧,隔了半晌,才道:“沈将军……不会如此。”

蓦地有野雉从灌木中惊起,耳后弓弦轻响,箭矢擦着苏清如的发梢掠过,她侧头时几缕发丝飘落,箭正中雉鸡咽喉。

“沈将军箭术卓绝!”高长泽引弦挽弓,箭镞直指沈策,“今父皇命我等至景云苑围猎,为将军西征凯旋庆功。只是这庆功之誉,还需看将军能否应下此局了。”

沈策乘马疾驰到他们跟前,探身欲拾坠地野雉,浑然未觉高长泽动静。苏清如抽出腰间弓弩,指压弩机,箭直贯细线,将高长泽的弓弦崩断。

沈策执箭尾,拽野雉而起,奋力掷于远方,五彩翎羽纷扬半空,只闻野雉坠地闷响。

苏清如所乘红鬃马忽失驭控,径朝林间野雉疾奔。她急攥缰绳欲止,奈何烈马负缰力拒,昂首奋蹄,丝毫未减奔势。她当下沉足踏镫,提踵压掌,借腿力分卸身躯之重,使腰背微挺,重心下移,不教前倾半分,与惊马相抗周旋。

马儿缓行至野雉尸骸处驻足,其鼻翕微动,轻嗅着那支贯穿雉身的箭羽。

她踏镫下马,拔下那支箭,箭羽之上,隐有淡香萦绕,沾染野雉鲜血后,香气愈发馥郁。此时高长泽扬鞭催马而来,至其侧畔勒缰驻马,问道:“此箭可有异常?”

苏清如持箭付与高长泽,言:“且闻。”语毕,红鬃马随即伸颈近前,以鼻相探,她急拽马项圈,将马头转至别处。

高长泽取箭羽置于□□紫骅骝鼻前,那马并无异状。他抬眸看向苏清如,沉声道:“沈将军此箭,莫非专为你这红鬃马而制?”

她回眸,但见沈策弯弓搭箭,又射下两只野兔。

近处葱茏草木作响,白影攒动,细毛纷扬。

“雪狐?”待她看清时,尖利狼爪已扣住红鬃马腿,马儿吃痛嘶鸣,扬蹄窜入密林深处,接着数十道白影破草而出,“是白狼!”

草甸腥风漫卷,野雉残躯染血。白狼群聚而争食,呜咽之声此起彼伏。高长泽将她拽上自己的紫骅骝,弃去手中断弦的弓,夺过她手中劲弩,一箭射下三匹白狼,余下四五匹白狼昂首向天,发出嗥叫,远处狼嚎之声亦接连传来。

俄而,群狼援兵已至,扑向苏清如与高长泽。利爪刺入马腹,紫骅骝吃痛,猛然扬蹄,剧烈扭动不止。若此时被甩下马背,二人必落狼口,性命难保。

高长泽竭力撑持身躯避免摔下,但手中弩机仅余最后一矢,“若不幸坠马,本王必以身为盾,护你周全!”

“些许白狼,不足畏惧。”苏清如四指夹起箭筒中的三只长箭,奋力挥下,箭头直穿白狼咽喉,钉死在地上。

不多时,草丛复现数匹白狼,将他们围住。高长泽板下弩机,箭离弩弦飞向远处,直入沈策臂膀,沈策毫无防备,从马背滚落,狼群被分引过去。

狼群自三面围拢沈策,苏清如迅即下马,取出腰间半寸厚的青铜飞轮。她低身奋力掷向狼群,飞轮急旋,凹槽内菱形短镖激射而出,锯齿刃利瞬间斩断扑来的狼爪。她在手握柄处拉动牛皮绳,飞轮飞旋,击中余下白狼。

沈策忍痛拔下肩膀的箭,方欲挽弓,白狼早已倒地,“惊鸿断岳轮......司相......”

“呃——清清,救本王!”

她转身,便见高长泽不知何时擒来一只白狼,他将手臂放入狼口,狼牙陷进皮肉撕咬,衣袖已经滴出血。沈策迅速拉弓,长箭射向狼首,高长泽却仰面倒地,利箭擦着面门飞过。

“高长泽,你这是有意寻死!”眼见白狼獠牙已抵近高长泽的脖颈,苏清如再次抛出飞轮,白狼应声毙命。

沈策凝望着她行云流水的招式,开口问道:“王妃操控这断岳轮如此娴熟,不知是何处习得?”

苏清如方要收回飞轮作答,却见高长泽将狼尸甩落,强撑着身躯扑来,将她用力搂入怀中,气息微弱,满是怨怼:“清清,为何先救沈策......却独独不顾我死活?”

沈策见状,不便再问,跃上马背,驰骋出这片深林。

......

暮角奏响,猎猎旌旗渐次收卷,众人缓辔归营。

许是沈策被高长泽的箭重伤的缘故,她瞥见沈策腰间只悬着几具垂死蹬腿的野兔,臂膀缠红巾帛,掩去了血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司礼太监执黄册而立,“今夏狝大典,诸臣效命,各显神勇。查翰王妃统御亲卫,驰驱山林,斩获白狼五十匹、白额虎一对、封豕十口、玄狐廿六尾。斩获之丰,无人能及,当膺首功!太后特赐青霜剑一柄、朕加赐苏绣云锦十匹,以彰殊勋!望尔等效此忠勇,共卫社稷!钦此 ——”

叩谢君恩后,苏清如接过那把青霜剑,薛太后离座走到她跟前,围观的贵女们下意识后退半步,薛太后展颜轻笑,“世人皆道将门虎女威风,却不想苏尚书家的嫡女更胜一筹。文能执卷安邦,武可挥戈守土,风骨竟不输世家将门分毫。哀家这柄青霜剑,今日瞧来,在苏姑娘身边竟也失了几分颜色。”

“皇祖母抬爱,臣妾不过略通文墨,岂敢与您相提并论。”苏清如捧着剑下拜,眸中崇敬,“昔日皇祖母执锐披坚,率千军万马于沙场纵横,那等巾帼豪情,至今仍在坊间传颂,令无数儿郎自愧不如。这青霜剑,唯有经太后之手,方显锋芒。”

如今她接下这青霜剑,并无半分欣喜,唯感重若千钧。皇亲贵胄皆朝她含笑相贺,然众人眼中,尽是算计与揣测。此剑哪是皇恩赏赐?分明是缚身的铁索,是架颈的寒刃。

“父皇,儿臣罪无可赦!”高长泽双膝重磕于地,跪在阶下,将压在她身上的目光夺了去,“今日途中,王妃的红鬃马不知为何失控,儿臣原欲挽雕弓射白狼,孰料箭矢偏移,竟误伤沈将军。若不是这等变故,今日围猎头功,理当归于沈将军麾下!”

启仁帝转首看向沈策,“当真如此?速传太医!若有差池,朕定要彻查到底!”

“父皇,沈将军囊中的箭,箭羽恐染香血散,此药若混上血气,能惑雌马心性,使其躁乱失控,陷人于危境。”苏清如自沈策箭囊内取长箭数支,又拽过血渍未干的野雉扔在空地上,果见场中雌马挣断马奴所执缰绳,奔向那堆箭。

皇家狩猎器具例由少府督造,依制颁赐。今少府事务尽归靖王高长轩辖制,他既掌工坊调度、物料出入之权,若要在箭羽上做些手脚,不过抬手动笔的事。想来是欲借沈策射出之箭,取她性命于围场乱箭之中。

沈策抱拳躬身,“陛下!微臣皮肉小伤不足挂齿,翰王妃所言,句句属实,但臣绝无谋害王妃之心!”

“沈爱卿平身。”启仁帝踏前半步,伸手虚扶起沈策后,走近高长轩,手中马鞭 “啪” 地甩在高长轩身侧,“靖王高长轩!这御用箭矢既由你督造监制,今竟出此纰漏,致使朝廷肱股之臣负伤,该当何罪?”

高长轩扑跪,连连叩首,额前发丝沾满黄土,“儿臣罪该万死!儿臣监管不力,才致箭矢出此差池。”

启仁帝甩袖坐回龙椅上,“靖王高长泽即刻着令停职,少府一应事务,暂委他人署理!”

身侧的高长泽长跪未起,被狼啮咬的手臂伤势沉疴,乌紫之色漫漶其上,不久昏厥仆倒。苏清如疾步向前,将其拥入怀中,“高长泽!”

启仁帝遣散众人后急命宣太医入内。沈策与云戟不敢耽搁,托着高长泽腋下将其抬上马车安置妥当。

苏清如倚着车门敛衽行礼:“有劳沈将军援手。”

“王妃多礼了。”沈策拱手还礼,目光落在她腰间,“敢问王妃,这司相从不离身的飞轮,缘何会在你手中?”

话落,昏迷中的高长泽倏然探出手,握住苏清如的手腕,五指收紧。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不可...与人...” 说罢,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她往自己身侧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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