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是你?客栈的家伙!你斗笠呢?怎不带了?”
剑客少年停了两秒,眼神向旁移了下,不情不愿答:“丢了。”
好好一个斗笠怎么会丢?任务需要,带着碍事,奚月心知肚明。
相对无言,沉默片刻,剑客少年短促说了句:
“裴绛。今年十七有余。来自青衣客。”
少女身着青衣,额前些许碎发,大半头发扎成双鬟,梳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绑有一些青色发带,小辫子垂在胸前和后肩,显得灵动不羁。
她挑了挑眉,随手捡了根树枝,蹲在地上划拉。
“我叫奚月。十八有余。来自桃花坞。”
“我是奚川的奚,月亮的月。喂,你是什么字?”
她在泥土画上自己的字,反手将丢向裴绛,速度很快。
裴绛没接茬,侧身躲开,低头看着她,
“非衣裴,绛红绛。——我们什么时候捉拿那贼子?你了解此人多少。若对上他,几分把握?”
“后天。”
“不多。”
“不知道。”
“你呢?了解此人多少?若对上他,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
裴绛皱了下眉,像思考了一下说:“我未与他交手,不知他身手如何。”
奚月笑,那不就是了?
双方交换了下情报,发现了解的大致差不多。
一来,受害姑娘们精神创伤,即便去拜访,或许拿不到什么信息,还有可能会刺激到受害者。
二来,他们在明,敌在暗,冯贼此人又会易容和轻功,万一他们去拜访时被他乔装在暗处看到,岂不是打草惊蛇?
奚月说着话便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若我们只是假扮有情人,引贼入瓮,照样能达成抓他的目的。再不济,若是我被抓了,其他不说,我的轻功可是上乘。逃跑绝无问题。”
何况,她知道自己的身手,在江湖混迹两年,她了解到一些人的身手,还有各大门派的交锋,了然于心自己在江湖中,武力已是上乘。
青衣客以剑闻名,快剑利落。武林盟主便出自此派。
而桃花坞则以刀闻名,只收女弟子,轻易不收徒,门派设在隐蔽的岛屿,如桃花源一般。
两人商量要打配合,装做是一对心上人。
裴绛动作僵硬,丹唇抿了抿。
“我来整合一下冯贼作案的共同点。”
奚月摩拳擦掌。
“其一,”
“所有被害的姑娘都是和伴侣分开的时候遭到袭击的。”
“其二是,他通常在戌时后犯案。且通常在集市等人群密集的地方。”
“其三,冯贼会易容,且轻功上乘,但武力却不高。”
“其四,冯贼对有伴侣的女性极为执着,且极有表现欲。”
“我的计划是,明日晚上我们二人去看看街上的伴侣是如何相处的,模仿学习。后日,我们便乔装伴侣,引冯贼上钩。”
裴绛紧皱眉头,觉得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决定。
*
第二日。
用过早膳。
两个脑袋鬼鬼祟祟从集市角落冒出来,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一些伴侣。
他们挽着手,或是牵着手,举止亲昵。
奚月于是戳了一下旁边的少年,对方肩膀僵硬,眼瞳墨黑,嘴角抿成一条线。“什么?”
一双白净,带些厚茧痕迹的手递到他眼前,
“这是为了案子,你克服一下!你家中有没有长辈,兄弟姐妹之类的?你就想象一下!当作是朋友就好了?来,牵手!”
裴绛想,他在门派里没多少朋友,同龄中更没有异性好友。他能清楚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和他交朋友,所以他不同他们相处。
久而久之,他总是孤身一人。
裴绛转头看奚月,少女的嘴巴咕噜噜冒着话,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日光下泛着光亮,神气的样子,莫名像一只活跃的百灵鸟。碎发轻飘,她细辫的发尾有时扫到他的手上,引起细微的颤栗。
“……知道了。”
两只手贴合在一起。
不过片刻。
感受到手里属于他人的热能,裴绛忽然一下抽回了手。反应很大撇开到一边。
留下奚月一脸莫名其妙。
少年的侧脸沉在角落里,耳根有点发红。
他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发烫,只是觉得温度,和刚刚牵手时一样,有点热意。
……也让他不想看奚月的脸。
过了几秒,他冷静下来想,难道桃花坞还有什么功法,烧人心火,乱人心绪?
这想法没头没尾,被他立即掐断。
“再来。”
……
夜市。酉时末。
二人已经能自然牵手挽手,不过裴绛的脸总是会很红,在皮肤白的他脸上看来,就更加明显。
他们去看了集市的摆件。
奚月指着摆件说,“这个适合你!”
一个冷脸的关公桐像。
她比对着看了看小摆件,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剑客少年,哈哈大笑。
裴绛的眼中困惑和恼意混杂在一起。
“才没有……”
夜晚人很多,张灯结彩,吆喝叫卖声混杂在一块。
湖边,有花灯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有许多不同的形状。
奚月和裴绛被造型多样的花灯吸引过去,摊主周围顾客熙熙攘攘,恰好瞧他们看过来,便也吆喝:“放花灯吗?五文一支。小的只要两文。”
摊主说,放花灯时许下心愿,有愿望实现的寓意在。
奚月静静看着河中的花灯,清澈的湖水里,有花的模样,船只的模样,小鸟,鱼儿……在夜中,笼罩着一层暖色的光。
“真的能实现吗?”
摊主说,“可以啊,小妹。”
“你有所不知,我在这城里贩卖五年了,起初只是经营着玩玩,没成想,顾客还挺多!我原先也是和你这么想,觉得只是个好的愿景,寄托心愿。结果第二年!许愿中举的书生真的中了,也越来越多回头客和我说,我这很灵!还有不少心怀春事的男女在我这成了对儿。不过呢,要诚心许愿,说不定真有可能成真呢?”
奚月笑道,“也是。”
裴绛看着奚月,她的眼睛还是看着湖水里,却没伸手去买。
那双总是像缀着星光的眼,现在好像不亮了。
他于是付了帐,对她说,“想要哪个?”
奚月一愣。
裴绛莫名不想看她现在没有笑脸的模样,没头没尾道:
“会实现的。”
“心愿。”
奚月看着他,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其实……”
“虽然我拜在桃花坞,又来这江湖有几年了。”
“但我双亲在我小时便去世了。我记得,虽然我当时年纪不大,可我记得,我爹娘他们是很好的人。”
放花灯的时候,她的神色让人看不清。
“你说,收留蒙受冤屈,快要饿死的罪人,是恶吗?”
“你说,匹夫怀璧,是不是匹夫有罪呢?”
裴绛皱眉,张了张口,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忘了我说的。”
放完花灯,她又恢复成平日那个活泼的她。
裴绛在想,虽然他不知道即使她看起来天真洒脱,也是有自己的心事的。
奚月手肘推了推他,“哎,你不放一个?”
裴绛正打算摇头,突然,他被一人推搡了一下,“别挡路!”
对方喊了一句,气势汹汹窜进人群走了。
裴绛浑身一凛,一摸腰间,荷包不见了!
奚月见他动作顿时明白了,马上就往那人逃走的地方而去!只是夜时人多,奚月被挤的愁眉苦脸,一边喊着抱歉一边往前追去。
不多时,一把抓住男人肩膀,一手扯着他手腕一扭,男人嗷嗷哀嚎,同时嘴里骂着脏话,呲牙咧嘴。
“把抢来的荷包还来!”
男人不信邪,一边嚷嚷着谁抢你东西了!恶狠狠要用另一只手肘偷袭她,却被她一脚踹了过去。
见自己实在敌不过,只好黑着脸把荷包还了,随后扶着骨折的手灰溜溜逃走了。
奚月随意抛了抛沉甸甸的荷包,见裴绛跟她身后赶到,距离不远,她便直接丢给他。
裴绛稳稳接住,正想问接下来去哪儿?
瞧着天色,恐怕已经快到戌时,还是先回客栈落脚——
奚月已经两眼放光,冲着贩糖葫芦的摊子奔去。
裴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笑,心下想:她还是个喜甜的。
等把荷包挂在腰间,抬头一望,却凝眉一定。
奚月呢?
她刚刚是往那贩糖葫芦和山楂糖冰摊子去的。
怎么没看见人?
天色已暗,周围摊贩也几乎没有年轻女性。
不好!!
裴绛赶紧到那糖葫芦摊附近,找奚月的身影。
“借过!”
“喂别推啊!”
“借过!”
“借过!”
“嘿!别乱窜,毛头小子!”
“失礼!”
“让让!”
找不到。
找不到。
冯贼……
该死。
裴绛双手紧握成拳,在不起眼的地方轻功越至屋檐,寻找可疑之处。
忽然,他看到一些青色碎布——和奚月衣装相似。
*
另一边。
奚月本开开心心要买糖葫芦,她走得快,刚准备到摊前,就被一人点了点肩膀。
她回头一看,是个眼长唇薄的郎君,瘦高,长相俊朗,明明是不错的长相,可她瞧着他狭长的眼,莫名想起了黄鼠狼。
“姑娘,爱吃糖葫芦?”
“真巧,在下也是。”
“看,这是刚刚在下买的糖葫芦,……”
正说着,笑着的男人忽的从后伸出手,一刀劈晕了面前身着青衣的女子。
随后他敛了笑意,脸色幽暗,低声喃喃:
“在此时还敢出现在集市?也真不把我冯某放在眼里。”
“呵呵。怕是和心上人甜甜蜜蜜,忘了时刻吧?可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小情侣啊!”
这话说的古怪又充满讥讽。
“——可惜,马上就要是苦命鸳鸯了!呵呵呵!”
他眼中怨毒至极,扶着女子的手掌也逐渐用力。
冯某使了个障眼法,带着女子轻功逃远。
却没注意到,被他“打晕”的姑娘,悄悄在途中扯下衣衫布料,丢在不起眼的地方。
不多时,冯某带着她到了一片竹林。
他眼珠滚动,在四周谨慎地看了又看,四周人烟稀少,他才伸手掰掉一根竹子的半截。
半截空心竹里——竟出现一个暗扭!
奚月暗暗心惊,此处满眼翠绿,恐怕不好找。
她隐着身形,把钱袋行囊绑绳一扯,偷偷挂在旁的竹子。
轰隆隆一声,被竹叶掩盖的小片空地处出现一个入口。
冯某一把拎过奚月,踏入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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