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绛主动离开,出了密室。
夜晚的风徐徐吹来,扬起少年剑客耳后鬓间的碎发,他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垂在腰侧,手中还握着刚才没还回去的物件。
既然她不要,丢了便是。他心想。
他找了附近长得茂盛的竹子,分了力轻轻倚着,少年把青色的布摊在手掌心,他看着,平静无波的黑眸有了一丝波澜,手掌逐渐用力,最后紧握成拳。
他太大意了。
这次任务,说是奚月一个人的功劳也不为过。
裴绛抬头看着天,今夜天幕沉沉,连月色都黯然几分。
密室里。
一只蛊虫咬破冯鸷的手腕,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冯鸷被钻心的疼疼得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飞镖似的暗器钉在了密室的墙上,这暗器正是他当时布下刺向奚月的。
他觉得有东西在他身体里爬,引起钻心的疼痛,他猛地哀嚎起来——“啊啊啊啊啊!!”
却被眼前一下踏着轻功而来的青衣少女定了哑穴,生生发不出声来。
奚月拿着一把飞镖暗器好玩儿似的左看右看,一边嘟囔:“嘘——太吵了。”
“你做出那些惨无人道的恶事,便是晚上。既如此,你便夜夜享受一下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吧!”
大颗大颗的汗珠眼泪顺着他那惨不忍睹的脸上滚落,冯鸷身子发抖,只觉得那痛越来越强烈,仿佛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虫蚁在啃食他的血液和骨髓,不知停歇。他忍不住疯狂去抓挠自己的皮肤,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血液滴落,冯鸷眼中猩红,起了自裁的心,却仿佛被体内的虫子感知一般,经脉堵塞浑身使不出力气。
他求生求死不得,愈发崩溃,苟延残喘地提着一口气,在要晕厥时又被疼醒过来。
而施下蛊虫的奚月——
她早就跳到一边,捏着鼻子摇了摇头,琉璃的眼睛看着冯鸷无声哀嚎的模样,心想:
那些被你凭生生伤害的人,或许死前比你还痛苦吧。
这蛊虫是奚月双亲留下的,名为“噬心蛊”,只可对比她内力低的人使,否则会被内力强.逼而出。这蛊一共七只,只要蛊主不死,就会日夜折磨中蛊者,除非蛊主赦令。
只是给了这黄鼠狼,也有些浪费。
可他行事手段之残忍,令她闻之欲呕,难以忽视。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屋中漆黑的家具,转过头踏出屋子。她的身后,其余的飞镖暗器从地上拔出,朝冯鸷飞去——
奚月走到密道,独自打坐。
*
两人一早便行动,把冯鸷交给衙门。
完成了任务。
二人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钱袋鼓鼓囊囊。
被问到是否原意公布姓名,奚月和裴绛都没有选择公布。
于是名义上,武林中人协助抓获了贼人。冯姓采花贼一案彻底了解,云州再次恢复了曾经的平和。
奚月拿着钱袋,眼睛里亮晶晶的,心里喜上枝头:挺好挺好,又有盘缠了!应该能用好一阵子了。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无比的钱袋,和她的一模一样,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拿着,伸到她眼前。
奚月迷茫地看了眼它的主人——身旁轻皱眉头、微微抿着唇的小剑客。
见她望来,他喉结滚了下,说道:“我的给你。”
又微微偏了下头,解释:“这次任务基本都是你出了力。”
奚月挑了挑眉,也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新奇道:“所以你要把你的给我?”
“嘛,也不是不行!不过——算了!”
“如果不是和你搭档,说不定任务不会这么快就完成呢。至少你配合得很好,如果是其他什么粗枝大叶之辈,说不定我失踪了都以为我瞎跑呢……”
奚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借着他的手包裹了下钱袋,还正要往他那处推,就见眼前的手飞快自动收了回去。一下就成她的手还滞留在半空中。
奚月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收那么快干嘛?都说了我不要,我又不抢你的。
“走吧。做身新衣裳。”
裴绛丢下一句话,径直朝附近的服饰坊走去。刚起的几步还同手同脚了,奚月在后边噗哧笑了下,引来裴绛回头一瞪。
落在身后的青衣少女看了看自己下衣摆,被她随意撕下的部分,有些线头歪歪扭扭垂在旁边,布裙有高有低,有些不伦不类,还有一些尘土混杂其中。若再仔细点看,便能看见上面还有些血迹。不过她本身活泼好动,也颇有一番风流恣意之气。
她看着前面少年意气的剑客,烟波轮转间,马上跟上了脚步,“哎!之前没怎么问,你是青衣客的是吧,那你肯定也认识武林盟主了?你见过他没?他是个什么样人啊?”
少年脚步顿了顿,方转头问:“见过。问这个做什么?”
少女的眼睛扑闪扑闪,“那还能做什么!好奇呗!你当时不是也在那归云客栈?——‘天下谁人不仰慕盟主’呀!可惜、可惜,我在这江湖混了两年,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到如今碰到青衣客也才你一人,也就能从说书人那了解一二了——你快告诉我呀。”
奚月扶着少年的肩晃荡。
裴绛耳根红了下,状似不耐的拨开她的手,黑色的眸子陷入回忆:
“他是个很沉着冷静、武力高强的人。有时候,我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奚月鼻子皱了皱。
“还有呢?”
“他很德高望重。”
“哎呀,你怎么说话都不像一个江湖人该有的风格啊!比如夸他玉树临风武功盖世心系天下侠肝义胆英明神武实乃武林第一人!”
奚月又晃了晃少年的胳膊,表情皱成苦瓜脸。
正聊着天,抬眼间,服饰坊已到眼前,二人踏足而进。
坊中陈列着各种绫罗绸缎,绣着暗花云纹的成衣也错落有致搭在雕花架上,短打、长衫、披风分别陈列,各种劲装长袍悬挂在木架上。
见有客人进来,老板娘热情迎上来。
裴绛解下钱囊倒了些银子摊在掌中,“我二人做身新衣,有什么好的布匹还请介绍一二。”
老板娘喜滋滋说:“当然!当然!”便问了要求,赶忙叫来绣娘替二人量身量。
绣娘先量了奚月的,她一边配合着,听完绣娘记好身段,轮到裴绛去量时,她眯着一只眼,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比划戏谑道:“也就比我高那么一点点……”
话还没说完,便见这剑客一记眼刀,似嗔似怒:“我还未满十八,还会长高。”
奚月敷衍嘻嘻笑言:“是是。”
最后裴绛做了身云纹月白色劲装,奚月挑了青色绸缎做了身上款式相似的衣裳,加急明日二人来取。
裴绛付完定金,两人从服饰坊走出后,发现天色已晚,约是戌时时分,正是夜市最是繁华的时候。
今日的夜市,比寻常要热闹得多,冯贼已经落网,许多年轻商贩便欢欢喜喜继续做起了生意,灯火比寻常日子都亮了几分。
“咕——”
奚月立马转头:“你饿了?”
裴绛眼里毫无波澜回视:“没有。”
“哎呀!你看你肚子都叫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又不会笑你——”
“咕咕~”
“你看!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青衣女子的腹部。
此时。“咕——”
裴绛低了点头,侧着耳,黑瞳望着她,眼神认真,红色缎带随着黑色高马尾清扬。
“是你的肚子在叫,奚月。”
奚月顿了一下,左顾右言它,“什么?你想吃叫花鸡、红烧狮子头、涮羊肉?嗯……让我看看客栈在哪儿呢……”
“哎你摸我肚子干嘛?非礼啊?”
裴绛耳朵一下张红,眉毛皱起来,眼睛控诉似的因委屈而眼尾向下,脸色绯红:“不是——我只是”
“客栈在那儿呢!走!”
奚月一把抓住他飞速撤走的手腕,就轻快跑起来,笑意弥漫在脸上,乐不可支。
逗这家伙还挺好玩儿。她漫不经心想。
穿过层层商贩,热闹的夜市叫卖声让云州呈现了最初的祥和繁盛。
不远处,有块精致的牌匾,上面写着“真味坊”。
见进去的人络绎不绝,想必里面有美味!
奚月拉着裴绛,正准备进去,被守门的护院一同拦下:
“没有入坊令牌,不得入内!”
裴绛皱了下眉:“可是其他……”
护院腰间别着短刀,眼神锐利打量他们。
“江湖中人,要求不同。阁下自行离去吧!”
入坊令牌?奚月烦恼着,在直接闯进去和偷溜进去徘徊。
突然,一声“且慢!”破空而至,带着几分江湖人的恣意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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