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间被填充得没有一丝缝隙。
高处有航拍器在翕动，翅膀带起来的风似乎让人头顶凉意满满。
这不是一场演出，这是一座城市为梦想加冕的盛大典礼，每一个角落都燃烧着华丽的激情。灯光亮起，宣告的是一个属于夜晚的、宏大的神话正式开篇。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台上。
他们显示看到灯光收拢到中心，暗下，然后突然又如水的波纹向外扩散而去。
身着一套白西装的姜苏林站在那里，随着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响亮的脚步身，他的两侧渐次露出观众们熟悉的面孔。
“啊啊啊啊是翩翩！翩翩你好美啊像一只小蝴蝶！”
“小曲！天选神颜！四代第一！”
两位偶像歌手的呼声最高，但随后欧若和Bigland也被照顾到，他们的名字一一在全场响起，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让人忍不住翘起嘴角。
欧若咳了咳才把那种得意压下——他有一天也被夸帅，这日子真是好起来了。
姜苏林手持话筒，从容不迫地从光影中走出，步伐稳健，身姿挺拔。他站定在舞台最前沿，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并不急于开口，而是让这份寂静持续片刻，充分凝聚所有人的注意力。
背景是低沉而宏大的音乐铺垫。
“哇是《万千星辰》的变奏版！”
有女孩听出来了，惊呼。
姜苏林的声音通过高质量的音响系统传遍全场，低沉、清晰，带着一丝经过岁月沉淀的磁性。他惯来擅长这点。
“各位，晚上好。”
简单的四个字，说得沉稳有力，没有任何夸张的语调，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现场响起开场以来第一波热烈的欢呼。
姜苏林朝着镜头微微颔首，继续道：
“欢迎来到《新世纪偶像》总决赛的现场。我是节目PD，姜苏林。”
他再次停顿，给观众消化信息的时间。环顾四周的灯海与人潮，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见证者的深邃。
“几个月前，我们从成千上万的追光者中，开始了这场寻找。我们寻找的，不只是最出色的唱跳、最完美的舞台，更是一颗颗赤诚、滚烫的初心。”
“而今晚，我们共同走到了这段旅程的终点，也是全新的起点。这个舞台，这个体育场，以及现场的每一位，还有屏幕前的千万双眼睛，我们将一同见证——”
“谁，将最终展翅，翱翔于这片由梦想照亮的夜空。”
话音刚落，背景音乐的音量隐隐提升，烘托出蓄势待发的氛围。
姜苏林突然回身，单手一扬。
方宇不自觉便跟着看过去，那乌黑的一团里，大概是潜伏着什么惊喜。
台面渐渐升起，错落有致，而上面的身影纤长笔挺，尽管比例有差别，但当他们集体以剪影的方式站在那里时，作为台下的观众，方宇只能感觉到帅气。
“此刻，站在后台的几位年轻人，他们承载着汗水、泪水，和无数的期待。现在，没有评判，只有呈现。这个舞台，彻底属于他们。”
姜苏林将话筒稍稍拿远，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姿态优雅而有力。
“2015届《新世纪偶像》毕业曲目，《万千星辰》，汇报开始！”
**
时间回到开场前。
“你紧张吗？”旻海将负重摘下来，深呼吸一口，工作人员正在帮他披上外套。
“并不，而且正相反，我现在很平静——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平静。”那个帘子后的青年声线里带有笑意。
一阵丁零当啷的首饰佩戴声后，对面又陷入寂静。
接着似乎是新来的实习生不会打领结，被傅寻砚止住叫人的准备。
“我自己来吧，我会。”
旻海眼眸弯弯，那条最特殊的领带，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傅寻砚手里。
这是他应得的，他从未见过其他比傅寻砚更适合站在闪耀的聚光灯底下的人物。
“对了，你的头痛好了吗？真奇怪如果医院查出来一切都没问题，你怎么连续痛了三天？”
傅寻砚的手一停顿。
旻海不说还好，一说，那被药物短暂压制了的痛意像藤蔓一样开始缠上来，他深呼吸几下，克制住。
“嗯。可能是内心潜在的紧张吧，说明我不是真的镇定啊。”
简易的帘子伴随着他说话声被拉开，旻海抬眸，便不由得被晃了下眼睛。
今夜他的眉形被修剪得极为利落，沿着天生的眉骨走向，一根根补全了毛流，在眉峰处勾勒出一个不显突兀却充满力量感的弧度，如同墨笔潇洒划出的笔锋。眉宇间顿时有了山河挺拔的英气。
眼妆几乎没有，完全不经修饰，反而放大了那种属于傅寻砚的“深邃感”和“清晰感”，当他睁眨眼睛，纤长的睫毛便宛若鸦羽，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的眼眸含情脉脉，摄人心魄。
他兑现了他的诺言，在决赛舞台这天放弃了一切“亮眼”的赋能，放弃彩色头发，恢复到了本真，属于傅寻砚的天然的本真，那头黑色的发并不完全纯黑，在灯光的映射下漾出浅浅的灰，在沉寂里酝酿出些许浪漫与时尚。
发型师用吹风机和发蜡将他前额的碎发全部向后抓去，打造出略带湿发感的清爽背头，完整露出饱满的天庭和清晰利落的发际线。
一圈人的眼神都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傅寻砚不得不微微垂下眼，以避开他们直白而热烈的打量。
“更像了。”一个造型师喃喃出声，手里正在给叶莱做的妆造被摁下暂停键，她只顾盯着傅寻砚的脸。
“我想起来第一天看见傅寻砚的时候。”
众人的思绪随着她的话短暂地飘回那天——第一天的傅寻砚是怎样的？
就像一口深潭，只是站在那里气势都比别人高出一截。那时他的身上有破碎感，有深沉感，而如今这些感觉被淡化，人们看见他时看见的是稳定的力量。
这样更好，因为在变得锐利的同时，傅寻砚不再如此遥不可及。
“你们真的要、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吗？”嗓音都有些干涩了，旻海看着他稍显局促地到处找水喝，笑着递给他。
“后台简直了，全是痴汉。”
叶莱咳了咳，抓住化妆师的手腕把她的注意力扯回来，当然，其实也是在扯回他自己的注意力。
晃到这边化妆室来的江瀚在与傅寻砚对视的一瞬间顿住脚步，然后夸张地转身跑出去，整个长廊都是他的响动。
“啊啊啊秀秀姐！快帮我画个傅寻砚仿妆！决赛我要美美哒！”
尽头传来秀秀姐暴躁的怒吼：“你给我少说话！你的口红又要被你吃没了！！”
“给我安静去候场！”
短暂的沉默飘荡在后台，转瞬后是各个房间冒出的爆笑。
傅寻砚也笑。
眼前的场景如此鲜活，几乎覆盖了上一次——啊不，准确来说是填补了上一回，因为上一次他并未来到决赛。
后台氤氲着热气，化妆灯和所有人的呼吸一起制造着热量，像是要把人鼻孔彻底堵住，因而行动变得迟缓。
但练习生们很明显没有为之拖累，相反，他们的行动速度更快了，他们就像一群阴影，发着光的阴影，迅速往盛大的舞台穿梭去。
与其同时，网络上的各种数据，也像阴影一样，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在飞速前进。
柳雨去了现场，接替她负责数据工作的是薄荷，她原本也可以有票，但还是自觉把票让出来，自己充当起后勤。
“寻砚的舞台以后多的是，但出道的机会只有一次。”推着眼镜的女孩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一定要守护他登上C位！”
然而薄荷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潜台词是——
她还在监管其他练习生不正常的票数波动，尤其是某家。
她抬眼，屏幕上镜头先跟随着前奏怼到了几张不那么精致的脸上，他们混迹于观众群，缺少聚光灯的加成，也不过是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看起来因那过于繁盛的妆容而显得不顺眼。
“啊啊啊啊恒宇加油啊！”听不见声，薄荷还是从唇语识别出来他的话，于是紧紧盯住那张脸，表情苦大仇深。
“怎么了？不是要监管数据吗？这么艰难？”
“都说了我来帮你搞核心区你不听。”
身后有手环抱住她，薄荷翻了个白眼打掉。
“紧张着呢别捣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男友无语了——他觉得他一定是年度好男友，要不然谁会这么帮助自家追星对着其他男人喊欧巴的女朋友啊。
“好吧好吧，女王，小的得令，立刻去加班！”
和男友打岔聊了两句，薄荷才终于从记忆里扒出来这人谁。
“啊凌远航啊。”群里负责宣传的小熊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
“哇居然是他吗？也是好久没看见了。”
“没看见？那你是不看直播，这小子出去后立马借着热度开始带货，你别说搞得还挺红火。”
“红火啥呀，现在是第二批预售，销量直接砍半了，据说第一批全是瑕疵品。”
侠士无双默默把所有人的名字报在群里。
“金发的是彭思源，脸上有小爱心的是段琪琪……”
没什么人回应，残酷的事实就是，大家期待从镜头看见的，并不是这些淘汰者，伴随着鼓点心脏被牵起来的原因，还是那些即将出场的人物们。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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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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