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正式开始。
星夏率先念出苏野的台词，她的声音清亮又带着点韧劲，把那个执着于拍摄野生动物的纪录片导演，演绎得活灵活现。
颜七七惊讶地抬起头，这和她想象中苏野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轮到陆尽辞时，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剧本的动作有些生疏。颜七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他，想看看这个细皮嫩肉的顶流怎么演绎巴图的粗犷。
“风里有狼的味道。” 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度，带着刻意压出来的沙哑，“今晚不能留在河谷。”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不是陆尽辞惯常的声线，没有了那种偶像剧里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荒原的凛冽。
颜七七身体一惊，她好像看到巴图站在风口，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低下头，手指在剧本上摩挲着 “巴图” 两个字，或许，这个顶流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差劲。
陆尽辞似乎很快进入了状态，他念台词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子，掷地有声。
他在念到巴图与苏野发生争执的戏份时，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固执；在提到草原的星空时，声音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向往。
颜七七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额角已经不冒汗了，那双浅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剧本，偶尔会抬起来和星夏对视，眼神里带着巴图特有的野性与纯粹。
“这里好像有点问题。” 陆尽辞突然停下，指着剧本上的一行字，“巴图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会说这么多话来解释。”
颜七七凑过去看，那是她为了突出巴图的深情加的一段独白，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显得有些刻意。
“你说得对。” 颜七七点了点头，“我回头修改一下。”
陆尽辞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念起了台词。
围读进行得很顺利，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
颜七七悬着的心稍有了些慰藉。
中场休息时，助理端来了咖啡和点心。陆尽辞接咖啡的手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颜七七面前那块没动过的蛋糕上。
“不合胃口？” 他问。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太饿。”
她对芒果过敏，吃不了眼前的芒果千层。
陆尽辞把自己那块蛋糕推到她，“很少有女孩子不爱吃甜品。”
颜七七看着他那块精致的提拉米苏。
“除非对芒果过敏。”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却让人觉得更容易接近了点。
颜七七脸上满是被一眼看穿后的震惊，她刚张口想说“你怎么知道”，却被陆尽辞的助理打断。
“小陆，晚上的行程我发给你了，你赶紧看一下。”
颜七七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来。
“谢谢。” 她小声说。
陆尽辞笑了一下最为回应，低头看向平板里的e-mail。
颜七七注意到他黑色打底衫上印着的一行小字 ——“自由生长”。
她咬了咬塑料勺子，陆尽辞，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下半场的围读进行的更加顺畅，陆尽辞和星夏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仿佛他们真的就是草原上的巴图和苏野。
颜七七在一旁认真地做着笔记，导演偶尔会搭话几句，气氛开始融洽。
当最后一场戏的台词念完时，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导演张驰站起来：“不错，这个故事能行！”
星夏的经纪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走到陆尽辞面前：“陆先生，期待后面的合作。”
陆尽辞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了颜七七：“颜编剧，关于后面的剧情，我有些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聊聊？”
颜七七愣住了，想起之前的评论，脑袋里蹦出的第一想法是，他不会要加戏吧！还是改戏？她面露难色地坐回原地。
待人全部散去后，她把电脑放在桌上，屏幕亮起时映出她紧张的脸。
“后面的情节，巴图有不少高光。”她先开口说道。
颜七七点开文档，那些熬夜写下的章节展现在陆尽辞眼前 ——《英雄救美》《雨夜独白》《智斗偷猎者》，每一章都给巴图加了浓墨重彩的戏码。
“这是新写的内容，你看看。”颜七七又想起了网上那些关于陆尽辞难伺候的言论，不安地搓了搓手，等待他的判读。
陆尽辞没说话，只是接过鼠标滑动起来。他看得很慢，指尖偶尔会在触控板上停顿，眉头随着页面翻动渐渐蹙起。
颜七七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每分钟 128 下。
陆尽辞终于抬起头。
“这些高光戏……” 他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屏幕上。
她十指紧握，这可是自己熬了三个晚上的大夜写的，这位顶流不会不满意？
“这段雨夜争执。” 陆尽辞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惋惜，“苏野为了拍狼群放弃撤离，这里本该是她最耀眼的时刻，却写成了需要巴图来替她做决定。”
颜七七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原本是想写苏野义无反顾地要在雨夜拍摄狼群，可想到那些恐怖的粉丝，“哥哥就该演掌控全场的角色！”“三无作者给我好好写！”，就把高光加给了男主。
原来那些无意识的妥协，早就悄悄蛀空了故事的骨架。
“谢谢颜编剧给巴图这么多高光时刻。” 他说得很慢，“但我觉得，真正的高光不该是削弱别人换来的。”
她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野是个完整的人。” 陆尽辞的声音忽然放轻，目光落在文档里描写女主的段落，“她敢一个人闯进古老森林探索原始生物的踪迹，会为了救受伤的旱獭跟牧民吵架，——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去锋芒？”
颜七七猛地抬头，撞进他浅色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不屑，只有清澈的认真，像巴图看向草原时的眼神。
“你为什么……” 她舔了舔嘴唇，“对苏野的戏份这么在意？”
他忽然笑了，不是镜头前那种标准的八颗牙笑容，而是眼角眉梢都舒展开的样子，像被阳光融化的冰山。
“去年拍一部民国剧时，我演的角色有句台词，‘女人就该待在家里’。当时我跟导演吵了三天，最后改成了‘你想清楚了吗？如果这是你执意要走的路，我陪你走’。”
颜七七愣住了，她想起那些娱乐八卦里说陆尽辞 “耍大牌”“改剧本” 的新闻，原来背后是这样的缘由。
“观众或许爱看英雄救美。” 陆尽辞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削弱女主，来成就男主，这不是我的风格。”
他好像跟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颜七七看着屏幕上苏野的名字，那些被粉丝评论扰乱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 —— 她笔下的女主，从来不是谁的陪衬。
“你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删除键，“这段确实该改。”
陆尽辞点头，“不打扰颜编了，往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
颜七七目送着他走出门，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三观这么正。
电脑屏幕突然跳出红色字体，【警报提示，作者颜七七已96小时未更新，超过100小时，将收回一半热度】
她从椅子上弹跳起，完蛋了完蛋了，怎么还有收回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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