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楚本就只是个妖力低微的小花妖,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她的血可以施展出血阵,可代价是消耗她的本源生命力。
妖修和人修、魔修、鬼修都不一样,旁的修士可以凭借自身努力去提高修为,但妖修不行。他们修行的上限早在出生时便已决定。
血脉低微的妖如扶楚,终其一生就算再怎么努力修炼,也不过就几百年的寿命。
像燕扶矢这种,他的幼年期便可能是扶楚的一生。
只不过是诞生后经历了太多苦难,才会在还是个幼崽时被迫成为一个妖王。
他很久以前便将自己的妖丹给了她,而今连同身心也一并给了她。
扶楚的前半生生活的太过艰辛,她一次又一次的动用血脉之阵,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如今早已走到了寿命的尽头。
她只有一件事放不下,燕扶矢。他爱她,是超脱自己生命的爱。她怕她死后,他会不想活。她曾经日夜盼望着他去死,而今却想他活着。
她想把他的心还给他,希望他日后平安顺遂,成为一个统领一方的大妖。他会带着妖族走向更好的未来的,扶楚坚信。
她仍要用百花阵杀他,只不过会给他留一扇生门。他不会死,但却会伤的很重。
他最好能恨她,觉得她是个要取他性命恩将仇报的恶毒女妖。然后断却和她的一切念想,自己以后好好生活。
别再那么容易被女妖骗,也别再喜欢一个不好的人。
她也为他心软动容了,叱咤一方的妖王如今也才不过一百岁,认真算还是个小幼崽呢。
因着扶楚近来精神特别好,阑珊拿了不少婚服来给扶楚试。扶楚都将它们搁置在了一边。
燕扶矢来找扶楚时,看到了被扶楚随意搁置在一边的婚服面色不虞,却并未说些什么,只不过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扶楚。
又可怜又好笑的样子,扶楚半开玩说自己很累,没力气试衣服,让他帮自己试一下婚服。
他居然同意了,可服饰是女款的,燕扶矢生的高大,硬要穿是会撑破的。
扶楚忙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他却执意要穿。
果不其然衣服被燕扶矢给撑破了,女款的衣服穿他身上短了一大截,有点滑稽的感觉。
他还站扶楚面前转了一圈,颇有种让她品味一番的架势。见他还想试下一套,扶楚赶忙制止,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试一套玩玩算了,再试下去纯浪费钱啊。
自从知道燕扶矢今年也才不过一百岁,还是个幼崽时,扶楚便有意避免和他的亲密触碰 。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太过禽兽,连个小幼崽都忍不住下手。
她拉住他的手,有点认真的说:“燕扶矢,我在和你开玩笑,你不用事事都当真的。”她知道他的脆弱不安,也明白他在笨拙的讨她欢心。
她应该多哄哄他的,他那么小,对待感情又那么单纯,她的一些避免太过亲密行为是会让他没有安全感的。
她完全可以按照之前的模式和他相处,那样他会更加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他。
可感情一事谁又说的准呢?就像燕扶矢,他的爱来的太过匆忙,而扶楚的爱又来的太晚。他们注定会错过的。
她现在对他的好,终究是真心大于虚假的。
这方小世界刚刚入冬,按理离开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妖宫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有关婚礼的琐碎事情很多,燕扶矢特意下令不让人来麻烦扶楚,可总有些事是必须扶楚亲自来做的。比如试婚服,比如新娘给新郎亲绣荷包当做信物。
扶楚不愿意给燕扶矢留下有关她的东西,这样她走后他可以更快的忘了她。
绣荷包一事被扶楚借口不会刺绣手笨给推拖了。
可有一天,扶楚在燕扶矢寝宫看到了两个荷包,一个已经绣完,技艺很是差劲,绣的是什么看不出来。另一个还没有绣完,勉强可以看出上面是两只鸳鸯,手艺比上一个好,应该是练熟了一点再绣的。
扶楚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面上一如往常,心中却开始想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的计划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之后的某一天,燕扶矢给了扶楚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两只鸳鸯,是扶楚曾在他寝宫看见过的样式。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问:“你绣的?”
燕扶矢点点头,嗯了声,耳尖红透了。
扶楚一手拿着荷包,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尖:“好贤惠哦,燕扶矢。”
荷包没在扶楚手中拿多久,就又还给了燕扶矢。他还挺注重形式的,特意过来让扶楚把他绣的荷包再给他,就当做是信物了。
一天在和燕扶矢坐院中闲聊时,扶楚突然昏睡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时,便看到燕扶矢正要与自己结同陨咒,扶楚连忙打断结咒。燕扶矢对她不设防,采用的是最温和的结咒方式。
扶楚嘴边涌出鲜血,燕扶矢看见扶楚嘴边的血连忙停手,同时中断结咒的反噬也令他的嘴角渗出血际。
扶楚之前昏睡时迷糊间听到过燕扶矢和妖医的谈话,她听到了同陨咒以及禁术几个字。
醒后扶楚特意去察了有关同陨咒的记载,那是个极其霸道的咒术,施咒者需要以自己的灵魂为契才能结咒。
而结咒后双方死生一起,共享一切,包括寿命,天赋,福祸。
而解咒则需一方放弃自己的一切。
她不愿意燕扶矢去结这种契约,她是能感觉到天道对他的恶意的,献祭自己灵魂这种事,傻子才做。
况且扶楚知道她自己早己走到了生命尽头,这次的突然昏睡就是提醒,就算没有血阵,也会有其他的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有东西在牵引着她行走,它引导她的同时,也刻意的去误导她。它对燕扶矢有着很深的恶意,它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
现在的扶楚不会将燕扶矢置于危险的境地。
“燕扶矢。”扶楚轻声唤他。
“为什么?”他伸手擦掉扶楚唇边的血,然后重重碾过扶楚的唇。
她苍白的唇被他碾的泛起红,她握住他放在她唇上的手。
“我不愿意,燕扶矢。”她轻轻启唇,吐出的话语令他瞬间眼眶泛起红。
“为什么?”被她握住的手颤了颤。
扶楚没有回答,他又问:“那我怎么办?扶楚,我怎么办?你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我?”
他的声音里满是悲痛,眼睛固执的看着她,像一定要问出个答案的模样。
扶楚撑起身子,双膝跪在床榻上抱住他,他弯腰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她的脖子很快就感受到湿意,他又哭了。
在外无所不能的妖君,在扶楚面前其实是个小哭包。
其实扶楚吃软不吃硬,他如果态度很强硬的话,扶楚可能根本就不会管他,但现在这样,扶楚心中只有心疼。
她安抚的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说:“成婚后随便你,好不好?”
随后他又问了些无聊的问题,比如爱不爱我?大山重要还是我重要之类的问题,扶楚都给了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正当扶楚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时,第二天早上院子里的雪就化了,代表着冬天己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了。真是演都不演了燕扶矢,直接就把心思摊开在了扶楚面前。
妖宫到处都被布置成了红色,燕扶矢的动作太快,在扶楚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被告知两日之后成婚。
当婚服和盖头同时送到扶楚屋中时,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成婚的前一日,妖界和人界同时下起了春雨,他一直都记得她说过开春时便嫁给他,这场春雨是特意给扶楚一个人下的。
扶楚将燕扶矢约到后山,天渐亮时她就来了,她一点点检查着阵法的纹路,确认不会有任何差错。
然后一个人倚在一颗树上静静的等。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时辰,穿着一身新制的白衣。他平时几乎不穿浅色衣服,但每次和扶楚约会都会穿。
后来在阑珊的口中她才知道原因,原来是有妖说燕扶矢穿黑衣太老成,和扶楚不相配,他才特意穿的浅色衣服。
其实就算他穿了浅色的衣服依旧会有人觉得不相配,妖界以强者为尊并不很在乎外貌,可扶楚的容颜实在太盛,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会被衬托的黯淡。
他见到她时,眼角眉梢的喜意很快溢出,本来平直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在他出声前,扶楚划破手掌,抢先一步开启阵法,迎着他不解的目光,扶楚说:“燕扶矢,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连大山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果没有你,我的小山头根本不可能被烧。我本可以踏入仙门的,却因你被迫回到我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扶楚衣袖中另一只完好的手早己握紧,指甲陷入肉中,强迫自己不断吐出伤人的话语。
血阵已开启,燕扶矢被困于阵中,他并未抵抗,任由阵中凌虐的罡风刮伤他,只是固执的问扶楚,有没有爱过自己。
扶楚吐下一句:“我恨你”。转身离开。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扶楚眼中迅速涌上泪水,她半点停留也没有,大步离去。
等到远离法阵时,扶楚再也支撑不住,她半跪到地上,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消散前的那一刻,她看见浑身是血的燕扶矢跌撞的奔向她,听着他口中不断说着卑微婉求的话语。
明明是很伤心的场景,她却在想他又哭了,可这次没有人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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