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市局的时候正好梁智带着人在开案情分析会。梁智并没有问半个下午师徒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算是梁智和杨教授一点秘而不宣的默契。
杨教授进去的时候发现梁智他们开始没多久,主要是法医在汇报二检的情况,几个警员看到杨教授开始招呼他,由于杨教授带着小高也一起去了凶案现场,在场的刑警看在眼中到底感觉情分有些不一样,干脆停下来等师徒俩做好,又将刚刚法医汇报的内容捡重点跟他们说了一下。
“既然确定了致死原因是氯丙嗪,那么关于药物来源,您安排人手去查了吗?”杨教授开口问道,他能猜到高宇服下的氯丙嗪来路不正,当时他隐晦地和法医提过死者手指上沾了一些薄膜衣残留,不知道法医是否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下去了。
杨教授根据我们从医院调到的档案来看,高宇死前五天曾经因为精神困扰到丽水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开的药物就是氯丙嗪。高宇的精神病是人所共知的,结合高颖在梁智办公室发现的资料来看,这会不会也是梁智和卢东计划中的一环,让高宇成为一个人人共知的疯子,那么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似乎都能用他是个疯子来解释。
“氯丙嗪?高宇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杨教授故意问道。氯丙嗪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普通的抑郁和焦虑甚至是躁狂都不会用到氯丙嗪,杨教授就是想看看梁智等人对外会如何描述高宇的病情。
“是的,杨教授,根据医院反馈的诊疗报告,两年前高宇就被诊断出了精神分裂,他的症状还不是一种单独的病型,而是复合的,治愈的概率并不大,高宇并不十分遵从医嘱,服药时断时续,病情也在反复。”
“医生给患者氯丙嗪的时候一般不会一次性开一瓶的量吧?”杨教授问道。按照意愿的习惯,7天一个疗程,一次至多只会给患者开一个疗程的药,不可能开这么多。按照高宇血检中氯丙嗪的含量算,他至少需要攒三个疗程的药一次性服下才有可能达到。但三个疗程不服药高宇的病症会恶化到什么地步,这中间高宇需要定时复查,不服药的话医生是一定能觉察到高宇的状态不对的。真的会是高宇一心求死,然后苦心孤诣攒下了每次医生开的氯丙嗪来自杀?
以高宇的智力和受教育水平,他如果想求死,更可能买一瓶农药喝下去,有多少人知道用来治病的氯丙嗪能杀人呢?
要说高宇是自杀,高颖是不相信的,各种方面都不可能。
“要不我们去医院会会这位给高宇开药的医生。杨教授,辛苦您带着小高走一趟吧,您和小高是生面孔,查起来方便一些。”梁智一锤定音做了安排。
让杨教授只带着高颖去,杨教授敏锐地觉察出梁智背后态度变化,他只让杨教授带着高颖去,还暗示了他们是生面孔,那意识就是不需要师徒俩按照常规的询问途径进行询问了,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方法随他们用。
能做出这种安排,梁智显然是不怕他们查出什么来的,甚至可以说他把望着杨教授能带着高颖查出点什么来。想到梁智锁在办公室抽屉里的那些档案袋,以及在高宇被杀的现场,自己探他的口风时他不偏不倚,滴水不漏的回答,与现在的种种堪称直白的暗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梁智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杨教授不会怀疑一个前国安警察的敏锐性,是梁智是从哪位高层微妙的态度中窥见了什么吗?
但梁智的让步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教授在梁智的建议下开走了局里那辆专门出外勤的桑塔纳,那辆桑塔纳从外表看和普通民用车辆没什么两样,一般是他们执行化装任务开的,特许不用贴“公务用车”的字样。
杨教授一面开车一面同高颖商量着对策,从市局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不知感到医院的时候是否还能赶上挂这位刘医生的号。是的,杨教授看了高颖拍下的高宇的诊疗记录,经过辨认,确定高宇的主治医生全名刘奎,高颖从利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官网调出刘奎的资料来熟悉:刘奎,就职于利水市第一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专供方向,精神分裂及其症候群。
“刘奎……”高颖把这个名字在嘴边念了两遍,总有种似远还近的感觉,等看到照片的时候又感觉这是全然的陌生人,高颖确认自己没有在任何场合见过他。
“小高,等会到了之后,你先到刘奎办公室门外去看看,如果发现有用的东西就录音录像,我先去挂号,如果能挂上刘奎医生的号我们就进去试一试他。”
杨教授曾经和不少精神分裂患者打过交道,对他而言假装精神分裂患者骗过初诊的医生不算是很难的事。
在医院停好车,高颖直接乘着直梯上了三楼,杨教授特意看了高颖一眼,她刚刚没有在医院大厅看导航栏,径直找到电梯就上去了,他还记得小高和自己说当时为了备考研究生实习很随便,她就来这里三四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学校备考,可只来过三四次真的会对医院的布局这么熟悉吗?
杨教授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想这件事的好时候,命案悬在所有人的头顶,他只得步履匆匆地走向挂号处,问道:“请问精神科刘奎医生的号还有吗?”
所幸这次命运似乎戏耍够了他们,终于漏出了一点还算温驯的皮毛,刘奎的号还有剩的。
杨教授总算顺利进入了诊室,精神分裂不同于抑郁症,轻中度的抑郁大部分时间并不需要药物治疗,但精神分裂是由于大脑神经递质紊乱形成的,就算症状并不严重但医生通常还是会给患者开一些递质类药物,帮助调节患者体内的激素水平。
终于到了开药的环节,杨教授暗示高颖按照提前对好的剧本来。高颖难得看到平时素来整齐严肃的杨教授还有这样一面,一时之间都被镇住了,还好不少病人家属第一次来医院也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意外地居然没有太突兀。
这时接收到杨教授的眼神,高颖赶紧开口问医生:“医生,这个药多少钱一期啊?”
“一期药能管7天,价格是800,这个疗程结束后再来复查,根据效果调整用药。”刘奎回答道。
“大夫。”高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家里的钱都让我妈治病花光了,我爹也是为着钱才害上了这个病,要不是工头说不来治病就不要我爹继续干活,我们也舍不得花钱来看这个病,求求您想想办法给我们开个便宜点的药吧。”高颖的目光移向了刘奎身后的密密麻麻的锦旗上,从患者的锦旗上看,刘医生的确是一位医德高尚又时时为患者考虑的仁医。
刘奎似乎有些犹豫了,高颖看着他的样子,脸上又挤下两行眼泪来,“大夫,求求你了,您要是再不救救我们爷俩,我俩干脆出门找张车撞死算了。”
“不至于不至于,这位患者,您冷静一点,方法还是有的,您相信我”说着刘奎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能力有限,最多也就一个疗程便宜两百块,我尽力了。”刘奎说完摆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样子,看向了高颖。
“太感谢您了,您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我代表我们一家感谢您。”高颖给刘奎表演了一个惟妙惟肖的感激涕零。
刘奎轻轻离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被色药瓶,压低了声音对高颖道:“处方上我就先不给你们开了,这个,比从医院开便宜200块,还能多吃半个疗程的。这个事情是违法的,我实在是见多了像你们这样困难的家属才找出来这么个法子,这个药药效是一样的,只是不是医院合作的那家药厂生产的,上面不让用,我就只能撕了标签放在抽屉里,要不是遇到你们这么困难的家庭,我是不会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跟你们说这个的。”刘奎说的感人肺腑,也许连他自己都打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悬壶济世的高人。
刘奎这里果然有猫腻!
但他们在现场发现的那个铝箔药板,杨教授和法医确认过那个包装是医院常开的正规氯丙嗪处方药的包装,为什么会这样,恐怕还得拿到刘奎兜售的那些“假药”检验之后才能有答案。
“刘大夫,您真是给好人啊!那钱是……”高颖还真是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百元大钞,这是杨教授提起让高颖换好的。刘奎在医院干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当然是不敢接受转账的。
“哦,钱嘛,好说好说,你们就直接把钱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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