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塔尔跟随老将军穿过主星中央军事区的白色长廊。
两侧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元帅的肖像，他们冰冷的眼睛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走廊尽头，那扇镶嵌着联邦徽章的黑色大门缓缓开启。
元帅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整个主星的繁华尽收眼底。
一位军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门口，一丝不苟的黑发被发?固定住，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古老的银星勋章。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帝国的元帅，也是塔尔的叔叔。
"报告。"塔尔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元帅转过身来，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塔尔："听说你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在塔尔肩头，"看来亚瑟族的武器还是那么危险。"
塔尔绷紧了下颌线："已经痊愈。"
元帅轻笑一声，将勋章放在桌上滑向塔尔："你总是这样，从训练基地时期就是如此。"
他踱步到窗前，"知道为什么选你去追捕勒斯吗？"
塔尔没有接话。
室内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人造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几何形的光斑。
"因为只有你能追捕到他。"元帅突然转身，"毕竟，你们的实力都很强。"
塔尔扯出一抺极浅的笑容。军用芯片在手腕发出警告的刺痛，但他保持着完美的军姿。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元帅按下桌上的某个按钮，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那是塔尔在训练基地的早期影像，与现在判若两人。
"看看这个。"元帅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你最近的测试武力度提升了37%，这在过去七年从未发生过。"
投影切换到三天前的监控画面，定格在塔尔与勒斯在控制台前的那个瞬间。
"是因为他吗？"元帅轻声问，"那个肮脏的星际大盗，让你想起了什么？"
塔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跃迁通道里的幻象再次浮现，无数个培养舱，无数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承认你很强大，但这不是你背判联邦的理由。”他的手掌按在塔尔的肩膀上，像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又在无形之中施压。
他在警告塔尔。
军用芯片的刺痛变成了灼烧感，但塔尔依然站得笔直。
"我只是执行任务。"
元帅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很好。那么接下来的任务你也一定会完美完成。"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三天后，由你亲自监刑，处决勒斯。"
全息屏上跳出判决书，鲜红的"死刑"字样刺痛了塔尔的眼睛。
"这是命令。"元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让我失望，我的乖侄儿。"
走出办公室时，塔尔发现自己的手套已经被指甲刺破。
走廊尽头，克劳德正焦急地等待，他的身边站着格林——自己的秘书。
"上校...你还好吧？"副官欲言又止。
“上校……”秘书长担忧的视线在塔尔身上巡视。
塔尔看向窗外，夕阳将主星的一切都染成血色。
他突然想起勒斯在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至少敌人的炮火是光明正大的。"
59
主星没有专属的监狱——这座被誉为"人类文明灯塔"的乌托邦，向来以零犯罪率自傲。
因此被押解走的勒斯，暂时被关在一所看似普通的公寓内，位于中央行政区第七层的隔离区。
这间公寓与其他公务人员住所毫无二致：纯白的纳米材料墙壁，可调节透明度的落地窗，甚至配备了最新款的家政机器人。
但和公寓内的其他人不同的是，这里的窗户被强制锁定，且为不透明状态。
门禁系统接入了军方的最高权限，连空气循环系统都受到实时监控。
他的公寓外，站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他们身着黑色战术装甲，头盔面罩上跳动着数据流。
更致命的是，走廊尽头的自动炮台已经将射击模式调整为"格杀勿论"，任何未经授权试图接近房门的人，都会在0.3秒内被等离子光束贯穿。
勒斯懒散地躺在悬浮沙发上，手腕上的生物监测环，每隔十分钟就会收紧一次。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突然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这个画面正同步传输到三个街区外的军事法庭，以及塔尔上校的个人终端上。
公寓的智能管家用甜美的声音提醒："勒斯先生，您的晚餐已送达。"
墙面的隐藏格滑开，露出一份营养均衡却毫无温度的军用速食餐。
勒斯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将餐盘端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监控画面里，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高级餐厅里品鉴红酒，而非一个等待处决的囚犯。
"温度十八点三度，盐分含量百分之零点九，蛋白质..."勒斯突然轻笑一声，"真是精确到令人作呕的配比。"
他端起水杯，对着光线晃了晃，"连水分子都被重组、过滤过吧？"
门外传来安保人员更换站位的脚步声。
勒斯置若罔闻，用叉子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餐食。
当叉尖触碰到某块合成肉时，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金属餐具底部，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正反射着特殊的光谱。
监控室里，值班军官皱眉凑近屏幕："他在干什么？"
"只是在吃饭。"同伴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些星际海盗就爱装模作样。"
勒斯将那块肉送入口中，舌尖敏锐地捕捉到金属的苦涩。
他的牙齿轻轻咬住，藏在肉块里的微型芯片，后槽牙的纳米镀层，立即与芯片产生共振。
视网膜上，瞬间闪过一串文字：【通道已开启】
"味道不错。"他对着监控探头举杯，水杯倒映出窗外突然闪烁的防空警报灯。
就在这一秒，整个主星的电力系统出现了0.1秒的波动。
公寓的灯光闪烁间，勒斯已经将芯片藏入指甲缝隙。
他继续慢悠悠地吃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此刻，他手腕上的生物监测环内部电路，正被芯片释放的纳米机器人悄然改造。
但智能管家和门外的安保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和勒斯远隔三英里的塔尔，此刻却感到一阵头痛。
60
塔尔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通讯器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在旋转，刺眼的白光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的碎片。
"喂？上校？"通讯器里传来格林焦急的声音，"您在哪里？我马上......"
声音渐渐远去，塔尔坠入了记忆的漩涡。
他看见自己在河木星的荒漠中蹒跚而行，漫天黄沙里，年幼的自己衣衫褴褛，脚上的伤口渗着血。
远处，一艘改装过的星际飞船缓缓降落，舱门打开时，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嘿，小孩儿。"记忆中的勒斯蹲下身，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笑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
小塔尔警惕地后退，却在转身时跌倒在沙地里。
勒斯啧了一声，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算你走运，今天本大爷心情好。"
飞船的舱门关闭时，塔尔在舷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异常冷静的冰蓝色眼睛。
"小塔尔，你来自哪个星球？"勒斯一边调试导航系统，一边随口问道。
小塔尔摇头，沙粒从发间簌簌落下："不记得了。"
"父母呢？"
"不记得。"
勒斯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有意思。"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小塔尔的头发，又拍拍身旁下属的肩旁，"那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记忆突然跳转到智利星的地下拍卖场。
小塔尔穿着过大的西装，安静地站在勒斯身旁。
拍卖师正在展示一颗稀有的能量晶石，整个会场暗了下来，晶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想要吗？"勒斯低头问道。
小塔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晶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勒斯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就——"
"抢过来"三个字还没出口，记忆突然被刺耳的医疗警报声切断。
塔尔猛地睁开眼睛，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联邦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上，生命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在了病床上。
病房外，格林刻意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医生，上校他......到底怎么了？"
"情况很特殊。"年迈的医生翻动着全息病历，"扫描显示他的海马体有多次创伤痕迹。简单来说......"
医生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上校不止一次失忆过，而且每次都是人为的深度记忆清除。"
"这不可能！"格林的声音微微发抖，"上校是元帅的......"
"最令人担忧的是，"医生打断了他，"今天他的大脑出现了大规模记忆回溯。那些被封锁的记忆正在复苏，这会导致......"
塔尔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星空。
河木星的黄沙，智利星的蓝宝石，还有勒斯总是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这些记忆碎片正在他脑海中重新拼合。
束缚带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塔尔轻轻一挣，束缚带便自动解开了。
他坐起身，望向窗外的夜空。
某颗星辰突然异常地闪烁了三下，那是他和勒斯小时候约定的暗号。
"想起来了吗，我的好朋友？"记忆中的勒斯笑着问他，"这次可别再忘记我了。"
塔尔的手抚上后颈，那里的军用芯片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刺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