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淹没了身体!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撕扯中沉浮。希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万丈冰渊,彻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单薄的衣衫,狠狠刺入骨髓!左肩那彻底错位的骨头仿佛被无数冰锥反复穿刺、搅动,尖锐的痛楚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丝,瞬间勒紧了她的神经!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带来更深沉的撕裂感!
“唔——!”她猛地从短暂的昏迷中痛醒,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和剧痛而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冰冷的池水呛入气管,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左肩和胸口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混乱中,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力量禁锢着!后背紧贴着一片冰冷坚硬的玄甲!那玄甲浸透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肃杀的铁锈气,透过湿透的单薄中衣,将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死死环住她的腰腹,将她整个人牢牢固定在怀中,让她无法挣脱这冰冷的桎梏!
是凤倾凰!
她抱着她,直接踏入了这冰冷的浴池!
“放……放开……”希月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这冰冷的禁锢和淹没口鼻的池水!右手徒劳地拍打着环在腰间的、如同钢铁铸就的手臂!指甲划过冰冷的玄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却撼动不了分毫!
“别动!”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烦躁。那只环在她腰间的铁臂收得更紧,勒得她几乎窒息!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猛地按住了她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想要蜷缩起来的左肩!
“呃啊——!”尖锐到非人的惨嚎瞬间冲破了希月的喉咙!那只手精准地按在了骨头彻底错位的创口上!巨大的力量施加其上,仿佛要将那碎裂的骨头彻底碾成齑粉!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所有意识!身体瞬间绷直如弓,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
她的身体软了下去,所有的力气都被那一下按压彻底抽空。意识在剧痛的漩涡中沉浮,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凤倾凰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瞬间僵硬和瘫软,那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冰锥,狠狠刺了一下她冰封的心湖。她蹙紧了眉,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她抱着如同被抽掉骨头般瘫软的希月,大步走到浴池边缘。这里水温稍高,氤氲着稀薄的水汽。她靠着光滑冰冷的池壁坐下,让希月半靠在她怀中,身体依旧被冰冷的池水浸泡着,只有头部勉强露出水面。
“清理伤口。”冰冷的命令,言简意赅。
早已战战兢兢跪在池边的太医和几个捧着药箱、热水、干净布巾的宫女,立刻如同得到赦令般扑上前来。动作小心翼翼,带着十二万分的敬畏和恐惧。
太医颤抖着,用特制的银剪小心剪开希月左肩处早已被鲜血和池水浸透、黏连在皮肉上的绷带和湿透的中衣。当那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在昏暗的灯火下时,饶是见惯了伤患的老太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口因为方才的剧烈挣扎和撞击,彻底崩裂开来!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断裂的骨茬刺破皮肉,白森森地暴露在浑浊的血水和池水中!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组织液,正从创口边缘不断渗出!更可怕的是,伤口的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隐隐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寒毒入骨!
宫女用温热的、浸透了药水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池水。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希月身体剧烈地抽搐一下,发出破碎的痛吟。冷汗和池水混合着,从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不断滑落。
太医深吸一口气,稳定住颤抖的手,开始处理那暴露在外的、狰狞的骨茬。他需要先将错位的骨头复位、固定。这个过程,痛苦程度不亚于刮骨疗毒。
冰冷的银质工具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和断裂的骨茬。
“嗯……呃啊——!”即使是在半昏迷的剧痛深渊中,希月也如同被滚油泼中般猛地弓起了身体!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惨烈到极致的痛呼!身体在凤倾凰冰冷的怀抱中疯狂地挣扎扭动!右手死死抠住了环在她腰间的那只冰冷铁臂!指甲瞬间刺破了玄甲下薄薄的衣料,深深陷入皮肉!
“按住她!”太医的声音带着急促。
宫女们慌忙上前,试图按住希月疯狂挣扎的右臂和身体。
“滚开!”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凤倾凰猛地抬眼!那双翻涌着暴戾和极度不耐的凤眸扫过那几个宫女!宫女们如同被冰锥刺中,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不敢再动分毫!
凤倾凰低头,看着怀中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如同离水之鱼般濒死挣扎的身影,看着她死死抠入自己手臂的指甲,感受着那透过玄甲传来的、微弱的、却如同濒死反击般的力道……
一股极其烦躁的暴戾之气在胸腔冲撞!她猛地收紧了环在希月腰间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腰肢勒断!同时,那只一直按在希月左肩伤口附近的手,猛地用力下压!死死按住了她疯狂扭动的肩胛骨!
“呃——!!”希月的身体瞬间僵直!所有的挣扎和痛呼都被强行扼断在喉咙深处!只剩下喉咙里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的抽气声!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涣散!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太医抓住这瞬间的强制静止,动作快如闪电!银质的工具精准地探入伤口,夹住暴露的骨茬,用力一推一合!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清晰响起!
“啊——!!!”希月的身体如同被强弓拉满后骤然崩断!发出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挺起!随即如同彻底断线的木偶,所有的力气瞬间抽空!头软软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撞在凤倾凰冰冷坚硬的玄甲肩铠上!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有那紧抠在凤倾凰手臂上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寂的青白色。
太医迅速清理创口,敷上特制的、带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膏,再用浸透了药水的、特制的柔性夹板和绷带,将希月的左臂和肩颈小心翼翼地重新固定、包扎好。
整个过程,凤倾凰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她环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身躯,感受着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感受着那冰冷皮肤下微弱的脉搏跳动,感受着那死死抠入自己手臂的指甲带来的细微刺痛……
她低垂着眼眸,看着希月惨白如纸、被冷汗和池水浸透的脸颊,看着她唇角再次溢出的、混合着血丝的涎水,看着她紧闭的眼睑下浓重的阴影……
浴池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轮廓,也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汹涌复杂的情绪。
***
希月感觉自己一直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深渊中沉浮。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远离。左肩处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在反复灼烧、穿刺。胸口像压着万钧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身体时而如同被投入冰窟,冻得骨髓都在颤抖;时而又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时而清醒,时而沉沦。清醒时,她知道自己躺在宽大冰冷的龙床上,厚重的锦被也无法带来多少暖意。浓重的药味日夜萦绕在鼻端,苦涩的汤药被强硬地灌入口中,带来一阵阵反胃的恶心。她能感觉到春桃无声地替她擦拭冷汗,更换被汗水浸透的中衣,动作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更多的时候,她沉沦在破碎的梦境里。
暖香坞的血腥拔舌,那喷涌的鲜血,柳如烟那怨毒的眼神……寝殿大门被撞开时的冰冷杀意,叛军狰狞的面孔,高高举起的染血钢刀……还有最后,那道如同修罗降世般的玄甲身影,那双冰冷、暴戾、翻涌着毁灭杀意的凤眸……
以及那句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深处的宣告——
“朕的皇后——朕自己教!”
那冰冷的声音,那强行将她拽入怀中的力道,那按在伤口上碾碎骨头的剧痛,那淹没口鼻的冰冷池水……所有的感知碎片在混乱的梦境中交织、放大、扭曲!一遍遍凌迟着她残存的意识!
她时而如同受惊的幼兽,在昏迷中发出细微的、惊恐的呜咽,身体无意识地蜷缩;时而又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右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仿佛在抵御着什么无形的侵犯。
每一次的惊悸和挣扎,都会牵扯到左肩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紧眉头。
每当这时,她总能感觉到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气息骤然迫近!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住她!一只冰冷的手会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强行按住她试图蜷缩或挣扎的身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再次按碎!那冰冷的气息和强大的禁锢,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将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强行镇压下去,让她在剧痛和冰冷中再次沉沦。
她不知道那气息属于谁,但那冰冷、暴戾、带着绝对掌控的威压,早已深入骨髓,成为她混沌意识中最深的恐惧烙印。
***
不知过了多久,当希月再次从深沉的黑暗和剧痛中挣扎出一丝微弱的意识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在龙床之上。
没有锦被的柔软触感,身下是坚硬、冰冷、带着奇异纹路的触感。后背靠着的,也并非床榻,而是一片光滑、坚硬、同样冰冷的存在。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沉凝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属于权力的、冰冷厚重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依旧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明黄色。那颜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却又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光泽。视线艰难地聚焦,她看到了一片繁复华丽到令人窒息的刺绣——巨大的、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龙目威严,龙鳞片片分明,在明亮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择人而噬!
她正靠在这片冰冷而华丽的明黄之上!
目光艰难地向上移动。越过那威严的龙首,她看到了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冰冷的明黄穹顶,上面同样绘制着盘旋的巨龙和祥云。巨大的、雕刻着盘龙纹饰的梁柱支撑着这恢弘的空间。下方……下方是空旷而冰冷的巨大殿堂,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倒映着上方辉煌的灯火。
殿堂之下,似乎……匍匐着许多人影?
希月混沌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里是……金銮殿?!
这冰冷坚硬的触感……是龙椅?!
她竟然……被放在了龙椅之上?!后背靠着冰冷的龙椅靠背?!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心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肩和胸口的剧痛!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逃离这象征着至高权力、也象征着无尽凶险的位置!
然而,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左臂被牢牢固定在胸前,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喉咙干涩发紧,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按在了她唯一还能微微动弹的右肩之上!
力道不轻不重,却如同万钧重担,瞬间将她所有试图起身的微弱念头彻底碾碎!同时,一股冰冷、强大、带着绝对掌控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侧笼罩下来!
希月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身侧。
玄色的身影。
依旧是那身玄色的软甲,沾染着未曾完全擦拭干净的暗红血点,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冰冷的铁锈味。凤倾凰就坐在龙椅宽大的扶手之上!她的一条腿随意地曲起,踏在龙椅那冰冷的、雕刻着盘龙纹饰的扶手上,另一条腿垂落在地。姿态慵懒,甚至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狂放,却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帝王威仪!
她的身体微微侧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那只刚刚按住希月右肩的手——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捻着一本摊开的、明黄封皮的奏折。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奏折上,而是低垂着,如同俯瞰蝼蚁般,落在大殿下方那些匍匐在地、如同石雕般僵硬的群臣身上。
昏黄的灯火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冷硬而完美的线条。那双深邃的凤眸半敛着,长睫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薄唇紧抿,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希月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散发出的、如同寒冰般的体温和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那气息混合着沉凝的龙涎香,形成一种极其霸道、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凤倾凰似乎察觉到了希月的注视。她捻着奏折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
那双半敛的凤眸,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瞬间锁定了希月!
冰冷!锐利!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寒潭般的审视和一种……如同看待自己所有物的、理所当然的占有!
希月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攫紧!巨大的恐惧让她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想避开那冰冷的视线,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移开目光都做不到!
凤倾凰的目光在她苍白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极其缓慢地向下移动。掠过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掠过她那只被牢牢固定在胸前的、缠满厚重绷带的左臂,最后,落在了她那只无力地垂落在冰冷龙椅扶手上的、纤细而冰凉的右手上。
然后,在希月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凤倾凰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极其随意地探了过来!
冰冷的手指带着薄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希月那只冰凉颤抖的右手手腕!
“呃!”希月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一颤!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被攫住的手腕瞬间窜遍全身!
凤倾凰根本无视她的惊惧和僵硬。她极其自然、甚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霸道,将希月那只冰凉的手,强行拉了过来,然后——
按在了她另一只手中捻着的那本摊开的奏折之上!
冰冷的、带着墨香和纸张粗糙触感的奏折,紧紧贴在了希月冰凉的手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纹理和上面尚未干透的墨迹的微凉湿意!
“念。”冰冷的声音在希月耳边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金銮殿上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希月混沌的意识里!
念?!
念什么?!
念这奏折?!
希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恐惧如同两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那只被强行按在奏折上的手,僵硬得如同冰块,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侧那道冰冷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等待她反应的、近乎残忍的兴味?
大殿下方,匍匐在地的群臣们,虽然无人敢抬头窥视龙椅上的情形,但凤倾凰那一声冰冷的“念”,却如同惊雷般砸在他们心上!所有人匍匐的姿态更加卑微,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光洁冰冷的金砖地面。死寂的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希月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翕动着,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眼前因为极致的紧张和胸口的闷痛而阵阵发黑!
凤倾凰似乎失去了耐心。
她握着希月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力道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希月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巨大的恐惧驱使着她,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视线慌乱地投向那本被自己手背按着的奏折,看向上面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跳动的墨字!
“臣……臣户部侍郎……王……王守仁……”她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用嘶哑破碎的嗓音念出了奏折开头的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喉咙里抠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声音微弱,如同蚊蚋,却在这死寂的金銮殿内,清晰地回荡开来!
匍匐在地的群臣身体猛地一震!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一些胆大的,甚至忍不住极其轻微地抬了抬眼皮,用眼角的余光,惊恐地、难以置信地瞥向那高踞于龙椅之上的方向!看向那个被帝王强行按在奏折上、被迫念出奏疏的、如同祭品般的身影!
凤倾凰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松开了攫住希月手腕的手指,那只冰凉的手如同失去了支撑,瞬间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从凤倾凰的鼻腔里发出,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仿佛只是确认了什么的漠然。
她不再理会希月,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那本奏折,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蘸饱了浓稠朱砂的御笔。
朱笔悬停在那密密麻麻的墨字之上。
希月惊魂未定,靠在冰冷的龙椅靠背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之鱼。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单薄中衣,紧紧贴在冰冷的龙椅靠背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看着凤倾凰手中那支悬停的朱笔,那鲜艳欲滴的朱砂,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凤倾凰的目光在奏折上快速地扫过。那上面,是户部侍郎王守仁关于江南水灾后赈灾粮款调度、请求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的冗长奏请。
朱笔悬停片刻。
然后,在希月惊惧的目光注视下,在那份奏折末尾空白的批红处——
凤倾凰手腕微动,蘸满了朱砂的笔尖落下!
不是她预想中的“准”或“驳”。
而是两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充满了帝王威仪和一种近乎蛮横的霸道的大字——
【抄家】!
鲜艳刺目的朱砂大字,如同两把滴血的弯刀,狠狠劈在奏折之上!也劈在了下方所有匍匐在地的户部官员心上!
“噗通!”几声闷响!几个穿着户部官袍的官员瞬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凤倾凰随手将批了朱批的奏折扔在龙椅宽大的扶手上,那本奏折正好落在希月垂落的手边。鲜艳的“抄家”二字,如同恶魔的狞笑,刺目地映入她的眼帘!浓烈的朱砂气息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
紧接着,凤倾凰又随手拿起另外几本奏折。她的目光扫过,朱批落下,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决断!
一本弹劾吏部尚书结党营私的奏折——朱批:【剥皮实草】!
一本为某位获罪宗室求情的奏折——朱批:【诛九族】!
一本边关请求增兵的奏折——朱批:【主将无能,斩首示众】!
鲜艳的朱砂,如同泼洒的鲜血,在一本本奏折上留下冰冷残酷的死亡判决!每一个朱批落下,都伴随着下方某个角落官员瞬间瘫软、绝望崩溃的细微声响!整个金銮殿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和极致的恐惧!
凤倾凰的动作随意而流畅,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她甚至没有再看希月一眼。直到——
她拿起了一本来自北境军镇的奏折。上面是关于边境异动、请求加强戒备的军报。
朱笔悬停。
凤倾凰的目光在奏折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将手中的朱笔,朝着希月的方向——递了过来!
冰冷的、还沾染着浓稠朱砂的笔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行塞进了希月那只无力垂落在龙椅扶手上的、冰凉颤抖的右手之中!
笔杆入手,冰冷而沉重。黏腻的朱砂沾染了她冰凉的手指。
希月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一颤!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这支如同千斤重的朱笔!又猛地抬头看向身侧!
凤倾凰依旧侧身坐在龙椅扶手上,姿态慵懒狂放。她没有看希月,只是随意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她手中那本摊开的北境军报。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如同重锤砸在希月的心脏上:
“批。”
批?!
让她批?!
批这军国大事的奏折?!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瞬间将希月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握着朱笔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黏腻的朱砂顺着笔杆滑落,染红了她的指尖和掌心,如同流淌的鲜血!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向后缩去,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龙椅靠背,仿佛想要逃离这可怕的指令!
“朕让你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和警告。凤倾凰甚至没有转头,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威胁性地屈起了一下。
希月浑身冰冷!牙齿因为恐惧而咯咯作响!她看着手中这支如同毒蛇般的朱笔,看着身侧那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玄色身影,看着下方那些匍匐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群臣……
一股巨大的、无法反抗的绝望攫紧了她!她知道,她没有任何选择!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视线投向手中那本摊开的北境军报。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扭曲的毒虫,在她模糊的视线中疯狂跳动!她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呃……”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逼疯的刹那——
身侧的玄色身影动了!
凤倾凰那只一直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探了过来!带着冰冷和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覆在了希月那只紧握着朱笔、剧烈颤抖的右手之上!
冰冷的、带着薄茧和血腥味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瞬间包裹住希月冰凉颤抖的手!巨大的力量传来,强行压制住了她所有的颤抖!然后,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引导,握着她的手,强行将那只蘸满了浓稠朱砂的笔尖,按在了那本北境军报末尾空白的批红处!
笔尖落下!黏腻的朱砂瞬间在明黄的纸张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希月如同木偶般,被那只冰冷的手强行操控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手传来的巨大力量,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移动轨迹!
朱笔在那片刺目的红晕中,被那只冰冷的手操控着,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移动起来!
一横!
一竖!
一撇!
一捺!
一个鲜红的、巨大的、力透纸背的、充满了帝王威仪和冰冷杀伐气息的字迹,在那本北境军报之上,被强行写就——
【杀】!
鲜艳刺目的“杀”字,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气息!映照在希月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彻底失焦的瞳孔之中!
凤倾凰握着希月的手,写完了那个字。笔尖离开纸面,留下一个狰狞的、滴血的顿点。
她缓缓松开了覆在希月手上的那只冰冷的手。
希月的手依旧僵硬地握着那支朱笔,停留在那个巨大的“杀”字上方。黏腻的朱砂顺着笔尖,缓缓滴落,正好滴在那个“杀”字的中心,如同溅开的血花,缓缓晕染开来。
“看到了?”冰冷的声音在希月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残酷的、如同教导般的平静,“就这么批。”
凤倾凰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希月惨白如纸、布满惊恐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扭曲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金銮殿内,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也砸碎了希月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朕的江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匍匐的群臣,最后落回希月惊骇欲绝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狷的弧度:
“分你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