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不喜欢下雨天,还是台风带来的暴雨。
窗外雨水汹涌,落下来的雨点让人心烦。她才下班没多久,身上半湿着,很狼狈。
爬着楼梯,包里面的手机在震动。
刚好爬到家门口,温简拿出钥匙插进槽里,顺便拿出手机接电话。
电话接通后,还是以往惯常的开场白,温简懒得张口,等着对面说到重点。
“这两天周末你回家一趟。你弟弟从国外回来了,一起吃个饭。”打来电话的是温静,温简的母亲。
父母在她七岁的时候离婚,父亲不要抚养权,母亲也没多上心,她跟着温静生活两年就被带回青海县里的外婆带着。
和母亲的交流很少,逢年过节也很难见上面。在温简的印象里,她十六岁前,母亲回来的次数两个手指头都数的清。
很久没见面,她其实忐忑又紧张,期待又渴望,很多种情绪交织着。直到母亲回来,身边跟着两个陌生的人。
温静对她说,以后这个人就是你爸爸。
中年男人长着一副还算看的过去的脸,他很温和的对她笑了。又指了指后边躲在男人身后的男孩说这是你弟弟,温睿。
温简已经形容不出当时什么心情,外公外婆出来招待了他们一家三口。温简站在旁边特别别扭。
自那以后,温静就常让温简多走动,徘徊在两个家之间。
十七岁的时候,她就被强硬的带去了A市。
温静平时也很少会打电话过来,每次打电话母女俩总是不欢而散,要好几个月才能缓过来。
“我休息不看周末。最近都没有时间,医院很忙。”温简说的很平静。
温静静默了几秒,有点不耐烦了,“医院不是可以调休?你去换班不就行了。”
温简转动钥匙,卡在一边转不动。脸上的情绪很明显,语气也冷了几分:“换不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和你妈我吃饭,找什么理由?”
钥匙转了好几次就是不开,她微微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她偏头看向对面的窗户,外头暗沉沉的,一点阳光不见得。
温静还在电话里头说个没完,“你弟……”
“他不是我弟。你还有没有事?”异父异母算哪门子弟弟?温简一夜没睡,加上淋了雨,早就耐心耗光,懒得听人啰嗦。
这时,楼梯间断断续续传来一些谈话声,有人要上来了,温简想着赶紧开门进屋里,越急越打不开,温静还因为她刚刚说的话开始大发雷霆,“温简!你什么态度说的什么话?这么大个人了,和你妈说话就这态度?一点教养都没有,还当医生的,没你妈我,你什么也不是,在我这摆上谱了?谁好吃好喝供你上学出钱让你去实习,白眼狼一个!”
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手被钥匙勒的出了红痕,温简气的直接拔出钥匙,扔了出去,电话也在同时被挂掉。
她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会,抬眼去看钥匙扔哪里了?往前看,愣住了。
视线从上往下,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距离她二十个台阶下安静的看着她。
钥匙掉落的很显眼,上边挂着很大的一个向日葵笑脸,就在男人的脚前,再往前一点就踩住了。
四目相对,雨声盖过周围杂乱的脚步声。
温简短暂的失语,因为这个看着她的是那天在遇情酒馆问她要不要帮忙的那个男人。
她有些惊讶,一下子没什么动作,也没想起要去捡钥匙。
反倒是邵和阳先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再慢慢的走上楼梯,递给她:“你的吗?”
温简双手接过来后,有些不自然的道了谢。
邵和阳摇摇头,冲她笑了笑后问:“这里没写几楼?”
温简点头:“嗯。老小区好多都老化了,牌子淡了就被拆了,也没有换新的。”
温简看他就自己一个人,连包都没背,应该是和朋友约好的。“这是七楼,你是来找朋友的?”
邵和阳摇头:“不是。这是七楼的话,我现在应该算是你邻居,我住你家对门。”
“……”
温简意外极了,她一直以为对面没人住。
“我叫邵和阳,和气的和,阳光的阳。”邵和阳很简单的自我介绍,看着温简还在滴水的头发,好心提醒道:“你可能要先回家洗澡换个衣服。现在风大,吹着容易感冒。”
“温简,简单的简。”温简回他的自我介绍,又说:“谢谢,我正要回家。”她转身去开门,这次比刚才容易的多了。进去后顺手关了门,没看见邵和阳还站在原地。
洗完澡吹完头发,喝了水吃了早餐。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门上。
想起刚才那个男人,邵和阳?
认识的很突然,和台风来临一样。不过,他和这个暴雨天一点也不相符。
笑起来很温和,目光淡淡的,气质很文雅,长着一副好面孔。
书香气息扑面而来,温简弯了弯唇。又想到那天酒馆,他笑的腼腆歉意,视线没落在任何人身上。
门铃响了。
温简原本打算回房间睡觉,她盯着门思考了几秒,走过去开门。
邵和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很迷你的娃哈哈牛奶。但温简没注意到,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有事吗?”温简看着邵和阳没要说话的意思。
他把一排娃哈哈举起来,看着温简的眼睛问:“你牛奶过敏吗?不过敏的话,这个给你喝,早上刚买的,没过期。”
温简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脱口而出,“为什么要给我?”
邵和阳沉思了一会:“因为你是我邻居,给你好像也说得过去。”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两个人都没觉得气氛不对劲,就是很平静的一个眼神。但凡换个人就要开始找借口离开了。
温简看着邵和阳一直举着,也不太好,伸手接过来:“……谢谢。”
“没事。祝你睡个好觉。”
“你怎么知道我要睡觉?”
邵和阳笑了:“直觉。你这么早才回家开门,身上淋雨,赶了很久的路一样,黑眼圈又很重,应该是刚下夜班。”
“哦。”温简了然的点头。对方回了家,她才关上门。
起来的时候,温简还有点懵,脑袋晕的坐不起来。时间才过去六个多小时。
不得不说,她的生物钟很固定,总能在饭点之前醒来。
她走下床去开门,客厅正对着的窗户没拉上窗帘,徬晚的晚霞停留在远边的天际上。
水壶里的水已经凉了,她懒得等时间,直接倒进杯子里,仰头一股劲全喝完了。
脑子清晰了不少,温简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先点进工作群看看有什么消息,从昨天的开始往下划,没有特别的。
微信上的好友很少,基本都是工作之后加的同事。温简不爱社交,人很木讷不会聊天,每次讲话很少人能接下去,久而久之没什么人主动约温简出去聚餐。
温简乐在其中。从上学起,她的朋友就很少,几乎没有。
刚跟着温静去A市那会更是安静孤僻,和家里长辈都交际甚少。高一下学期意外认识了顾柏林,两个人也是意外的合拍。有什么新鲜事都是顾柏林带她偷着干,认识一个朋友就想让她也融进去,但温简这人交友真的挑人看缘分。
后来很多同学都是短暂的,她没多难过,只有和顾柏林,到现在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印月舒是大三认识的,不过那之后没什么交集,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后来出去实习在同一家医院才慢慢熟悉起来。
开始只知道印月舒可以一辈子吃喝玩乐,到处旅游,怎么败家都败不完。根本不会想干一份固定的安稳工作。
前几天两个人短暂的见了面吃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饭,她就赶晚上的飞机去欧洲了。
温简不上班的时候很悠闲,懒在家里最放松。点个外卖看个书或者追个剧。放长假的时候也会和印月舒一样出国旅游。要不然就去爱尔兰和顾柏林见个面。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见柏林了。
刷了会视频,温静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温简没有接。
看时间,应该是他们已经订好饭店就差温简了。温简才不会去,那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希望她去的,就走一个形式。
果然,手机没响几秒就被挂了,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温简把手机搁在桌子上,去洗手间。
她前脚刚进洗手间,客厅的门铃又响了,隔着一扇门都能察觉敲门的人很中规中矩,见里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外边敲门的也不着急,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按了第二次门铃。
依旧没人应声。
邵和阳站在门口完全看不清里边,温简这边装了两扇门,最外面的是智能门,里边的可以看出是一个木门。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再按一次门铃的时候,门从里边开了。
温简没有起来梳头的习惯,但是她的发质特殊,不梳头也不乱。眼睛瞪的大大的,还有点茫然的模样。
显然是想不到自己家门在顾柏林印月舒不在A市的情况下能被人一天连续敲两次门的。除了她妈。
她看着来人,倒也没有很介意,就是新奇和不可思议。
“有事吗?”一样的开场白。温简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今天说了两次这样的话,且语气都很冷漠疏离。
她莫名想起印月舒说的话,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非常讨厌你,觉得你这人非常不客气,讲话不留情面,你还是要当医生的人。
温简不理解,问:当医生怎么了?
印月舒说:当然是积攒人脉啊!不然你这辈子都当不上主任级别的医生。而且医生要很温柔的好吧,不然那些骨折的小哥哥们会害怕的。你这么冷漠,又没情商。
温简听完依旧波澜不惊的纠正印月舒,“骨科里边的病人大部分是老头没几个小哥哥,我严肃他们才觉得可靠。其次,闲鱼有闲鱼的快乐,你一棒子打死,让那些想摆烂的人怎么办?”
印月舒气结,对着她吼了句:“我让你想着当主任,你给我扯咸鱼?”
温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邵和阳的脸上,觉得这个场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但确实要对刚来的邻居口气好一点。
总不能一辈子都挂上孤僻的标签,要让顾柏林和印月舒知道,她也是会社交的。
于是,她对着邵和阳开口问:“有什么要我帮的?我是骨科医生,错骨移位或者骨折出车祸救治都可以找我……”
话要结束来一个急刹车,好像不应该这么说,好端端说什么出车祸?人家第一天搬来。
她记得高中也有这种时候,一个同学兴致勃勃过来问她两个娃娃哪个好看,她实在分不出来说了一句都不好看。对面同学还没有很介意,直到后面她又说到父母得了什么什么很担心什么的。温简思考了一会,直接回复:正常情况下都会得点病,你爸妈情况特殊,提前了。
她想起顾柏林告诉她,如果她温和一点,会显得很平易近人,所以她好心提醒:赶紧让你爸妈去看病吧。
同学生气了,对着她骂。后面经过另一个同学复盘才知道她爸妈没得病,是最近流感盛行,她怕爸妈得病。
“……”
温简闭了一下眼睛,假装不经意的咳了一声,然后仰起非常灿烂的笑脸:“我没睡醒,脑子这会有点宕机不正常,别在意。”
邵和阳全程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边的笑容更明显了一点。
他笑了笑:“嗯。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不是骨折出车祸,是想请你吃饭。”
温简当即一愣:“……”
邵和阳看着温简古怪的表情问:“你吃过饭了?还是和其他人约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打扰了。”
“不是。”温简摇头,“你这个应该是乔迁饭,很多亲戚朋友都会来,我去不太合适吧?”
邵和阳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他的眉眼盯着你看的时候,真有种和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优秀继承人聊天的错觉。
温简不太好意思一直被盯着看,偏了偏视线。听见邵和阳说:“不算乔迁,很久前住过一段时间,那会你还没来这边住。我后来出国待了几年,这里变化有些大,很多都有点陌生。”
“况且,”邵和阳往后退了两步,他觉得温简不舒服刚才那个距离,“这顿饭只有我和你。”
温简惊的直接看向邵和阳的眼睛,“确定?”
“嗯。朋友都没有时间,我问过了。这栋楼里我就认识你一个人,所以想问你方不方便和我吃顿饭?”
温简一定没和人提过,邵和阳除了长的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不缓不急,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谦和有礼,还很爱笑。
过了不知道多久。
“是出去吃吗?”她问。
“就在我家里可以吗?我做饭,你有什么忌口和我说,不用客气。”
温简没思考很久,邵和阳给她的印象很好。她就想也没想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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