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节奏很快,活动也多,关迟年迅速地适应了。
宿舍里的人分成了两拨,梁不知同晏予礼在一起玩,她自然和潘千嘉在一起。
只是有时候看到晏予礼颐指气使地让梁不知干活,关迟年有些不喜,总觉得是晏予礼太过大小姐脾气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况且,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没有搞定,哪里有空去顾得上别人。
自己和潘千嘉相处挺愉快就足够了。
平心而论,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下来,关迟年真心觉得潘千嘉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潘千嘉虽然没有明说过自己的家境,但举手投足之间,能够感受到她千金大小姐的气质。
潘千嘉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她不耍大小姐脾气,也不会使唤她做事,比起某些人,关迟年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晏予礼的身上。
那好的可不是一心半点。
想到那天,自己因为她讲述和方知野的关系而产生的想法,让关迟年有些不好意思,反思自己真的是太多虑了。
看着自己手上潘千嘉刚递过来的奶茶,关迟年忍不住在自己的心里腹诽道,自己真的是拿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儿,关迟年的心脏,忍不住跳动了起来,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不用有所顾及,可以继续拥有对于方知野的念想了。
可是,想着潘千嘉和方知野的关系,如潘千嘉所说,他们就是青梅竹马,那么相比对于其他人而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势必更为亲厚。
自己不够好看,也不够优秀,放在人海之中,毫不起眼。
有潘千嘉珠玉在前,方知野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
想到这,关迟年仿佛陷入了泥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着她的全身。
喜欢和得到之间,有个鸿沟,将一切一分为二。
此刻的她尤为脆弱,一时之间,防御被戳破,从小到大的何雪打压她的话,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
“你看看你这样,长得这么不好看,没有继承我和你爸的一点点优点,以后怕是难嫁出去了。”
“你能考这分数,真的是走大运了,不然就凭你这脑子,上大学都费劲……”
“你还是要好好孝敬你爸和我,不然就这你这样子,没有人愿意娶你,我们再不和你住,你就要老/死在家中了……”
何雪往昔的恶言恶语,像黑色的潮水般涌来,像是瞬间就会将她淹没。
“你杵在门口,当柱子吗?”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一下子将关迟年的思绪拉回。
定神,关迟年发现自己站的位置,正好将房间通往阳台的门堵个严严实实,下意识地抬起脚,往旁边挪了挪。
“不好意思。”
晏予礼白了关迟年一眼,没好气地说,“真是死脑筋。”
无缘无故地被骂了一句,关迟年实在摸不到头脑,但是看着晏予礼的背影,她也着实没勇气去问。
关迟年叹了一口气,除去不好相与的室友,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是过得很舒心的。
噢对,还有自己的妈妈,何雪,那才是自己永远迈不出去的坎儿。
自己上大学头几天,风平浪静的,例行的电话,总是慰问完自己的生活情况就挂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之前因为填志愿的事情,她对于何雪有些抵触。
但是这些天在学校,除去日常例行每天一次打电话,谈谈日常,何雪再也没有弄别的幺蛾子,让关迟年也对何雪软下了心肠,话也多了起来,对着何雪嘘寒问暖了起来。
关迟年这人,心软得很,对于家里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上学之前,何雪给了关迟年一千元,让她购买开学的物品,之后约定,从九月开始,每个月十五号,就给一千元作为生活费了。
眼见十五号的时候,自己手里的钱渐渐少了,何雪迟迟没有转账,因此在两个人例行公事地互聊完日常后,关迟年吞吞吐吐地开口,“妈,这个月生活费……”
电话那头的何雪没有反应,关迟年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身上的雷达作响,整个人进入了警戒状态。
果不其然,在等待一会之后,那头的何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年年啊,你要知道我和你爸赚点钱不容易……”
“妈妈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千元,你怎么那么快就用完了。”
关迟年的脸变得有些惨白,下意识地解释道,“妈,刚开学,用钱得地方很多,像是被子,枕套,你都没让我带过来,都是我在这边现买的,都是要花钱的……”
关迟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可是何雪置若罔闻,“我们赚点钱不容易,可是你也太过大手大脚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啊……”
这些已经被何雪念叨千万遍的语句,仿佛紧箍咒将关迟年的脑子紧紧地箍住。
很紧,很疼,却又让人无法逃离。
那颗对何雪一直柔软和火热的心,又再度冷却了下来,脑子也愈发清明。
这些年,对于何雪对付自己的招数,她也了如指掌,自然明白这些话,后面所藏的必是何雪对自己的有所要求。
她的嗓音从女儿向母亲的撒娇的娇憨,冷下来,变得沉着冷静,“妈,你想我怎么办,就直说。”
那头的何雪愣是没有发现关迟年的变化,或者说是她也根本不在乎关迟年的变化,对于她来说,她更在乎的是现在铺垫完成了,就可以直奔主题了。
“妈和爸这些年是真的过得不容易,为了供你上大学,努力工作,砸锅卖铁的……”
听到这些话,或许小时候的关迟年还会心疼何雪和关忠,可是她又不是傻子,随着年龄的增加,一些谎言,真是一眼就能够看出。
自己在家做饭的时候,被邻居告知,妈妈和爸爸去高档餐厅吃自助。
自己在家做家务,何雪则去大商城血拼,带回一大堆战利品,看着关迟年紧盯着袋子上那些LOGO,就轻描淡写一句,“这些都是假货。”
自己又不是傻,那包和衣服柔软的质感,明晃晃的会员卡,又不是没注意到。
或者何雪觉得自己很好骗,又或许觉得,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拆穿也无所谓,反正关迟年无论如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连谎言都编织得那么漫不经心。
关迟年知道,这些话都是何雪想让自己对他们愧疚,以后会更听她们的话,方便更好地掌控自己。
这些经年绕耳的话,也就骗骗年少不经事得自己,现在企图让自己相信,真的太可笑了。
或者说在何雪心里,自己就是那个无论她说什么,都会相信的小女孩。
“妈,你直接说就好了。”受不住何雪的絮絮叨叨,关迟年直接出声。
被打断的何雪有点蒙,过了一会,整个人像是醒悟过来,说关迟年更来劲了,“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没有礼貌,长辈说话的时候,你怎么能够打断!”
“妈。”关迟年低声地喊了何雪一声。
许是何雪察觉到了关迟年情绪的不对,她直奔主题。
“哪怕现在上了大学,你依旧是个学生,第一要义还是学习。”
“你的课表我有了,现在除了吃饭上课时间,你都给我去学校图书馆学习,每天都要打卡,一周打满五天,我周六再给转钱。”
“你周五晚上都回家了,周六周日吃家里的,用家里了,用不到什么钱,食堂的饭菜便宜,我给你一天三十元就好了,全够你的吃喝了。”
“妈,可是我除了吃喝,还有日用品,来回路费啊,还要和同学出去玩啊!”
关迟年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
“什么和同学吃饭?我都说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想着吃喝玩乐。”听到出去玩,何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虽然回家要转车,但是都是公交来回,花不了几个钱,那这样得话,我给你一百六十元,多给了你十元,那总算够了吧。”何雪一副恩赐的口吻。
知道怎么跟何雪都说不通,关迟年把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方面,“怎么打卡?”
自以为是拿捏住了关迟年,何雪的言语中带了一丝得意,“我要求也不高,就是你到图书馆的时候,拍一张你到图书馆的时候和时钟的合照,结束的时候,再和时钟合照一下就好了。”
“到时候,我就按照你打卡的天数,给你发生活费,如果少打卡一天,我就少给你发三十元。”
通过这几次的反复,关迟年也明白,自己这些年总给自己洗脑母亲是爱自己的,只是表达的方式可能有所欠缺,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容忍何雪对于自己的语言伤害。
自己总是幻想着等自己大了,或许母亲就会改了,就会试着信任自己了。
结果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等到如今这时候,自己才发现或许妈妈没有那么爱自己。
要不然,不会在刚开学,别人的家长都在担心钱够不够用的时候,自己的妈妈这时候提出要所谓打卡,对自己的生活费卡如此之紧。
用这种经济的手段,来掌控自己。
自己的心仿佛沉浸在了酸水里,浸了又捞出,难以言喻的酸楚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这些年的斗争过程,让关迟年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撼动何雪的想法。
只是自己现在的能力不够,只能暂时将自己的想法按压下去。
天地无声,她耳朵里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她只听见,自己清晰地说出了,“好。”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关迟年所有的力气,在说完之后,她匆匆地挂了电话,无力地瘫坐在自己的椅子。
尽管自己下定决心要逃离何雪的掌控,但是面对何雪没有那么爱自己的事实,或许自己还需要多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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