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段行川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行李出现在等候厅时，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亨特雷斯和历小碗，咕噜古拉则被装在一个大型的宠物笼中。
亨特雷斯难得主动地对段行川解释：“她没有人类行星的准入许可，如果被发现是外星人的话，审判庭可以直接拘留她，如果她还敢反抗，那就可以就地击毙了。”
段行川点点头，他对审判庭的作风非常熟悉，也不想评价，直接问：“什么时候上飞船？”
历小碗对段行川的疑惑有问必答：“其实现在已经可以上去了，但是约翰还没有到。等到人齐就可以直接去飞船上准备发射了。”
咕噜古拉缩在宠物笼子里扣栅栏，段行川看着都有些同情她了：“不如亨特雷斯先带着咕噜古拉上船等着，反正约翰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亨特雷斯和历小碗对视一眼。
“说起来，好像忘记跟你说这个了，”历小碗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密谋，“是这样的，亨特雷斯是黑户，我也没有身份证明。至于约翰，他倒是证件齐全，但是现在好像因为负债被禁止参加任何太空航行。一会儿到检查区的时候，我们还要借用你的身份ID。”
咕噜古拉捏着嗓子学着狗叫了一声，表示情况就是这样。
段行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历小碗看着面不改色的段行川，深感自己真是慧眼识英，竟然能找到段行川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冷静派，他们佣兵团的前途看起来真是一片光明。
与此同时，段行川心想，不愧是能跟历小碗待在一起的人，看起来这群人已经完全没有未来可言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约翰才满头是汗地姗姗来迟。他的颧骨有一块擦伤，衣服也不齐整，看起来像是在半路上被人打了一段。
段行川和亨特雷斯非常有眼色地佯装不知，倒是历小碗一脸疑惑地在约翰身边问东问西。
“呃，不，我没事，真的没事，谢谢关心。”约翰不打算分享自己的遭遇，倾诉欲的缺位让他快被历小碗逼疯了。
段行川强行按住历小碗：“你跟着我走。”
历小碗眨巴眨巴眼睛，不理解为什么段行川突然拉住自己，又为什么约翰看向段行川的眼神充满感激。
段行川看着约翰快走几步跟上亨特雷斯，对历小碗说：“亨特雷斯不是医生吗？如果她觉得认为必要的话，她会帮约翰处理的。”段行川对这位佣兵医生记忆尤甚，她不匹配的身姿和职业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历小碗对段行川的话完全不放心：“可是......”亨特雷斯实乃庸医中的庸医，医生执照无从医经历没专业教育一片空白，作为一个医生，亨特雷斯只会给人用止痛药。她与医生最大的区别在于，医生在学习的过程中大多不希望自己是医生，而她在学习的过程中格外希望自己是医生。历小碗看来，她用枪比用针熟练多了。
段行川问：“可是什么？”
“不，没什么。”历小碗决定维护一下亨特雷斯的形象，虽然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到检查区的时候，历小碗中途离开了一下，然后很快又回来了：“一会儿我们四个人排四条不同的队伍，注意一定要同时进入检查。”
亨特雷斯点点头，提着咕噜古拉的宠物笼先行离开了。
历小碗也随便选了一条长度看起来差不多的队伍，乖巧地跟在末尾。
“刚才谢谢你。”段行川发现约翰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拘谨，大概是因为普通人对审判官的某些刻板印象。
段行川不觉得自己做了值得道谢的事：“没什么，你......多注意。”
约翰的笑有些尴尬：“最近遇到了一些事，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谢谢，真的。”
“你太紧张了，放松，每个人都有遇到事的时候，最后总会解决的。”段行川不走心地给约翰煲鸡汤。
约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一定会的，真的谢谢了，刚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呃，我是不是耽误排队了，我先走了。”
约翰也走开后，段行川站在原地反思了一下这个明显刚开始工作没多久的小孩是不是把自己的场面话当真了。段行川向其他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队伍在缓慢前进，如果他再不排队就跟不上了。
段行川排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队伍里。
队伍里的人大多各自操作着终端，在向别人告知自己的行程信息吗？段行川打开了通讯录，面无表情地上下翻动。
他没有同步行程信息的对象。这并不是一件大众的事，它代表一个人没有亲近的家人、朋友、情侣及一切可以被三者共同指向或共同排除的亲密关系。段行川的心理医生认为这是段行川的其中一种病态表象，段行川更果断地把自己定义为在社会关系构成上的残疾人。他最常用的义肢就是在检查区不断操作终端，伪装出虚假的健全。
段行川翻着翻着，发现自己还没有和历小碗他们交换联系方式。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段行川心想，对于他和历小碗他们，这种联系缺乏价值。
队伍不断向前，段行川放弃了登上飞船后交换联系方式的想法，他坦然地收起终端。
“姓名？”
“段行川。”
“请看摄像头。”
......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串乱码混入了庞大的数据库。
“这就是你们的飞船？”段行川站在一艘同时具备破旧、窄小、部分结构缺失、造型过时等一系列负面特质的飞船前，问其他人。
历小碗等人的飞船单从外观上看，就是整个港口最显眼的一艘。这里的显眼是指，飞船一望可知的不属于正常的范畴，即使在偌大的港口，也别具鸡立鹤群的风范，甚至于到了别人经过都会多看两眼，从此收获一天“啊其实我过得很好”的满足感的程度。
亨特雷斯走在最前面，段行川几人也陆续跟着登上了飞船。
大门关闭后，亨特雷斯第一时间打开宠物笼，放出咕噜古拉。
“密钥给我。”咕噜古拉伸手。
亨特雷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装置，扔给咕噜古拉。
咕噜古拉接住密钥时不忘吐槽：“再怎么说也是启动飞船的唯一密钥，能稍微稍微尊重一点吗？就那么一点点。”
亨特雷斯伸了个懒腰，飞船内狭窄的空间让她的动作显得异常憋屈：“没了不是更好吗？这艘船都这样了。”
“钱呢？钱从哪来？没钱上哪再弄一艘船，”咕噜古拉抓狂，“我们好不容易才还完买这艘船的贷款，要珍惜啊珍惜。”
亨特雷斯做了个鬼脸，打开一旁的房门进去了。
“那是亨特雷斯的房间，我们三个住在这边。”历小碗带着段行川和约翰走进另一间船员室。
尽管早有准备，段行川还是为眼前的场景，以及即将在眼前的场景逗留的自己和历小碗、约翰心酸。他们所在的船员室在装下三张只要一翻身就会摔到地上的单人床后几乎没有富余的空间。墙角放着一个衣柜，但是在三张床的挤压下，衣柜根本无法打开，除了装饰，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历小碗看向段行川和约翰：“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要睡哪张床？”
“段行川，”亨特雷斯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过来一下。”
好不容易和约翰把带上飞船的行李箱塞下，段行川就听见亨特雷斯在喊自己。他勉强从历小碗侧身让出的空间通过，来到走廊。
亨特雷斯被段行川的狼狈逗笑了，然后说：“过来看看给你准备的武器，我尽量找了和审判庭那边类似的，如果还是不行就没办法了。”
亨特雷斯把段行川带到存放物资的房间里，拿出一把造型诡异的器械。
“蓝簇人的......枪支，如果要用人类的语言描述的话，”亨特雷斯向段行川展示，“这里是‘枪口’，‘扳机’在这里。不用填充子弹，后坐力比薇尼拉三代更小，杀伤力应该差不多，把这东西卖给我的家伙反正是这么说的。”
段行川试了试，蓝簇人的武器比看起来轻得多，随口说道：“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搞到武器，我还以为这里对武器的管制很严格。”不与敌对外星文明相邻的人类殖民行星都是这样，除了人类联合体授权的个别组织，所有人都不允许装备武器。
亨特雷斯不以为意，她自有她的门路：“只要有审判庭的地方就一定有武器，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外星人的。”
段行川觉得亨特雷斯的说法很有道理，试着向前摆出了一个射击的姿势，然后又放下：“太轻了反而觉得很奇怪。”
亨特雷斯说：“本来就是薇尼拉三代的减轻版本，蓝簇人虽然外形上和人类较为接近，但是他们文明诞生的星球重力条件和地球不同，他们的骨骼因此更轻。在制造武器的过程中，他们会有意识地针对这方面进行适应性改造。”
段行川点点头，然后道：“多谢。”
亨特雷斯挑眉，没有说话。
这时，咕噜古拉突然跑了过来，大惊失色：“亨特雷斯，出问题了。”
“也就是说，”段行川总结道，“你刚刚排查故障的时候才发现，中控芯片组被烧坏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有哪里做错了一样，”咕噜古拉抗议道，“我昨天还偷偷溜上来检查过一遍，一切正常啊，谁能想到中控芯片组会无缘无故自己烧坏啊。”
约翰认同咕噜古拉的说法：“这种损坏确实不太可能发生，没有预料到也算正常。”
咕噜古拉焦躁地走来走去：“没办法了，这样子完全没办法起飞嘛。”
历小碗的问题相当小白：“不能修吗？”
咕噜古拉说：“怎么修，你会吗，我不会啊！我会开飞船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修飞船啊。”
段行川给出自己的建议：“一般烧坏了可以直接换新吧。”
约翰有些犹豫：“如果有新的元件的话，我大概可以修。”
段行川问咕噜古拉：“这艘飞船用的是什么型号，我记得来港口的路上有看到过几家售卖飞船相关零件的店。”
咕噜古拉看向亨特雷斯：“是什么型号呢？”
亨特雷斯又看向历小碗。
历小碗指了指自己：“真的在问我吗？这种问题？”
几分钟后，段行川提着装着咕噜古拉的宠物箱离开了飞船。尽管咕噜古拉对与段行川独处这件事抱有十万分的不情愿，但是由于没有人知道飞船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芯片，咕噜古拉作为最了解本艘飞船的人，只能舍身前往。
“不要想着把我抓起来哦，”咕噜古拉在宠物箱里嘟嘟囔囔，“亨特雷斯不会放过你的。”
“好的，放心，”段行川觉得咕噜古拉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是绝对打不过亨特雷斯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