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明晋级的消息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最先感受到这波动的是他曾经工作的大众快递中心。
“哎呀！子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曾经对他颐指气使的经理，此刻脸上堆满了前所未见的热情笑容，亲自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迎了上来。
王子明看着眼前这张谄媚的脸，想起的却是上次他指着自己鼻子骂“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的场景。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经理，我打算摆十桌酒席，宴请分部所有的同事，你做东，没问题吧？”
经理咽了咽口水，表情像生吞了只蟑螂。
“没、没问题，没问题，庆功宴，必须我出钱！”
晚上，福满楼最大的包间里，同事们众星捧月般围着他敬酒，恭维声不绝于耳。
宴至中途，一个熟悉的身影怯生生地出现在包间门口——是不久前才背叛了他的前女友。
她精心打扮过，手里拎着一只价格不菲的礼品袋，脸上带着悔恨与哀求交织的表情，声音甜腻得发嗲：“子明……我知道错了，都是我鬼迷心窍，被那个混蛋骗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看，你马上就要上天了，我给你买了最近爆款的太空级腕表，网上的测评都说好……”
王子明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殷勤。他想到了远在老家的母亲。
“我离开时间可能不会短。”王子明打断她的絮叨，“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如果你真有诚意，在我回来之前，照顾好她。”
女人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发誓：“你放心！我一定把阿姨当亲妈一样照顾！我明天就搬去老家陪着阿姨！”
王子明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女人如蒙大赦，又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热闹散尽，王子明回到了太空快递员项目主办方为他安排的酒店套房。
刷开房门，柔和的灯光自动亮起，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有人。
沙发椅上转过来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姿态放松，气质沉稳，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回来了？”男人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子明，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是杨建宇，‘太空快递员’项目的总负责人，你未来的直属上司。”
王子明头皮一紧，面上保持镇定：“杨……总，您有什么事？”
杨建宇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看了你的答题卡。你的解题思路非常的……古典，或者说，古老。”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子明，“现代的探测仪扫描不到它，因为它使用的材料和技术，不在标准探测库内。我说得对吗？那个……2030年的小玩意儿。”
王子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杨建宇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顿了顿，语调不紧不慢，却精准地刺向王子明：“我们例行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份，小学文凭，履历平平，与航天工程毫无交集……还有，你和鑫洋科技公司商量着要卖掉一个古董AI的聊天记录……”
王子明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猛地想起思思强调过的话——“我不会读取用户个人信息”。
当时他只觉这是古早AI的缺陷或固执，现在他才悚然惊觉，这个时代，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和他们掌控的现代AI，早已能够随意读取任何人的**！所谓的个人**，在权力和技术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一股被彻底扒光、毫无尊严的愤怒，混合着后怕，猛地窜上心头。王子明微微颤抖，甚至气得笑了出来。
他直视着杨建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讥讽：
“你们这些人，贱不贱啊？自己制定规则，自己又在规则里肆意作弊。那些屏幕自动答题的，那些看都不看题目就能默写答案的，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就被默许？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想抓住一点点机会搏个出路，就要被你们扒光了审判？”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积压了二十多年的不甘与愤懑在此刻爆发，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游戏规则，那我告诉你，我绝不认同！”
说罢，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份签好的合同，当着杨建宇的面，“嗤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我不干了！谁爱玩谁玩去吧！”
他不再看杨建宇一眼，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他决绝的脚步声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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