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认真地想了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叶星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突然觉得过去十八年过得跟个废物似的。”
“所以你要去哪里？”齐光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叶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去发光发热！”
“……”
“开个玩笑，”叶星说，“我准备去画室集训，参加今年的联考。”
齐光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提过要走艺术生的方向，想问他是否跟家人商量过，又改口说，“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
“就一个晚上？”
“我不仅决定好了，还联系好了画室，下礼拜直接过去。那边的负责人帮我做了规划，我看了下，我现在这破成绩再稍微努把力，加上到时候美术的联考成绩，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跟你上一个大学。
但他喉咙感觉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说不出口。
“这么着急吗？”齐光问，“你的艺术功底，不需要这么早就开始集训吧？”
叶星第一次离开了方蓉自己做关乎人生选择的重大决定，且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有些没底气。现在哪怕在齐光面前说这些也有些紧张，生怕对方一个意见就会让自己轻易倒戈。
过去十八年过得跟个废物似的。
心里又出现这句话。
他是如此讨厌决定权在自己手上，以前家里卧室的灯可以遥控调节，一点点调节亮度，一点点调节色温，每次他拿着遥控器都觉得自己调出来的灯光不对，直到后来换了个简单的灯，直接标注了灯光的“亮、暗、夜灯”三个模式，他才感觉自己获救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那边的人让我先去半个月试试，我觉得可以，万一不合适了也来得及找别的。”
齐光没再说话，埋下头开始吃饭。
叶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期待齐光给出怎样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齐光进厨房又拿了两个碗出来，舀了一碗鸡汤送到他面前，“在哪？我到时候送你去。”
“啊？”叶星一下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说画室在哪？”齐光重复了一遍。
叶星摸着碗的边缘，犹豫着开了口，“我昨天联系了杉杉，她在的那个画室挺厉害的，本科率高就不说了，还有很多进了重点大学，反正在当地很有名。”
叶星看到他的目光突然迟滞了一下。
又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那是齐光千方百计三番五次逃离的城市，他知道齐光对那里有多抗拒。
昨天联系黄杉杉的时候，虽然与齐光无关，他还是心存芥蒂怕齐光知道自己要去那个城市感到不爽，但是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打听，尤其是了解了那个画室的各种硬核的条件之后，他也懒得再找别家对比了，直接联系了负责人。
只是在齐光面前，他莫名觉得自己像犯了错的小孩，尽管他知道齐光不至于生气。
因为齐光从来没认真跟他生过气。
此刻的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沉默太久容易尴尬，叶星又开了口，“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东西不多。”
“嗯。”齐光的声音很小，叶星刻意放慢了嘴上咀嚼的动作才听到了他轻易带过的短暂回应。
后来闲聊些有的没的叶星都没太上心，齐光从听到他说要离开之后就一直都心不在焉，叶星也一直心欠欠地。
可惜了这顿期待了一个礼拜的人均一千的午饭。
不得不说，齐光的厨艺真值得好好夸赞，叶星在盛第三碗饭时才意识到今天的裤子有些勒。最后还顺理成章地揽过了洗碗的活，他不知道具体的做客礼仪里面包不包括主动洗碗这一条，但是他没法心安理得地蹭了一顿饭后再看着主人孤独地整理厨房。
况且，洗碗的时候，容易产生一种自己不是客人的感觉。
而是你煮饭我洗碗的不正常关系。
把厨房收拾完之后，他又把红彤彤喜洋洋的水果们拿出来洗了，草莓和樱桃，洗完后亮晶晶的看上去可爱又充满情趣。
他端着水果去客厅的时候，齐光刚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下午有事吗？”
这是要逐客了？
“没事，”叶星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要是你有事的话我就先……”
“没事的话一起去1984吧。”齐光在喜庆果盘里捏了一串樱桃送进嘴里。
“啊？”叶星愣了愣，“这么早酒吧就开门了？”
“没有，一般这个时候他们会窝在酒吧关门看电影。”齐光抽了一张卫生纸摆在桌上，将樱桃核吐在上面，“本来我也没打算现在过去的，许哥刚刚说买了新玩意，让我过去玩。”
“什么玩意？”叶星看着他。
“不知道，神秘兮兮的。”齐光笑了笑，一口吃掉一个草莓。
“行，一起去吧。”
虽说应该是悠闲的饭后甜点时光，但叶星一直心猿意马，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刚刚如果许哥没叫你，你下午准备干嘛？”
“我们可以在家里找部电影看，”齐光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边说话边吃东西，喜庆果盘一会儿就见底了，“你要听歌也行。”
叶星的疑虑一扫而光，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满意的同时又对失去了这个专属的下午的机会而痛惜，悲喜交加后留下了一声轻叹，“哎。”
“叹什么气？”齐光塞了一个草莓进他微微张开的嘴里，“或者你要齐哥给你辅导功课？”
叶星一口解决掉草莓后笑了笑，“齐哥，饶了我吧。”
到1984的时候，许哥正和白树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开门带进来的光线惹得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五块！”白树朝许哥伸手，“支持微信转账。”
“你们两个！”许哥指了指齐光，无奈掏出了手机。
齐光看他俩跟演戏似的乐了，走到沙发跟他们挤了挤，还给叶星也挤出了个空，对许哥说，“怎么看我一眼还收钱了，我有分成吗？”
“脸真大，不看你，”许哥看了眼叶星，“白树跟我打赌你会带叶星过来，你赔我五块！”
叶星抿嘴笑着坐下后往后移了移试图隐身。
白树关了投影仪，端了两杯水过来给他俩，“感谢叶财神，以后常来玩。”
“无不无聊你们？”齐光接过水凑到许哥旁边，“不是说买了新玩意儿？在哪？”
“估计快到了。”许哥看了看手表，这时门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他站了起来拍拍裤子，“哟！说曹操曹操到。”
三个人坐着面面相觑，白树一脸“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表情回应他俩脸上的问号。
门被敲了几下之后被推开了，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屁股……啊呸，是两个人背对着抬东西进来，虽然东西被罩住了，但能看出来这个东西不小且有一定重量，门外面还有两个人托着物体的另一边往里抬。
齐光拧着眉头看着，想去搭把手又似乎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待整个物体都被抬进来后，他才终于认清罩子下的东西是什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许哥，“这是你买的？”
“嗯，就知道你会这反应。”许哥得意地笑了笑，走过去指挥工作人员把东西放在舞台的旁边。
齐光过去掀开罩子，是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
果然。
刚刚猜到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意外在看到实物后又变得有些怅然若失，自从离开那个家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有些奇怪，上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看着黄杉杉弹《罗密欧与朱丽叶》，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空隙去伤怀。
现在面对这个庞然大物，面对一个个等他做出反应的人，他又不可避免地成了这些情绪的主角。
他动了动嘴巴，“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弹钢琴？
“猜的！”话还没说完许哥就打断了他，“上次你讲叶星解救你出来那次，说到你家有钢琴，我就认定你会了。”
“谢谢。”虽然许哥一向讨厌他说谢谢，但眼下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谢屁！也不是专门给你买的，这迟早得买，就算不买这个也得买个电子的，我也就正好看到有人要二手处理，贱卖啊，不收了它是我的损失！”说着，他作势要踢齐光的屁股，抬了抬脚，“快去，给大家整一首！让街坊邻居听听咱们1984又有新的情操可劈了！”
白树把罩子取下叠好，收进了储物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抹布，把钢琴的座椅和外观上落的灰都擦除了。叶星全程没说话，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齐光身上，但扫过白树的脸时，却看到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无法概括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在心花怒放的许哥和心潮澎湃的齐光中间，显得有一丝落寞了。
齐光打开钢琴的盖子，虽说是二手的，但钢琴这东西就是很难一眼看出来新旧，尤其是黑白键如此泾渭分明更加显得严谨且不容侵犯。他随便在高音区按了几个音，果然，一个个都走音走到了太平洋，不难猜测这架钢琴的前主人把它搁浅了好多年。
“齐哥，那天黄杉杉弹的是什么？怪好听的。”叶星说。
齐光听到他把“齐哥”两个字叫得如此熟练又顺口且没有一丝被迫营业的样子，心里莫名乐开了花，笑着看了眼叶星，“《罗密欧与朱丽叶》，那首简单，不过我没有谱子弹不了。”
“那你就谈个你会的呗！”许哥说。
齐光在钢琴面前坐下，“那就给大家献上一曲走音版《G小调的巴赫》吧！”
大家节日快乐
吃好玩好喝好，反正也没有存稿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感觉还挺押韵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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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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