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下载并登陆上微博时，关注列表已经多了一堆陌生人，多到齐光有一瞬间想把这个号弃了。
不过想想找回密码的不易，他忍住了，并按黄杉杉推荐的主页，关注了她和叶星。
叶星果然有挺多粉丝，不过他的账号看起来并不常更新，最新的一条是画的陈镇的全景图，看起来是在高地画的。不过重点在于图的上方夸张的云朵，从工厂的烟囱里倾泻而出，看起来压抑而又壮阔。
另一个视角的陈镇。
他接着往下翻，看到了自己朋友圈同款的图。
虽然早就知道他发过这张，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评论里全在花式吹捧叶星，没有一个人关心画中的人是谁，和叶星有什么关系。
齐光笑了笑，心里突然被某种隐秘感觉侵占而窃喜，具体是什么感觉却说不上来。
连着好几天重复的日子让齐光第一次体会到了高中生活的枯燥和乏味，无聊的时候他就去翻叶星的微博，虽然不可能等到更新，但考古也是一种乐趣，翻完了所有微博后又去翻点赞的内容，到最后，他已经无聊到开始翻评论了。
【叶大的密码还没找回来吗？？】
【想你！！！！！！！】
【这次又要消失多久？？发条广告也好啊！！！不过宁好像也没有接过广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在干嘛，与其说是因为没有去送行而感到愧疚，更不如说是因为与他毫无征兆失去联系而感到不习惯。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这些粉丝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份“不习惯”让他思绪万千，他从来没有对哪个朋友的离开而这么不习惯。
从刚认识叶星到现在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且很长一段时间他俩的状态都在看对方不爽和重新取得信任之间来回切换，却感觉跟他相处了好几年似的。
齐光不爱和朋友太热络，也习惯了保持防备，但唯独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不好的揣测。
是的，从来没有。
从并不愉快的第一次被滑板甩出去的相遇，到无端端的ktv洗手间打架，再到后来逃避式钓鱼被叶星追着辱骂，或者是被他酒后失智亲吻……
所有看似不太愉快的对峙都隐没在了记忆的微弱处，回头看去那只是一个真实的少年。
这个少年总是轻信而冲动，善良且易怒。
只是那个吻，好像也不能笼统归类到不愉快的对峙中，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努力把这段记忆淡化，不愿意去正视，但是身体的直觉无法回避。
是的，没有不愉快，没有特别抗拒，只有紧张。
如果不是叶星突然离开并失去联络，他根本不会发现自己此刻心态的变化，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在叶星出现之前没有过的却在他突然离开而产生的独特的感觉。
同样无法解释的是，自己突然不太有抽烟的**了，以前算不上有烟瘾，只是当排解和消遣而已，可现在突然失去了兴趣和力气。
他盯着黑屏了的手机，眼神失了焦。
齐光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画室的日子没有想象中枯燥，也许是因为有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有趣了。
有趣且规律。
每天都在疯狂练习素描，上午对着画册临摹，然后是午饭和午觉，下午围着实物写生，晚饭时间花几分钟用李柯的手机跟方蓉聊两句，晚饭后回来听老师点评。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生活对于叶星来说简直是救赎。
这种沉浸在学习中不管今夕何夕的生活，这种没有空去思考忧愁的生活，这种脱离了“我只是个废物”的生活。
远离手机，就是远离激情。
远离激情，就是远离危险。
不过偶尔也有怀疑人生的时候，明明临摹的时候已经很完美了，老师和同学也一片夸赞，可是每次一到写生就画的不忍看。
前有文人说过，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叶星每次写完生看自己的画时都能深刻体会到这一感受。这时候如果能看看粉丝给自己评论的彩虹屁就好了，或者看看齐光的照片也能回血啊。
“叶哥，在想什么？”黄杉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叶星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粉丝来了！且还是齐光的妹妹！
双倍的快乐！
“今天周末了啊！我来学习了！”黄杉杉搬了一个画板在他旁边坐下，“叶大，你这在画室呆了一个礼拜脸都消瘦了。”
都一个礼拜了啊……
他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充实且认真的生活了。
“我手机被收了，对日期都没什么感受了。”叶星笑了笑。
“我知道，”黄杉杉拖了一个垃圾桶过来，弯着腰一边削笔一边说，“齐光给你电话打不通，就来问我了，我猜你都是手机给夏老哥了。”
叶星愣了愣。
“你们关系真好，”黄杉杉说着叹了口气，“不过你手机上交之前怎么忘了他说一声啊，看他担心得……”
并不是忘了，只是有一点点私心。
本来是可以在夏老师收手机的时候多争取几分钟给齐光发个消息的，但他看着日期还停留在几天前的对话框，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会因为自己走了而不习惯吗？
或者，失去联络呢？
自己已经主动了九十九步，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啊！
当然，自己都九十九步看起来都不太成功，哪怕接着酒劲壮胆吻了他，都能被他当作酒品太差而合理消化掉，在这士气锐减的时刻，暂时离开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哪怕连办法都算不上，只能当作缓兵之计。
但是听到黄杉杉的话之后，他有点喜出望外了。
“担心”两个字从来没有如此悦耳过，仿佛带着一丝丝语焉不详的情义和心照不宣的暧昧。他一下午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手上的画笔也犹如神助，写生的成果看起来顿时都没那么丑了。
一直亢奋到放学，老师把手机拿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对你这个礼拜刻苦学习的奖励，十分钟，”夏老师小心翼翼捏着手机，生怕沾染上自己手上的污物，“够你打个电话了吧！”
叶星睁大了眼睛。
这他妈是开了挂的一天吧！！！谁给自己的NPC充钱了吗？？？
“谢谢老师！”他擦干净手，慎重地接过手机。
周末的1984照常生意爆棚，哪怕天气恶劣到又是刮风又是下雨。
但越是恶劣的天气，越能对比室内的歌舞升平，就像许多人在雨天睡觉能得到治愈般，这种类似极端的末日感而激发出来的强烈的安全感令兴奋的人更兴奋、沉静的人更沉静。
今天的主题是爵士，听得齐光有些昏昏欲睡，只能奔走在不同的客人间来保持清醒。
手机一直放在吧台充电也没有管，毕竟很少有人联系他，当白树跟他说电话在震的时候，还下意识觉得又是由于信息泄露收到的骚扰。
“挂了吧，没空。”
白树凑近了看了看来电显示，“叶星。”
我靠？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日子过错了？这他妈不是才过去一个礼拜吗？
他把手伸进吧台取出手机看了眼后，心跳突然加速，接着迅速冲出了大门。
“喂？”齐光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声音，“在干嘛？”
所有的情绪在这个问句之后都被付之一炬，这是在干嘛呢？他自己都被刚刚突然降临的激动情绪吓到，不就是一个电话，以前也打过电话啊！
但感觉十分不一样。
以前打电话，不论是对叶星也好还是对许哥他们也好，都是单刀直入讲事，从来没有闲聊过，当然，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
期待到甚至不知道聊什么。
此刻雨并不大，他站在屋檐下，望着滴落的水珠渐渐恢复平静。
“在1984……”刚想把“忙”字说出来又赶紧吞了回去，改口道，“……玩儿。”
生怕对方会自己一句“那你先忙吧！”
好在叶星并没有这么回答，但也没立刻作答。电话沉默了好几秒，齐光甚至有种感觉他也在努力找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叶星又开口了，“今天是谁唱歌？”
“不记得名字，唱的爵士，”齐光赶紧接话，又怕下个话题没接上会冷场，顺口补充了一句，“声音还挺好听。”
“有你声音好听吗？”
叶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齐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就被莫名撩动了。
当然比我声音好听，人家是专业的啊！
但齐光不想这么回答，也不想把话题聊死，他的拇指在手机边缘搓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同样平静，“那下次我给你唱。”
“好，我记下了，”叶星说，“你在软件上唱了发给我，不能给别人听到。”
本来气氛还有些紧张，听到这里齐光顿时乐了，“为什么啊？”
“我怕别人听到把你挖走，”叶星顿了顿，“毕竟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没空给别人唱歌。”
齐光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了。”
接着又是的沉默，所有细小的声音此刻都被放大了。
“怎么听到有风的声音？”叶星问。
“嗯，”齐光捂了捂话筒，嘴巴凑进了些，“我在门口，里面太吵了。”
“我听着风声挺大的，你别吹感冒了，”叶星言语不再如最开始般坚定，甚至声音都小了一个度，“要不你……”
要不你先进去吧。
果然躲过了“那你先忙吧”还有“要不你先进去吧”。
所有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不带正事的闲聊都容易夭折，越是小心翼翼越是不敢打扰就越容易成为无法承受之轻。
齐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的情商也不允许那句话出现，立刻打断了叶星，“我不冷，不进去。”
行吧，不进去就不进去，那我就卡在这等你们聊一晚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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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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