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的不回去。”叶星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把泡面桶里的调料包一个个拿出来,倒入了开水。
“我知道,没急着叫你现在就回,这半年你就在画室好好呆着,联考完你就过来。”方蓉说,“回你以前的学校,妈妈给你办转学手续。”
“考完我就回陈镇。”叶星一边拆开调料包,一边笃定地回答。
“陈镇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方蓉不解,“妈妈在原来咱们家附近租了房子,虽然条件比不上之前的,但总比你一个人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好啊!”
这破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的,但自己却在那里找到了未来的路,以及同行的人。
叶星笑了笑,“妈,都要高三了,转来转去累不累啊?”
“小星,你还在跟妈妈赌气吗?”
“赌气?”
叶星把泡面桶的盖子翻下来,用叉子插上去固定好,擦干净手后握着手机听方蓉说话。
“我知道当初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你心有怨言,我也知道你肯定吃了不少苦,但是你也是知道妈妈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你……”方蓉顿了顿,“现在债务也清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零散的小债也说好了可以缓一缓,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就在妈妈身边好好学习好好考大学。”
“妈,”叶星认真说道,“我没有怪过任何人,而且我在陈镇认识了很多朋友,虽然生活条件比不上之前,但是我真的过得很好。”
“小星……”
“老师来查寝了,下次聊。”
匆匆挂了电话后,叶星长长舒了一口气。
过去的十八年自己的人生几乎都是方蓉在插手,选学校、选家庭教师、选课外班……他一帆风顺地长大,没少了老妈的保驾护航。
每条路都再三斟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唯一走歪了的路,估计就是把他送去了陈镇。
只是没想到,这条歪路,却被叶星自己开辟出来了。
“打架了?”警察问。
没有人回答。
毕竟都是在街上混出头过的人,莫名其妙被带进警察局实在是件非常丢脸的事。
当然,最丢脸的事,甚至还没有真正打起来。
所以在这件事上,四个人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保持缄默。
问话的警官是个中年大叔,这种小打小闹的斗殴他见了太多,连公交车抢个座位动手的案件一天都能接好多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又开了口,“谁受伤了?”
仍然没人回答。
他指了指李振东,“你?”
又指了指陈辉,“还是你?”
李振东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说,“没有人受伤。”
“对啊,警察叔叔,”齐光说,“我们闹着玩的。”
“继续说。”警察看着他。
齐光挠了挠头,看了一眼许哥。
“朋友几个喝了点酒,就折腾上了,真没打架。”许哥说。
接着就是保温杯重重扣在桌子上的声音。
“没打架报警干嘛?”
“没人报警啊!”
“那是鬼报的吗?”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警察,径直走向了中年警察,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听完后抬了抬眼,一挥手让小警察出去了。
“真没人受伤?”中年警察又问了遍。
李振东捏了捏自己的腰,“没人受伤,能走了吗?”
“行,那就当你们调解了,”中年警察指了指许哥和齐光,“你俩可以走了。”
齐光二话不说,拉着许哥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之前愤怒过了头,都忘了下身不太舒服,现在一下放松下来,反而有些不自在。
中年警察瞥了他一眼,“我再问一遍,真没受伤?”
齐光一下站直了,尴尬地笑了笑,“没,坐久了腿有点麻!”
“我们呢?”陈辉问。
“你就是陈辉吧,”中年警察回过头,“有匿名电话举报你对酒吧员工存在性骚扰行为。”
走到警察局门口时,刚刚和中年警察耳语的小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许哥没有意外,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来是传说中和许哥相熟的那位警察。
“许哥,那群人你不该去招惹。”
“该不该招惹我能不知道?”许哥说,“我告诉你,好好查查李振东。”
“其实大家都知道李振东什么人,跟他混的那群流氓,每个月三十天能有二十五天要来我们这报道,不省心。”小警察说,“也就今天你们小打小闹,没有实质性的理由处罚他,不然今天把他拿下,我们办公室下班就去庆功了。”
“今天不已经被举报了吗?”许哥皱了皱眉头。
小警察叹了一口气,“这事悬。”
聊了一会儿小警察才返回去。他一走白树就出现了,一过来就急切地抓住许哥东看西看,“你们没事吧?受伤了吗?”
对比之下,许哥的态度有些冷淡,他点上一支烟吸了口,“先上车。”
车上的冷气开得很足,一下就把大家的火气降下去了不少。许哥坐在副驾驶,齐光上了后面,上去之后才发现帅小芸也在里面。
似乎感觉到了许哥身上的低气压,帅小芸没像平时那样大声喧哗,用口型对齐光说,“你们没事吧?”
“你看我们像有事的样子?”齐光挑了挑眉。
奇怪的是,白树没有说话,甚至头都没有转一下,默默发动了车子。
这时许哥的手机响了,像所有老板的手机一样漏音严重,他一接通,整个车子都能把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许哥,你们还好吧?”
这个人的名字虽然记不清楚,但声音倒是好分辨,正是之前齐光在了了酒吧撞上的摇滚乐队主唱。
“没事,刚出来。”许哥说。
“那就行,我刚刚打电话去举报他们了。”主唱说。
“是你?你知道怎么回事?”许哥有些惊讶。
“我猜到小语今天应该是找你求救去了。其实陈辉骚扰她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实质的行为,而且她男朋友也不同意她换工作,她也就没有把事情闹大。今天这回,她是在卫生间的时候被陈辉堵了,可能是觉得打电话给她男朋友还不如打给你管用,所以……”主唱顿了顿,“不过好在事情没有往更坏的情况发展,她把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东哥他们派人守着卫生间后来也没怎么样。希望你不要怪她被了了挖走签独家这件事,这都是她男朋友要求的,因为签独家意味着钱更多。”
“那你今天举报他们,不怕被开吗?”许哥问。
“我无所谓,我是匿名举报的。而且就算查出来,我也不怕,我就一个打工的,去哪不是赚钱?许哥,其实今天你去救小语,我一点都不意外,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格局挺大的人。”
“我就爱管闲事罢了。”
“我也爱管闲事,但我没您这个能力。”
挂了电话后,许哥开了一半窗,又点上了一支烟。
车内的空气过于安静,风刮进来的时候反而吹散了几分尴尬。晚风挺凉爽,他干脆关上了空调,把窗户大打开。
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许哥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慢慢开了口,“白树,你太急了。”
冷不丁冒出这句话,齐光还以为是说车太快了,他往车窗外看了眼,一如既往地稳。
“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白树开着车没有转头。
明明说的都是中文,齐光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似乎能看见白树脸上几分不羁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白树有这样的态度。
“下次你再报警,你许哥我,”许哥顿了顿,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就不用在这条街混了!”
白树知道许哥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在自己的酒吧和KTV都老实本分,有人来惹事也不接招,直接报警。但是这回不一样,是许哥去别人的场子,先撩者往往是不占理的,而且先撩还先报警,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李振东是什么人?之前不是你口口声声跟我说‘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这种人不要去惹’?”白树似乎忍了很久终于爆发,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分贝,“你进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齐光手机也打不通!你们在里面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不该报警么?”
许哥有些惊讶他反应这么大,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说,“今天这事还没完,李振东这人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还会给我们找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没有违法乱纪,凭什么怕他?哥,你现在不跟以前一样在街上混了,你现在是老板,动不动就打架合适吗?也就今天你们没来得及动手,要真有什么事,他们进的是医院,你进的就是……”
“是我去找事?你不看他们对都干了些什么?”许哥有些不爽地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先不说那妹子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重点是,你过去帮她出头,她有感激你吗?你他妈都被警察带走了,也没见她过去帮你说话!”
许哥皱着眉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白树骂了脏话还是震惊他说话的内容。
前面有车绿灯了也半天没动,白树不耐烦地拍了几下喇叭。习惯了白树温文尔雅的齐光,看到这一幕时还是稍微震惊了下。
估计许哥也感觉到了什么,往后看了眼,转移了话题,“小芸怎么在?”
帅小芸正要开口,就被白树抢了先。
“我进不去,就跟她说了。”
许久没开口的齐光动了动嘴唇,“白哥……”
结果又被白树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我承认是我急了,我不该叫个女生来冒险,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光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帅小芸。
他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硬生生塞来一个道歉,这感觉还是挺奇怪。
最奇怪的是,这些话居然是他一直认为情商在线的白树说出来的。
看来这位哥是真的生气了。
昨天下午在朋友家玩了一下午陶艺,手都要玩抽筋了,歪瓜裂枣的不知道一个礼拜后烧出来会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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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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