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店每天都开门吗？”齐光在小卖部的货架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冷藏柜旁边。
“那不然呢？还给自己整个双休？”老板坐在收银台后边头也没抬地说。
齐光被他这么一怼，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他看了眼老板，正低头玩着手机，欢快的背景音中还偶尔传来“要不起”、“压死”之类的系统音。
估计是快输了，脸色越来越臭。
齐光打开冷藏柜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去收银台，“多少钱？”
“操！他娘的地主又不当，还超级加倍，要点脸不？”老板把手机往桌上一摔，伴着游戏里失败的背景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三块！”
齐光打开手机朝桌上的二维码扫完，见他没有要继续玩游戏的意思，问道：“这栋楼是不是有新的人搬进来了？”
“嗯，一个小伙子，天天在家打游戏，我还给他家送过货，全是泡面可乐之类的垃圾食品，现在的年轻人啊……”老板摇了摇头，仿佛刚刚沉迷在游戏中情绪高涨的人不是自己。
齐光笑了笑，打开矿泉水抬头喝了一口。
“那上一户人什么时候搬走的你知道吗？”齐光用手背抹了一下嘴。
老板戒备地看了他一眼。
齐光赶紧解释道：“我朋友住那，走了也不打声招呼，今天白跑了一趟。”
“奥！”老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我记得之前是有个挺帅气的小伙子住这栋楼，跟你差不多高！不过挺久没看到他了，搬家的时候他也没来，是个跟他长得有点像的女的，应该是他妈吧？就一个礼拜前的样子，还来我这买了水。她说话的口音和气质，一看就不知咱们这的人……”
老板一边不知所云地感叹着，一边又拿起了手机开始了新的一局。
在等待配对的间隙，他又开了口，“估计不会搬回来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下，反正我天天守着店，除了打打游戏就是看看来往的人了，谁今天穿了新衣服我都能看出来。”
齐光笑着给老板道了谢然后离开了。
“我是不是说过我不转回去？”坐在底楼台阶上的叶星还在打电话。
齐光靠在大门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东西搬走？为什么什么都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叶星压着声音吼道。
齐光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是从叶星的语气能判断出，氛围不算愉快，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叶星从来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妈。
他不太好去打扰，收回了视线不远不近地站着，楼道中回荡着叶星越来越不耐烦的声音。
“因为以前我没有想法，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在你看起来就是听话。”
“算了，搬就搬吧。”
“我不会回去的，我也不会转学，我会在这里读完高中，然后考大学。”
“妈，就让我做这一次主行吗？”
“这跟我是不是早恋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挂了电话后，叶星埋着头坐了好一会儿，骤然静下来的空间仿佛能听见他因为过于激动而克制不住的喘息声。
齐光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递了过去，碰到他手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颤抖。
这是他在愤怒和不安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
叶星接过来，愤愤地仰起头喝了一大口，“你有陆月扬电话吗？”
“有，”齐光用拇指擦了擦他嘴角残留的水，“阿姨让你转学是吗？”
“嗯，电话号码发我，我就不信我一个成年人还不能给自己做主了！”叶星掏出手机。
齐光握住他的手，用大拇指轻轻划了几下，“晚上她估计会来店里，到时候跟她说吧。”
叶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安抚了一会儿后身体才冷静下来。
他扭过头看着齐光，“你说这事是学生话语权更大还是家长话语权更大？”
“请你相信我们陆老师……她爹好吗？”齐光抬了抬下巴，“好歹年级主任。”
“嗯……”叶星这一声听着像是叹气，他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般又开了口，“不知道她哭没有，她老爱哭，不过当着人的时候都憋着。”
这时有几个小孩打闹着下楼，叶星清了清嗓子没再继续说。
齐光知道他说的是他妈，也没问什么。他不能陪着叶星愤怒，也不能陪他去对抗他妈。这件事他没办法有自己的立场，就算他挺不乐意叶星被搬家了，也不方便多说一句话。
看着叶星心神不宁的样子，齐光抓了抓他的头发，“担心的话再打个电话过去吧。”
“不打。”叶星拒绝地很干脆，“无论如何这次都要让她知道，我不是过去那个没有思想的人了，我需要得到尊重和商量的权利。”
“好。”齐光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叶星又叹了一口气，补充道：“我只是觉得，她这次有点不对。以前虽然什么事都给我做主，但都不会偷偷给我决定了，更不会强迫我……我说不太清楚，希望是我想多了。”
齐光没有接话。
该想的和不该想的，在听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没敢往心里去，更不敢草木皆兵地与叶星一起瞎猜。
万一这就只是一次普通的搬家呢？
走到1984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本以为白树带李柯找了车应该就在店里呆着喝酒聊天，没想到大门却关着，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齐光有些疑惑，走进了才发现门没锁，他和叶星对视了一眼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的烟味扑鼻而来，两人赶紧在打喷嚏之前捂住了嘴。大门正对着的投影屏幕放映着卓别林的黑白默片，虽然是喜剧片，但是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许哥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屋子的氛围奇怪得很，齐光毫不犹豫打开了灯。
许哥一下惊坐起来。
“差点又睡着，”许哥揉了揉眼睛，“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们吃饭，白树呢？”齐光走了过去。
“没看到。”许哥伸展了一会儿身体后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了沙发上，“正好有点饿了，点个外卖吧。”
“叶星，你给我姐店里打个电话，让炒几个菜送过来。”齐光掏出手机递过去。
叶星应了一声，接过手机戳了几下。
“你一直在店里？”齐光说着，看了眼茶几上卡满烟头的烟灰缸。
“嗯，”许哥盯着幕布，声音有些干，“昨天她们送我回去，到了才发现没带家门钥匙，我就回来睡店里了。”
“啊？”齐光笑了笑，“许老板最近过得有点糊涂了！就没有个备用钥匙吗？”
“白树那有。”许哥说。
他目光仍在投影的屏幕上，因为是黑白片，反射在他脸上的光看起来有些寂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齐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那就好，不然……”
不然找人开锁也挺麻烦的。
“不然齐光就要用回形针帮你开锁了。”叶星挂了电话，瞪了齐光一眼。
许哥听着乐了，他的注意力从电影里抽离出来，骄傲地说，“你可能不知道，齐光这技能还是小时候跟我学的。”
“啧。”叶星摇摇头。
“所以像我们这种智者，家里都不会装用回形针就能开的锁，懂吗小垃圾？”齐光动了动腿，用膝盖撞了过去。
许哥无心看他俩打情骂俏，不过好歹有人陪着看电影，心情也愉悦了不少，看着电影时不时会笑起来。
齐光不知道他乐什么，跟着凝神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电影没有声音，他有些吃惊地看了叶星一眼，“这电影没有对白？”
“嗯，默片。”叶星说。
叶星居然能和许哥看电影看到一块儿去，齐光觉得有点意外，“为什么啊？”
“因为在那个时候，卓别林认为对话会破坏演员的表演。”叶星说。
“太深奥了。”齐光靠在了沙发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如果大家都不说话，怎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说着话时没思考太多，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难收场。
恰好在这时，门不合时宜地又被打开了。
接着进来了两个不合时宜的人。
“白哥，李柯！”叶星招了招手，“你俩去哪了？”
李柯手中转着车钥匙，像个刚刚春游回来的小学生满脸春光……不对，是满脸兴奋。
“开车兜了一圈，然后去了北边的祠堂，本来还准备爬个山……”李柯说着，坐在了叶星旁边。
叶星虚起了眼睛，一脸八卦地等他往下说。
没等李柯继续说，齐光开了口，“白哥辛苦了，还带叶星的室友玩。”
“也就我替你们尽一下地主之谊了，两个见色忘友的！”白树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扯了扯嘴角。
接着他拿了几个干净的杯子过来，一杯一杯倒满了水，回吧台时顺便把桌上的烟灰缸也拿去倒了。
齐光瞥了许哥一眼，后者仍专注看着电影，没打算加入他们。
“有一个坏消息。”李柯说。
“嗯？”叶星看着他。
“夏老师打电话骂了我一通，非说是我带你逃课，今天我们得回去了。”
“靠！”叶星一激动拍了一把男朋友的腿。
“我才靠了！”李柯满脸的兴奋换成了淡淡的哀愁，跨过沙发坐了上去，“明明你是主谋，挨骂的却是我，还说我今天不回去以后就把手机没收了，没人性！”
白树收拾完回来的时候没有坐许哥旁边的空位，从别处拿了个凳子过来坐在茶几对面。这个举动引起了齐光的注意，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白树，许哥忘带家门钥匙了。”
“我待会儿回家拿。”白树说。
那边两人的抱怨恰好中途停顿。
平平无奇的对话突然碰上大家聊天的空白，一瞬间空气静了下来，没人再往下说话，最后的对白显得突兀而尴尬。
齐光看了眼投影仪，无声的电影仍在努力逗乐观众。
我不喜欢默片。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忙着回导师的邮件，今天得空更一章！
虽然迟到了，还是祝大家七夕快乐！
（因为最近忙可能状态不是特别好，我还是那句话，欢迎提意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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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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