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季昭意麻利地给代练扫了自己的奶妈号，转而登上萧冉的剑客，上线就朝主城仓库奔去。
萧冉在语音那头嚷道：“哎你人呢？怎么没看见。”
“……还在路上。”季昭意看了眼屏幕，说完继续涂改桌上刚勾出轮廓线的草图，没画几下，指间的笔已经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对啊！”萧冉的声音充满困惑，“我不是在仓库这儿下的线吗，你在哪门子路上？”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从桥上跑过来的“落木萧萧”，连忙提声道，“来NPC这里！”
季昭意抬头，屏幕中央立即跳出一条系统提示：
【您的好友[行云冉冉]请求进行交易。接受。拒绝】
季意昭点了接受。交易栏里先是多了两件装备，然后那边又塞了四五格大药。
她把鼠标放在装备上，戒指的属性已经洗得差不多了，项链还是个白板胚子。只听那头有气无力道：“项链我实在洗不出来了，你没事用剑客号搓搓看……”
“确实要我搓吗？”季昭意认真地问，语气中隐喻透出点跃跃欲试。
“嗯？”萧冉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徒然拔高音量：“放着别动！！我都差点忘了你万年手黑，千万千万别嚯嚯我号上的元宝。”
“……”季昭意默默把滚到电脑下边的笔捡回来，泄愤似的在纸上“唰唰唰”狂扫一通，架势很是狂野。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剩下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萧冉安静只听了几秒，“什么动静？”
“哦，我在给前邻居画现邻居。”季昭意手速慢了几分，声音满是无奈：“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嘛，简叶嘉想知道是谁租了她那套房，我又不能偷偷拍照，只能试着画给她看咯。”
“哦——”萧冉拖长了调子，语气酸溜溜道，“神秘邻居不仅白得牛排一块，居然还能让我们昭昭时隔多年重提画笔。不能比啊不能比。”
季昭意：“……”
人类的悲欢往往并不相通。
中午那会儿她递出牛排落荒而逃，家门一关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围静的可怕，一个电话过去，萧冉反而越听越兴奋。
她追着细节刨根问底，最后躺在床上险些笑出鹅叫。
“噗哈哈哈哈——神他妈以后我们就是领居了！我当年怎么没这待遇呢？”萧冉笑得直不起身，突然怪腔怪调地清了几下嗓子，压低声音模仿季昭意平时一本正经的语调：
“咳嗯——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希望大家以后可以愉——哈哈哈哈。”
“……”季昭意保持沉默，心道这件事归根到底。难道不是因为你买的那件病号服吗？
不然她哪里需要多此一举表明身份！
萧冉笑够了，稍加收敛后发出灵魂一问：“但是，你直接说句‘不好意思走错了’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送他牛排，这真的好奇怪啊！”
对此，季昭意当然也有她的理由。
穿病号服说走错门，这听起来才更奇怪更吓人。万一对方以为她意图不轨还提前去踩点……但是送牛排就不一样了，这顶多算她热情好客又和谐邻里！
可惜几个小时过去，哪怕她当时刻意观察了邻居的五官特征，现在脑中也只剩个大概印象，只能凭感觉画个感觉了。
季昭意再次扔下笔，就听萧冉感叹似的道：“看来这人长得是很帅了……只有颜值极端的存在才能仅仅几面就让人印象深刻。”
“——画完请务必发给我看！我是真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季昭意：“……”
那你倒不如自己来看。
“这样！”萧冉又开始出主意：“你问他要个微信，朋友圈肯定有照片！”
季昭意直接拒绝：“不行，上次他在花店相亲，搞不好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不加尴尬加了我又太冒昧，而且人朋友圈也不一定会放自己照片……”
“就算不常发多少也会有一张！现在哪还有帅而不自知的帅哥？”萧冉撇了撇嘴，一针见血道：“其实你就是不想加，找那么多理由干嘛？”
“……”右下角的系统消息一直在闪，季昭意把鼠标挪过去清除未读消息，突然看到两条连续的提示——
【您与道侣[天地昭昭]的友好度已降至10570。】
【您与道侣[天地昭昭]的友好度已降至9998。】
显而易见，萧冉上号连消息都没点开，签完到就下了。
她看了眼时间，直接岔开话题：“我去找代打做任务，好友度下一万了。”
代打已经把号开进了团里，等他们又太晚，还是赶在秘境前，反正任务用不了几分钟。
[密聊]落木萧萧：在吗，方不方便进下队。
[密聊]天地昭昭：不是本人。
季昭意：“……”
她当然知道这号不是本人。
[密聊]落木萧萧：那个，我是本人/捂脸。方便开我号来做下任务吗？去望月峰弹个琴就行，秘境前来得及的～
另一边，少年盯着这条密聊轻轻“咦”了一声。
他手指一动，简洁地在帮会频道发了句：
[帮会]天地昭昭：出去下，马上回。
发完秒退团队，直接邀请好友列表里的落木萧萧进队。
[队伍]天地昭昭：昭昭姐啊？
[队伍]落木萧萧：是的哈哈。
[队伍]天地昭昭：你要自己打秘境吗？指挥说今晚最后试一次，打不过就不打了。
[队伍]落木萧萧：我马上要下了。还是你打，现在我去也不知道怎么打/扯脸/扯脸
季昭意又想了想，内心还是很感谢小代打的。
[队伍]落木萧萧：打完给你发红包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队伍]天地昭昭：不麻烦，昭姐大气！！
昭姐自己开道侣号做任务，年少虽然很好奇，但这次一句话没问，做完任务就重新回到了秘境团队。
刚进队，就看到老姐的询问：
[队伍]春色几许：干嘛去了？
[队伍]天地昭昭：和道侣哥做了个任务。
年少没再多说。
林秋砚看到队里的消息，刚打开好友列表，就发现落木萧萧的名字已经灰了。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么急着下线，还做什么蜜月任务？
“这房子装修不错啊？”程意的声音透过YY里各种嘈杂声音从后边传来，“简妹妹搞装修是真有一套，这小摆饰也不知道在哪儿定制的，改明儿找她请教请教。”
他把手里的水晶天鹅放回柜子上，“我睡哪儿啊？”
“……”林秋砚不自觉摁了下手指，往后一靠头也不回地说：“没多余的床铺，你随便找个地儿，外边沙发不错。”
程意瞬间无语，上前几步跨到电脑椅旁，“你就没搞一套备用的？其他房间呢？不会都还空着吧？”
他说着就要凑过来看电脑屏幕，林秋砚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还是没挡住。
“有啥是哥们不能看的？”程意挑眉，满脸不在乎地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不让我看我也知道，这次换个问题——隔壁那位季小姐是谁？”
他刻意拉长了“季小姐”三个字，慢悠悠问道：“什么时候背着兄弟认识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听到这个名字，林秋砚心下一颤，目光沉沉地朝他那边看去。
程意如今是一点也不心虚了，反而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好心好意提醒他，“进本了兄弟，再不进你们团长要发火了。”
林秋砚的目光在他欠揍的笑脸上停留了两秒，心下也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他操纵着角色传到副本，打怪间隙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你就要感谢简妹妹了。”程意又笑了笑：“我也是偶然刷到朋友圈，才知道简叶嘉居然和游戏里的天地昭昭是邻居，你又突然火急火燎搬来这里……”
他顿了顿，看林秋砚还是没什么表情，长叹一口气悠悠道：“哥们我真的很难想不通啊。”
林秋砚问：“什么朋友圈？”
“简叶嘉发了她家猫，在评论底下回复天地昭昭。”程意摸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就是几天前，“她用咖啡的口吻说，今天也是想念我邻居姨姨的一天，喵、呜、呜。”
他模仿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随即恢复正经：“所以怎么回事？网上认识的还是现实认识的，简妹妹知道这事儿吗？你们仨合起伙来瞒我一个人？”
林秋砚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好久才开口：“这事你别和他们提……就当不知道。”
程意本来还想继续调侃，闻言却猛地顿住。
好兄弟多年，他太了解林秋砚这个人了——这人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从小到大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仰望的那个。就算创业期间再苦再累，他也没在林秋砚身上看到过一丝失意和颓废。
“不是吧林秋砚……虽然你是比我差了那么一地丢丢。”他试图找回一点轻松的氛围，夸张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缝隙，“就这么一丢丢，但是你也不至于……不至于搞暗恋吧。”
林秋砚一言不发地按着键盘。
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神情。
半晌，程意干巴巴道，“那什么，我看帮里人说她落地没几天就结契了？怎么说，要哥们帮你……挖挖墙脚？”
“不用。”
林秋砚没有任何犹豫，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一片嘈杂中异常清晰，“你也别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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