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靳哲眼皮抬起，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他似有似无哼了声，将雨伞拿给苏虞。
许靳哲意味不明睨着她，揶揄道：“我现在当你面脱？”
说完，许靳哲做了个假动作，两只手就要掀起卫衣的下摆，苏虞忽地抓住他的手，声音带了几分慌乱：“我逗你玩的。”
自己只是玩笑的一句话，许靳哲竟然当真了，苏虞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渐少挑逗他的次数了。
虽然好玩，但有时候也会反噬自己。转念一想，他们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苏虞垂睫，情绪也低落了几分。
许靳哲也没打算放过苏虞，拖腔拉调“哦”了声：“苏小姐不是说冷吗？”
他吊儿郎当的：“那不能让你受冻啊，是吧。”
许靳哲继续又重复刚才的假动作，将卫衣下摆撩起来一点点。苏虞的脸蛋在刹那间不争气地泛红，逐渐烧到耳根。
她连忙制止许靳哲的动作：“我突然不冷了。”
苏虞虽然以前没少穿过许靳哲的外套，但此时在外面当众脱衣的举动是不太好。
许靳哲也不打算继续逗苏虞，要不然她会继续受冻下去。他轻描淡写瞥了眼苏虞，语气欠揍至极：“看来也是，苏小姐热得脸红耳红了。”
苏虞咬咬牙，之前的能说会道此刻实在是无话可言，完全不清楚还能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对啊。
就是热才脸红耳红的。
苏虞对许靳哲不忍直视，把头偏向一侧，轻甩了甩雨伞上的水滴。
过了半分钟许靳哲从车上带了件外套下来，接着走到苏虞旁边，慢条斯理地给她披上外套。
语气也认真了几分：“穿好，天气凉。”
苏虞不由自主乐了一声，觉得还挺意外，这家伙儿现在还挺绅士。她整理了一下外套，转身跟许靳哲一起走进医院大厅里。
许靳哲跟苏虞拿了证件后让她在休息椅上坐下等待。
苏虞拿出手机的同时环顾了大厅一圈，相较于澳洲其他医院，这个显得更加整洁，来看病的人也相对少些许。
没过几分钟，许靳哲折返回来，苏虞抬眸瞟了他一眼，问：“你去挂号没有？”
许靳哲颔首，低声“嗯”了一声。
他捡起苏虞身边的包包，轻仰下巴，居高临下睨着她：“现在去三楼做检查。”
苏虞惊讶道：“这么快？”
国外的办事效率是出了名的慢，不知道许靳哲对护士说了什么，就几分钟的事情就排到了他们。
苏虞抿嘴，不可察觉“啧”了声，好奇问他：“你该不会……”
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许靳哲被她的模样气笑，明白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他转过身又转回来，不紧不慢说：“你该不会以为我贿赂他们了吧？”
苏虞诚实点头，她表面确实是这样想的。
苏虞摆摆手，站了起来：“行了，我知道这是私立医院，我说的没错吧，Kyle。”
她不想被人当作傻子，更不想被许靳哲误认是。
许靳哲不想跟她废话，直接提起她的包往前走了几步。见到他走了，苏虞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许靳哲人高腿长，接近两米的身高，很快就与苏虞拉开距离。
苏虞端详了许靳哲好几眼，几年未见，他此刻比之前高了不少，宽肩窄腰，五官也褪去年少的青涩，平添几分锋利，变得更为硬朗。
到了三楼的检查科，苏虞和他分别进了不同的房间检查，无一例外都是普通的内外检查。
许靳哲先她一步检查完，他坐在休息椅上，低眸盯着手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望了过来。
眼见苏虞走了出来，许靳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虞耸耸肩，摊开手，摇头。
看见许靳哲舒了口气，苏虞拍了他一下，说：“我好饿，快去吃东西吧。”
毕竟体检耗了这么长的时间，饭点都过去了，苏虞白天时没吃多少东西，肚子此时非常空荡，需要食物填饱。
许靳哲站起来，手机放进口袋，语气不咸不淡：“行。”
外边下的雨彻底停歇，悉尼城灯光点点，让白天冷冰的都市现在看起来多了几分热闹。
抵达餐馆，许靳哲让苏虞先下车，自己去找一个方便停车的地方。
苏虞站在门口，低头盯着地板上被拉长的影子，小孩似的用脚尖踢了踢。
直至许靳哲的声音冒出，她才停住动作，望向许靳哲。
“进去吧。”
苏虞点点头，来餐馆之前她就给老板发过微信打招呼，随后在手机上看了眼老板发过来的包间号。
还未踏入里面，就听见里边唱戏的声音。
许靳哲扫了一眼这家餐馆的环境，看起来不错，算是高档的华人餐厅。
装修以红色为基调，大厅中间有一个小舞台，每逢休息日都会有表演。
走进餐馆里面，大多都是黄色皮肤的面孔，基本是留学生和华侨来这里。
服务员一路带他们两个走进预定好的包间里，许靳哲替她拉好椅子，苏虞坐下后道了声谢。
她跟一起走进来的服务员要了份菜单，接着推到许靳哲的面前，客气道：“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许靳哲睨了眼菜单，随意地在上面勾上几份小菜，而后又把菜单给苏虞。
苏虞盯着菜单，抿了抿唇。她虽然饿了，但是不知道该点些什么，紧接着将荤菜栏都用笔给勾上，递给了服务员。
凉城菜多为辣，且辣度比其他省份的大。担心像上次在酒店点咖啡那样，她扭头问许靳哲：“还吃得辣吗？”
许靳哲：“都可以。”
听到许靳哲的回答，苏虞回头对服务员含笑说：“要微辣锅。”
包间内暖气开的很足，苏虞进到这里面没几分钟，身体就感到有些燥热。她脱去许靳哲的外套，折好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苏虞倒上茶水，轻抿了一口，不可察觉地皱眉，立刻放下茶水在桌上。
喝得太急不小心烫到喉咙了。
许靳哲注意到她那细微的表情，赶忙递了张纸给她，问：“烫到了？”
随后他立马叫来服务员带一杯温水过来。
苏虞有些诧异，心里有说不出的意外，她没想到许靳哲居然能发现自己被烫到了。
有时候人总是很奇怪，会因对方一个小动作，或是一句话，又义无反顾地，再次让内心掀起一丝波澜。
她盯着许靳哲的脸几秒，回味他刚才的举动，忽然想到前几日在咖啡店碰见Eli时的场景。
当时两人聊完合作之事后，或许是Eli的八卦心太强，再次问了苏虞她和许靳哲之前的关系。
苏虞觉得新奇，第一次碰到忠于八卦的男人，她忍不住笑着揶揄Eli：“对你家老板这么上心？”
Eli摇头：“No，我只是看你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很微妙。”
苏虞对于她和许靳哲的关系没有什么不可隐瞒，不假思索回Eli了句：“同班同学？曾经的挚友？”
她讪笑，慢吞吞地补充：“应该都是吧。”
Eli还记得苏虞之前提过的一茬：“那……旧情人？”
苏虞没否定也没肯定，自顾喝了一口咖啡。“旧情人”这个称呼也不过是她对年少的那段关系自我嘲笑。
Eli混迹职场多年，原以为那会儿苏虞是在开玩笑，但看到她的神情大概就清楚是如何一回事儿了。
双方都心知肚明，Eli也不期待苏虞的回答，率先转移了话题：“我很好奇Kyle和现在相比以前是什么样的？”
苏虞轻颤睫毛，说实话她对许靳哲现在也不了解，重逢至今仅有三面之缘。
在悉尼初次相逢，他的性格倒是和以前大差不差，对不熟悉的人冷冰，后面倒是觉得他性情大变，似对每个人都热情，话也密了点。
苏虞犹豫片刻，给Eli答案：“嗯，以前比较高冷，现在吧感觉对每个人都很热情。”
Eli摇头，一副你不了解他的表情，向苏虞控诉：“他对我可不热情。”
苏虞慢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答非所问道：“Kyle，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照顾吗？”
许靳哲懒洋洋靠着椅子，原本刚垂眸看手机的他朝苏虞瞥了一眼，敷衍了当说：“嗯。”
苏虞唇角禁不住微微翘起，她当然不信，连Eli都说是个无情的人还照顾其他人，懒得揭穿。
跟许靳哲相处在一块，苏虞不是时刻想起工作就是年少往事。那次失手后苏虞确实有些不甘心，担心“沃象”和其他竞拍者联手，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
“除了‘天科’之外，还有其他人找你们一起拍卖合作吗？”
毕竟在此之前有家日本的公司向“天科”发过合作邀请，但“天科”直接作出拒绝，他们更想和中国人合作拍下文物。
许靳哲双手搭在胸前，直勾勾望着苏虞，思索了几秒：“有吗？”
苏虞发懵：“？”
听到他的回答，觉得许靳哲这个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又不是在“沃象”工作的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
苏虞反问他：“所以有吗？”
许靳哲不咸不淡抛出一句话：“应该吧，好像有。”
苏虞也不顾他说的话模模糊糊：“那你们答应了吗？”
许靳哲言简意赅：“没有。”
没有就好，苏虞松了口气。
她又问：“那你考不考虑和我们合作？”
许靳哲唇角一松，似笑非笑的。他微微低头，慢条斯理掀起卫衣的袖口扫了眼腕表：“现在不谈工作。”
原本一脸期待许靳哲回答的苏虞，尽管心里早做好准备，但听到他这样的回答，脸上难免挂了几分失落。
其实苏虞也清楚在合作这件事的确有点上赶着了，加上现在的节点谈工作是个正常人都会不耐烦。
但在利益上，苏虞只要在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她就会乘胜追击。
就比如此刻。
她长叹了一声气，语气无辜又精：“欸，原谅我谈到工作了。不过下午发生了这么心惊胆战的事，我必须得用工作缓缓。”
许靳哲听她刻意加重“心惊胆战”这几个字，无奈地气极反笑。
他又不傻，自然能听懂苏虞的言外之意。但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作出决定的，只能尽自己努力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过了好一会儿，许靳哲才开口：“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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