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一群警察举着枪支走在他身后,他们这辆车子夹在了前后警车的中间,进不了也退不得。
Bruce和副驾的男人见状,立马掏出手枪,利索地爬到后座,抓起苏虞和Jason,拿他们两个当作谈判的筹码。
Bruce拿枪子抵在苏虞脑袋上,他的笑声奸恶而又瘆人,恶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苏虞反胃得恶心想吐。
枪支抵在脑袋的那几秒钟,苏虞身子不受控制发颤,却完全不在乎了,命已经交在了他们这帮罪恶的人手上。Bruce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扳动枪膛,给她一击致命。
苏虞泛红的双眼死死瞪着Bruce,没有一丝胆怯:“有本事一枪打死我。”
她宁可不要折磨,宁可死的痛快。
车外的警笛声跟警察举起喇叭广播警告他们赶快束手就擒的声音混杂,场面变得混乱。
警察们快速跑来,围在车子四周,各个举着枪支对准车里。
Jason不断在挣扎,车厢跟着晃动,苏虞冷笑,眼神恨恨的对着Bruce说:“你还在犹豫什么。”
话音落下,苏虞的喉咙一紧,被强力掐着,喘不上气,浓烈的窒息感涌在咽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苏虞下意识地挣扎反抗。
手枪扳动的机械声清晰传来。
车外是警察撬开车门的动静,忽然“砰”的一声,响彻在兵荒马乱的黑夜里。
全世界好像都在那刻变得安静了。
苏虞全身软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从模糊不清至暗了下来,双手不断哆嗦,“wing——”的回音在耳边萦绕。
哐当——
手枪掉落在她的脚边,她的身上没有了重物压垮,身子变得轻飘飘,四肢没有知觉。
到最后,全部都只剩下黑暗,全部只剩下耳边乱糟糟的声音。
以前,她敬畏生命可贵。
现在,她嘲笑生命脆弱。
她如果死了,希望爱她的人,不要伤心太久,也不要流泪。
这样,是这个世界送她最后的礼物。
-
许靳哲心急如焚拉开车门,看到Bruce举起枪口对准苏虞的脑袋,心脏咯噔了下。
就要开枪那刻。
他不敢怠慢一秒,在慌乱中立马伸出手钳住Bruce的手腕,将枪口对准车顶。
“咔嚓”扳机扣下。
尖锐的声音在周遭突兀响起,子弹直直穿破车顶,尾弹卡在钢铁里。
许靳哲恍惚了一秒,狠狠抓起Bruce的衣领,用尽全身之力把他拖下车,凶猛地将他摔在地上。
许靳哲转头对警察说照看好苏虞,紧接而来的是许靳哲刚劲有力的拳头,凶狠地往Bruce脸上砸。
想到苏虞因Bruce每天都过得疑神疑鬼,想到苏虞被他绑架的恐惧,想到Bruce将枪口抵在苏虞的脑袋,想到Bruce真开了枪。
就差那么一点点意外就发生了。
假如苏虞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会将Bruce亲手送下地狱。
许靳哲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不顾一切把Bruce往死里打。
Bruce吃痛地尖叫,猛地一脚踹在许靳哲的腹部,许靳哲受到冲击身体往后仰。
Bruce吐掉嘴巴里的血液,趁许靳哲拳头没有挥下来之前又踹了他一脚,拳头狠狠砸在许靳哲的脸上。
许靳哲抹了抹嘴角,蔑笑了声,紧紧又抓住Bruce的衣领,使劲力气飞出拳头。Bruce的牙松了,整个人倒在地上。
警察们注意到许靳哲这边的动静,快速过来拉住他。奈何两个警察合力拉扯,也抵挡不住许靳哲弓身捶打Bruce的力量。
苏虞缓缓睁开眼,耳边渐渐又有了声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晰,忽然有种死里逃生的实感。
旁边的警察问她有没有事情,苏虞旋即摇头。
此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乱成团的画面,她开始左右寻找许靳哲的身影,最后目光定在某处。
许靳哲像匹脱缰的野马,冲破牢笼撒野。
苏虞踩着软绵无力的脚步急忙跑过去,从身后揽住许靳哲的腰,眼泪在一瞬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坠落地面。
她扯着嗓子尖叫:“许靳哲!”
她紧紧搂着许靳哲的腰间,拼命的摇头,拖着哭腔喊道:“许靳哲,不要!住手!他会死的。”
她和警察都在拚命拦住许靳哲,制止他手上的动作。
许靳哲似没听见,再大的力气也阻挡不了他,发疯般抓着Bruce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挥在Bruce的脸上,每个落下的拳头都格外有力。
他下颚紧绷,身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布满戾气,血丝密布,没有轻重地继续舞拳。
Bruce的五官被滚烫的血迹模糊,脸经许靳哲的拳头打下紫一块青一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奄奄一息。
苏虞更加用力地拉着许靳哲的腰间,脸紧贴他的后背:“不可以!快住手!求求你了,我没事了,把他交给警察吧。”
苏虞喊破了喉咙,许靳哲始终没有停手,不解气的继续揍Bruce。看到Bruce命若悬丝,她再次扯着嗓子大喊许靳哲的名字。
苏虞不敢保证许靳哲下手的力气,如果Bruce没了呼吸,许靳哲会被连累,连文物的信息也会没了下落。
许靳哲前程风光无限,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无关,他不能因为自己被连累,不能从此成为杀人凶手入狱。
苏虞不能亏欠他再多了。
她松开搂住许靳哲腰间的手,脚步踉跄跑到许靳哲前面,又伸手抱住了他,仰头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要!”她喊,“不可以!许靳哲。”
我没事了。
松手吧。
不要再继续了。
许靳哲低下视线,放下拳头,眼眸的怒火渐渐熄灭。他一把搂住苏虞,不断抚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Bruce被许靳哲的拳头打得很惨,昏了过去。劝阻他的警察看到许靳哲停手,立马抬起躺在地上的Bruce到救护车上,检测Bruce有无生命特征。
苏虞哭得停不下来,一开始是害怕自己丧命于此,后来许靳哲的到来,再哭是因为担心他受到连累。
苏虞从许靳哲的怀里逃出来,抓起他满是干涸血迹的手,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许靳哲脸蛋的血迹和汗水融在一起,手臂的青筋暴起,黑衣沾了灰尘和脚印,模样比平日粗糙。
想到许靳哲一路狂飙,不顾生死没有犹豫地朝她走来。她当时多么害怕,害怕Bruce把枪口转向对准许靳哲。
苏虞摇摇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们身上有枪,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我害怕……
“我怕你因我而死。”
她的声音渐小,到最后低不可闻,强忍的泪水也抑不住从眼眶溢出。
如果许靳哲有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他能看见自己的紧急呼叫,带上警察过来她非常欣慰了。
她不值得许靳哲付出性命来解救她。
许靳哲脸上毫无波澜,很认真开口:“即使为了你赴死,我无所谓的。”
因为我爱你。
比起自己的性命,你更加重要,只要能够救下你,不计后果,我都没有关系。没有你存在的人生,我的生活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苏虞吸了下鼻子:“可是我会自责,会惭愧,会伤心。”
许靳哲沉默几秒,忽地笑了,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许靳哲想抬手给她擦掉眼泪,看了下他手上的血迹,还是算了。
不能让坏血玷污她干净的脸颊。
自被绑架后,苏虞就做好随时死亡的准备。从车上醒来后,她就没有不恐惧,忐忑不安的心早快提到嗓子眼,不甘就此死去。
后来,她释怀了,明白死亡早晚有天会来,便不会恐惧死亡。可偏是这样,许靳哲却似救世主从天而降,再次出现在她兵荒马乱的世界里。
苏虞看着劫后余生的世界,感慨:“许靳哲,你真的是我的救星吗?”
明明许靳哲经历过车祸严重受伤,却还是全然不顾把车开到最快赶到她身边。明明他知道危机四伏,却义无反顾和敌人交战解救她。
许靳哲顿了顿,轻声说:“救星永远是你自己。”
他不顾手上的血迹,扶住苏虞的肩膀,一字一顿说道:“谢谢你,活了下来。”
让我这一生少了件痛苦存在。
苏虞望着他的眼睛,渐渐和七年前那个少年重合,不管七年前抑或是此刻,许靳哲还是作出同样的答案。
真正拯救的,永远是你自己。
-
这场混乱惊险的局面在凌晨结束,警笛声响破了天,打破夜晚的宁静。
坐上车后,许靳哲不放心地又俯下身子看了苏虞几眼,问她:“你还有哪里受伤?”
苏虞抿直了唇角,晃头:“就手腕那里被绳子擦伤了。”
许靳哲半信半疑颔首,收回眼。
车内又恢复安静,苏虞回想今晚历经生死的画面,慢慢开口:“许靳哲,谢谢你。”
许靳哲很淡应了句“嗯。”
苏虞从衣服里袋拿出另外一部手机,因为开了静音,Bruce和另外一个男人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还有一部手机的存在。
她解锁手机,里面堆积了一堆未接电话还有各种短信。
苏虞登上微信,因为在郊外,信号不太好,信息转动刷新了很久才弹出数不过来的信息。
她在苏洛江思颜和苏执的家族群里拨打了通视频电话。很快苏洛和江思颜就进入了通话。
江思颜焦急问她:“小鱼,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发了求救信息过来后打电话发信息给你都没接,吓得你哥刚回国又立即买了去悉尼的机票。”
儿女在外报喜不报忧,苏虞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故作轻松:“我没事,可能睡觉时不小心碰到了。”
苏洛:“那就放心了,你真的吓死我们了。”
苏虞笑笑,看到江思颜和苏洛,眼眶又忍不住泛红。假如她真出了意外,他们该怎么办。
苏虞:“爸妈,我先挂了,这个求救短信好像发给了好几个人引起他们误会了。”
苏虞退出通话,又给夏沁和纪随报平安。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给苏执发了条微信。苏执这个人很神奇,苏虞很多事情在他那里都做不到瞒天过海,即使作出隐瞒过了段时间他还是能后知后觉发现。
想到自己被绑架那瞬她旋即疯狂摁住手机两侧的按键,成功发送了紧急求助的信息给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苏虞放下手机,侧过脸看许靳哲:“所以你是通过这部手机找到我人在哪里的?”
许靳哲:“嗯。”
苏虞:“谢谢你,救了我。”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抵达悉尼市区,警方让他们两个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再回去做个笔录。
苏虞因为被灌了迷药,检查的时间更久些。许靳哲只是身上有几处伤口,脸算是破了点相,跟苏虞相比不算严重。
Bruce被许靳哲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躺进了医院,另外一个男人看到警察后也没有太大反抗,乖乖束手就擒,被扣上手铐后现在关在警局里。
许靳哲因动手打人,后面可能会受到起诉或监禁。苏虞开始后悔,内心多了些许内疚。
明明许靳哲都不需要承担这些后果,却为了保护她染上麻烦。
从警察局出来,天色快要亮了,暗蓝色的天空悬挂一轮明月,一排排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苏虞叹了声气,脑子里浮现被绑架上车后,她那会儿还可以挣扎,在药效彻底上来之际,Bruce戴了顶帽子和口罩,看不清他面孔。
Bruce抓着她的衣领,指骂:“要不是你干涉太多,是你非要报警,是你非要找到国际组织,要不然我们才不会走投无路。”
后来她药效散去后,认出Bruce,难以置信。怪不得文物会被偷梁换柱,怪不得作案团伙对拍卖场地轻车熟路。
苏虞睫毛颤了颤,叹了声气:“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我当初太执着了,文物丢了后插手太多,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要不然陈航不会被绑架,Jason也是。是她连累了他们两个,现在又牵扯了许靳哲。
许靳哲扶住苏虞的肩膀,让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他皱了皱眉,否认极快:“苏虞,你没有做错,你做的很好。”
苏虞笑笑,看不出情绪:“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苏虞被劫持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没有瞒得过家里人,事发一周后就被家里人要求回国。
真假文物这件事情也查出了水花,文物调换是团伙作案,其余作案人员也被Bruce和另外那个男人爆了出来,警方也根据作案人员的口供寻找文物下落。
许靳哲也从悉尼回了美国,“沃象”也派出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替许靳哲解决这件事情。陈航和Jason也都平安归来。
长达半个多月经历的大小事情一切都尘埃落定,迎来接近完美的结果。
知道苏虞在悉尼被绑架,江思颜和苏洛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家里人都推掉工作,又是给苏虞找心理医生,又是待在家里陪她,担心她留下阴影。
苏虞无奈推脱他们的好意,她哪有那么脆弱,便让苏洛和苏执继续去处理公司事务,顺便找人代替她的工作,让江思颜继续过平日的生活,不用太照顾她。
有时候照顾太过了反倒取巧成拙。
自那场意外后,苏虞和许靳哲又重归于好,苏虞没有理由再跟他置气。
离开悉尼之后两个人一如既往会发发信息。因为隔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他们之间的信息基本都是错开发送。
二十号前夕。
苏虞拨打了许靳哲的电话,告诉他在加州的地址。上次苏虞生日时许靳哲从怀川不远万里来到悉尼陪她度过。这次苏虞肯定也得用同样的方式给他度过生日。
他十八岁生日时苏虞不在他身边,那这次二十五岁总归可以在他身边一起过了。
但许靳哲不让她跑来加州,他笑着开口:“生日没有什么好过的。”
苏虞撇嘴:“可是我已经买了去美国的机票。”
许靳哲毫无人情:“那你退了,费用我报销。”
苏虞嫌弃“切”了一声。
最终苏虞这趟美国行还是没去成,在二十号零点那天买了个蛋糕,让人送到许靳哲家里。
两个人视频通话,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很久,她明白许靳哲回美国处理自己的一些事情和公司的事。
许靳哲有时会主动提起他记起来关于高中的一些事情,但都不太确定,需要向苏虞求证是否发生过。
接下来几天,苏虞在那次绑架顶多受到惊吓,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劝了江思颜和苏洛很久,才终于放手让她去工作。
周五下班。
南北季节相反,悉尼正处盛夏,凉城进入寒冬。苏虞穿了件浅色长款呢子,披着散发走在街上。
商城布置着圣诞和新年的主题装扮,节日氛围格外浓烈。
今天平安夜,路上的情侣总是两三对,苏虞孤零零走在街上,忽然泛起几分落寞。路过一个餐厅,里面放着圣诞主题的歌曲,苏虞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圣诞很快就要到了,这一年不知不觉间迎来尾声。
隔天晚上。
恰逢圣诞节和周末,路上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人流量也比平日多了番。
苏虞给司机付了钱在半路下车。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多,她应该能来得及赶到。
她穿在拥挤的人群中,渐渐走到人流稀疏之地,最后停在一家咖啡馆前。她抬眸看了眼招牌,细长的白灯带串成两个明晃晃的“等待”。
这是她今晚要做的事情。
苏虞推开门,咖啡馆里面放着圣诞曲,座位上的客人很少。这么多年过去,这间咖啡馆翻新了几遍,却始终保持原来的装修风格。
她站在前台跟服务员点了杯热可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有记错的话,2023年的圣诞夜,她也是独自一人坐在这个位置,最后落空而归,马不停蹄赶了趟回英国的航班。
到现在,苏虞记不太清当时的心情了。只记得她彼时静静坐在那里等了很久,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车子奔流,游荡到这个城市各个角落。
她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渐渐出了神,思绪又回到许下约定的那个雨天。
他们坐在窗边,也是这个位置。苏虞过了很久,才敢慢慢开口试探,她看向许靳哲,问:“如果我有天背叛你了,怎么办?”
他回答得认真,干脆:“和你断绝往来,然后忘记你。”
至此,她真的从他的记忆里消失。
过了很久,苏虞笑着打破这僵局:“许靳哲,我们2023年的圣诞夜再来一次这里吧。如果我们在2023年圣诞夜没有见到彼此,那么我们再隔四年,也是在圣诞夜来到这里。”
她喃喃道:“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有话想对你说。”
七年过去,她不清楚许靳哲是否记得这个约定,加上他又失了忆,记得的可能性更加降低。
良久。
咖啡屋里面的客人都走得精光,苏虞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她站起身,在前台问服务员了句“你们要下班了吗?”唯恐打扰到他们下班休息。
服务员笑笑:“我们营业到凌晨两点。”
苏虞松了口气,又在店里点了份小吃。服务员还是笑了笑:“你是在等人吗?”
苏虞诧异,好奇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服务员若有所思了会儿:“四年前的圣诞夜你是不是也在这里?我对你有点印象。”
苏虞没有否认,自顾点了点头,抿直唇角:“谢谢你记得我。”
那就再等等吧,就再等那么一下。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继续观察窗外行走的路人。
耐心一点点消耗,随之而来的是失落的情绪。凡事都不能抱太大期待,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苏虞扯了下唇,忽然有些委屈,忽然有点难过。他记起了高中许多往事,唯独这个约定的记忆没有复苏。
明明在出发之前苏虞就告诉自己,他或许不会来,他从未提过记得有个约定的事情,从未向他说过我们有个约定。
也不知道这次,上天会给她些许好运,等到要等的人。
等不到也没关系,不是每个人都是会被上天眷顾。
没事的,这是最后一次赴约的日期,以后这个约定就沉淀在历史长河。她安慰着自己。
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总觉得心里有块缺陷。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
苏虞再度看了眼时间,现在还差十分钟到新的一天。她拿好随身物品,看了眼窗外。
玻璃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隐约看见路上行人鲜少走过。
苏虞跟值班的服务员点点头,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门口,抬眸望向天空。
居然下雪了。
她伸出手,接过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入掌心,转眼即逝间融化。
苏虞静静站在门口半晌,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她转头看了眼咖啡馆里面。
这间咖啡屋被赴约赋予了情怀,随着最后一次赴约日期即将结束,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苏虞这一次来到这里又离开,心情和四年前圣诞夜那次一样。满怀期望坐在店里,又浑身失落地离开。
大雪纷纷飘落,雪花掉落在她的发丝,掉在她的肩膀。
冬夜的寒冷蔓延全身,连心也像在雪天里冰冻,没有了温度。
苏虞抬脚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路,她让情绪恢复平静,拿出手机拨打了许靳哲的电话。
即使他没有赴约,她也不会怪他的,这是情有可原的。
铃声在耳边响了几秒。
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对许靳哲说些什么,是坦白告诉他其实我们今天有个约定,还是问他这个电话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电话铃声停了,苏虞看着飘落的雪花,笑了笑:“许靳哲,圣诞快乐!”
不对。
他们之间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美国现在应该是平安夜。
好像也不对,现在美国是早上七点多。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改口时,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大概过了一两秒,耳边再次传来刚才听见的那句话:“嗯,圣诞快乐。”
许靳哲的声音双重环绕在她的耳边。
苏虞错愕地转身,神色稍稍愣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苏虞误以为出现了幻觉,再者是沉浸在梦境当中。
心中沉淀许久的失落感顿时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感。
许靳哲穿了身黑色大衣,撑了把黑色雨伞站在几米开外之地,抬眸望了过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交汇。
苏虞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朝这边走过来,最后停在她面前,伞面倾斜,覆在她的上方。
在听到他声音那刻,苏虞心中终于有了实感。
许靳哲来了。
他问:“你是在等我吗?”
苏虞的心跳加快:“嗯。”
不管是2023年圣诞夜,还是现在,我都等你很久了。
许靳哲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虞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迟钝了几秒,她稍稍摇头:“没关系。”
许靳哲不可察觉松了口气,各种交织的情绪渐渐涌了上来,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苏虞,我记起来了。”他往前一步,展臂抱住苏虞,眼眶的泪水忽然掉了下来,“和你有关的瞬间,我全部记起来了。”
似走在茫茫大雾很久,终于看清前方的尽头和走过的路。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许靳哲觉得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谈不上亏损;在遇到她之后,觉得回忆是价值连城的宝藏,许多美好的瞬间都定格在记忆里的某一帧。
回首寻找封尘的往事,所有逝去的记忆旧故新长,原来他们之间存在短暂又长久的时光。
遇见她,是今生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现在,大雾在黎明的曙光消散,他看得清前方尽头,不用摸黑走很长的路。
苏虞往后退步,讷讷地抬头看着他,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眶打转。既替他欣喜又觉得他恢复记忆的过程艰难不易。
大雪飘散在半空,轻盈的雪花缓缓降下。他举着那把黑色的伞,一如既往向她这边倾斜,无论从前现在,他总在为她遮挡了瓢泼大雨,遮挡了皓雪纷飞,遮挡了骄阳烈火。
雪花飘在许靳哲的身上,又迅速融化,留下浅浅的水渍。
周遭的景象似全部虚化,纷纷飘落的雪花,昏黄的路灯,长到没有尽头的路。
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他那张脸。
许靳哲弯下腰,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一字一顿诉说藏匿已久的心意:“小鱼,我爱你。”
即使你在我人生六年的记忆空白,即使在没与你重逢之前,我不知你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控制对你再次产生心动。
他问:“我现在还有插队的机会吗?”
他的每句话都显得不真实,似是置身于玄幻的梦境里,直到感受到心脏在狂跳,每一下清晰有力,苏虞这才发觉她不是在做梦。
苏虞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打了千万遍腹稿就此放弃说出口,一万句甜言蜜语也抵不上用行动证明。
下一秒。
她抓住许靳哲衣服驳领,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注视下,一双温热柔软的双唇慢慢贴了上去。
“许靳哲,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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