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地狂风大作，好像上天也在为这对爱侣哀悼。雨声凄凄，似是挽留。
若不是无妄亲眼见到他们死前惨状，他一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仍然想象他们在太微国的山丘上安好的生活着，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他曾听紫琉璃说过，竹满堂建造在深山竹林中，谷风幽幽，阳光灿烂的时候蝴蝶翩跹，羊儿哞哞，煞是喜人。他曾经和紫姑姑拉钩发誓，说是等自己长大了，要带自己在竹满堂住上一阵子。紫堂主一口答应，说是待到无妄腻了倦了再走，她定不赶人，无妄若是喜欢，养到他白白胖胖娶了媳妇生了小娃娃都可以。
“紫姑姑，你食言了……”
无妄哀伤至极，忽见一双红喙相思鸟惊飞翱翔于天，逐渐隐没在银色雨丝中。他心中笃定道：“这对比翼鸟，定是江前辈和紫姑姑吧。但愿他们能够安息……”
重瞳娘子从背后走来，给无妄一身干净的衣服，说道：“旺旺儿，快换上干净的衣服休息一晚下山吧。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和郭远亭处理。”
无妄哭得双眼红肿，脑子晕晕的，竟然接过衣裳当场就解起腰带想换衣服。斐慈见状赶紧拉住他，喊道：“无妄！无妄！清醒一些！我们现在出去，等我们出去了你再换衣服。”
“啊？嗯……”无妄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江游龙和紫琉璃死前的模样，重瞳娘子说什么他便去做了。他脑子晕乎乎的，不断在心中自责道：“如果我不上山，不介入这件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殉情了呢？”
重瞳娘子伸手用手背探了探无妄的脑袋，随后拿出一颗丹药直接塞到无妄手心，叱道：“旺旺儿，你见到他们殉情，心里定不好受。今晚你也许会睡不着，你快服下这颗丹药，刚刚见到的事情你就会忘了。”
无妄赶紧将药塞到嘴里，可准备咽下之际，他忽地回忆起紫姑姑那双温柔手给自己擦脸的感觉，那么轻，那么柔……
他吐掉药丸，不假思索把药丢到窗外，摇头道：“紫姑姑死前和我说了许多话，我不想忘记。若是我都忘了，谁还去记得她的好呢？她替我擦脸，还温柔地哄我别哭……我不想忘了！”
那是紫姑姑生命最后一刻为自己做的事。若是连自己都忘了，那世上便无人记得紫姑姑死前是如此阔达和柔情。
重瞳娘子叹了口气，随后运气到拂尘上，轻轻扫了扫无妄的额头，说道：“那好吧。那我为你诵段安神诀，你听完会心里好一些，至少晚上不会做噩梦。”
听完重瞳娘子阵阵低吟，无妄心里压抑的情绪似乎被剥离了许多，开始清明起来。他抿唇佯装坚强道：“江前辈和紫姑姑都对我那么好，我才不会做噩梦哩！我会永远记得他们的……”
苍宿阁建在天险之上，偶有一些同门的小师弟小师妹在山上遇险离世。师尊苍宿总是这样安慰无妄：“只要你记得他们，他们就没有离你而去。”
待无妄换好衣服，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到上好的竹舍休息。听夕岚说，斐慈因主动揽下两位堂主的后事费用，此刻在内厅和郭远亭在讨论细节。无妄清楚，斐慈其实是想要派人去了解清楚一件事——江游龙的脚上是否有七星。
大家都去忙了，无妄盘腿打坐在床榻上休息，脑海无端回想起小时候和紫琉璃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小他就听师兄恩光说紫姑姑很漂亮，又很会做好吃的，他们每次来苍宿阁，无妄都能吃到好多美味的糕点。他一直希望能够见到紫姑姑的美貌，如今见着了，却成了最后一次。
无妄心中暗自伤神道：“原来书中说的‘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竟是真的。情这一字，看似轻巧，实际竟如此沉重，如此伤人……若是他日我爱上了某个人，定不能如此轰轰烈烈，我身后有苍宿阁要打理，还要去找爹娘，还得日夜练武，哪有精力去爱人？不行不行……”
待竹舍旁传来斐慈的脚步声，无妄赶紧躺下假装睡着。自从那日在马车上梦到斐慈出了怪事溺床后，他总是有些害怕斐慈。
窗外溪流淙淙，混合着雨水淅淅声，无妄心里平白觉得烦躁起来。屋子像个蒸笼一样，闷热，潮湿，压抑得要命。天潮潮地湿湿，不知紫姑姑和江前辈赶往黄泉的路上是否会湿了身子，无妄真想为他们撑上一把伞……就这样想着想着，无妄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第二天早早醒来，无妄和斐慈他们告辞了竹满堂一行人，各有所思往下山的路走去。临走前，重瞳娘子给了一枚镇魂铃和一个竹满堂的令牌给无妄，说是紫琉璃留给他的。这个镇魂铃可以安抚亡魂、震慑恶鬼，而令牌则可以号令竹满堂门人，无妄可以用它去寻找桦姑。
四人走在路上，发现碎石路的泥土变得松软不堪，行走时都小心翼翼起来。昨天连夜暴雨，下山的路竟被上涨的河水完全覆盖，变得和来时路完全不同。他们望向河水，站在碎石路上发难。
待灵鸢在不远处转了一圈，无妄发现河边丢弃着几叶木舟，便领着三人往小舟那边走去。他们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小舟虽生了些绿苔，可船体完整无损，可以正常使用。他们分为两队上了船，斐慈和丹枫坐一舟，剩下的无妄和夕岚则坐一起。
昨日雨绵绵，如今天尚未晴，有几坨乌云覆在上空遮蔽了霞光。河上烟雾弥漫，无妄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在宫商号的日子，不知月辉姑娘和西岑他们在客栈过得如何，这几日在竹满堂发生了许多异事，真想快些上岸和栗子他们几人说说。好几日没见豆花，不知道豆花有没有长大了些。无妄加快手上速度，摇桨往对岸驶去。
船行过半，乌云忽被一阵清风拂走，霞光明丽撒于河面，暖洋洋得照在身上舒服极了。远处的树林被雨水冲洗得翠绿欲滴，叶芽上还垂着昨日宿雨，无妄深深呼吸一口，感觉昨日压抑在心头的苦闷心绪似乎暂时消失。
他和夕岚二人合力，很快抵达对岸。而斐慈由于是万金之躯，只由丹枫一人摇桨，因此只行到河的一半。
夕岚在岸上打趣道：“丹枫，快点划呀！再慢点我们不等你了，我和无妄少侠还饿着呢！待会我们先去茶楼吃八宝鸭咯！”
无妄举起双手圈在唇旁，跟着一同调侃道：“对啊，我好饿咯！慈哥哥，你就放下你的矜贵，快点一起摇桨上岸吧！我还急着去看豆花呢！”
斐慈见到无妄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于是真的拿起那长满青苔的脏木桨喊道：“行，我快些。你等一等吧，我的无妄——”
丹枫看了直摇头，加快了手上摇桨的动作：“殿下！你不要动！快放下！你若是摇了桨，可是要折了我的寿咯！”
斐慈剜了丹枫一眼，“我这是为了无妄阿弟呢，你就好好划你的。”
丹枫不敢说话，默默摇桨。木舟即将上岸之际，河面上忽然跃了一团橄榄绿的影子，闪电般地飞到了船里。
丹枫拿起木浆不停拍打那东西，高声喊道：“啊——殿下，小心！！！”
灵鸢飞到河面上方转悠，无妄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那团绿影是一条绿背白腹，三尺有余的水蛇！这种蛇大抵都有毒，无妄在君靖山里泡澡时遇过不少，可吓人了。
无妄大喊道：“那蛇有毒，丹枫你快挥剑砍死它！”
那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湿漉漉的鳞片泛着点点寒光，丹枫见那水蛇毒牙微露，身躯如丝般滑行逼来，一时软了四肢。
坐在角落的斐慈举着桨，也一同加入了打蛇大军，啪啪一顿乱击。可那水蛇灵活得很，根本没受到丝毫影响。他们本就在船上，行动不能自如，面对那么长一条毒蛇，心里也是惶恐万分。
猛烈厮杀之际，木舟已然不能保持先前的平衡，竟剧烈摇晃起来。丹枫为了保护身后的斐慈，不断挥桨猛击，可他一个重心不稳，竟一脚踏空，小舟霎时倾覆，二人一蛇一同坠入湍急的河水中……
见状，夕岚在岸上急得团团转，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慌忙道：“殿下！！这……这如何是好？我……我不会泅水，我去找个木头吧！”
无妄见水蛇被摔落至较远的位置，他赶紧抓住时机，利落抬手从背后箭壶取了两支箭拉满于弓，随后“唰唰”两声，两只箭矢急狠贯穿那蛇头和蛇尾，那本来威风得意的水蛇瞬间化为一团血水，不再动弹，缓缓沉入河底。
丹枫和斐慈虽深谙水性，可他们跌入的是一片急流，河水幽深不明，如今已立足不定。丹枫吓得小腿抽筋，在河里不断挣扎。斐慈则淡定地逆流游着，朝岸上两人喊道：“你们都别动，我把丹枫救上来就好。”可斐慈游了一会，忽地惊呼道：“这、这水下有什么东西缠住我了，莫非是水鬼？”
透过灵鸢的眼，无妄发现这片水域应当是安全的，目前没有发现其他水蛇的踪影，斐慈的脚应该是被水草缠住了。他爽利脱下外衣和丝履，大喊道：“慈哥哥，我水性很好。你撑着，我现在马上过来救你们！”
他一跃跳入水中，依凭灵鸢飞在空中见到的画面和耳畔的水声去寻找丹枫和斐慈。灵鸢是空中的霸主，不可能跟着无妄一同下水。他在水里听着声音，很快来到最靠近自己的丹枫身旁。可丹枫一直拍打无妄，在水里唔唔喊着什么，无妄仔细听，这才听清楚丹枫说的是：“先……救……殿……下……！”
无妄心里哪有那么多尊卑之分，他只想到丹枫离自己最近，先救了再说。丹枫浑身虽冷得发抖，可推人的力气也不小，无奈之下，无妄只好松开丹枫的手，双臂奋力划水去找斐慈。但水里除了丹枫的挣扎声，无妄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透过灵鸢双目望去，斐慈的踪影也已然消失，他去哪儿了？无妄忽地慌乱起来。
在无妄惊慌之际，灵鸢在不远处高声嘶鸣，似乎在为无妄引路。他听到灵鸢的声音，急急往那儿游去，双腿飞快如剪。无妄下潜到河底，忽地摸到一只滑溜溜的手臂。无妄看不见水下的一切，只探到那人手上有一串铃铛手镯，这肯定是斐慈了！
无妄使劲拉住斐慈的手想抱起斐慈离开，可斐慈一动不动。无妄这时才想起斐慈被水草缠足，难以动弹。无妄顺着斐慈的腿，一路摸到缠住斐慈的水草，随后铆劲一扯，这才令斐慈重获自由。
无妄见斐慈没了动静，赶紧抱住斐慈钻出水面。无妄一手从斐慈身后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反手划水，好让斐慈仰面于天，顺畅呼吸。斐慈衣着华丽，湿了水后整个人身子重得很，无妄游了许久，最后气喘吁吁抱着斐慈逆流回岸。
与此同时，丹枫也已经靠夕岚丢来的一块大木头爬回了岸边。两人见斐慈紧闭双眼，丹枫湿漉漉地发着抖，不停求着上苍：“天佑凌霄……殿下福泽无边，福祚绵长……请上苍让殿下醒过来吧！”
夕岚也跪在一旁磕头祈求道：“苍天有眼，殿下这两年为了找那七星人救了不少妇人和小童，做的好事多得几乎都要数不清，殿下福泽万代，不应在今日命丧黄泉的啊！！！”
无妄见斐慈胸口还在微弱起伏，便伸手去探斐慈的鼻息。当指尖探到一丝温热气息，无妄忽地大喜道：“慈哥哥还活着，不过是晕厥过去了。估计是口中被水堵着，要赶紧想办法让他醒过来才行！”
听到无妄的话，丹枫和夕岚终于止住了哭泣，急得在岸边转来转去。
丹枫问道：“太好了太好了，可是要怎么帮殿下把腹中的河水弄出来呢？”
夕岚思索片刻道：“莫非是……嘴巴对着嘴巴吸出来？？”
丹枫大怒道：“殿下乃万金之躯，我们怎么能……！”
夕岚委屈道：“那你说怎么办？殿下若是一直不醒来，我们就要抓去砍头啦！而且殿下待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能眼巴巴看着他薨逝？”
……
两人出乎意料地吵了起来，无妄痛苦地揉着太阳穴，不断回想师尊苍宿之前教自己如何救下淹溺的小师弟橘儿——
“无妄，橘儿虽然溺晕了过去，可他还有呼吸，还没有死，你别伤心。你莫哭了，快听清楚为师怎么做，你若是再遇到有人掉入水中，就可以这样救人了。”
“首先，你要为橘儿清除口鼻中的淤泥，抬起他的下巴，让他顺畅呼吸。随后你要用双手按压他的胸腹部，再贴着他的唇为他吹气。呼……呼……你看，橘儿腹中的水就出来了……”
待思绪回笼，无妄赶紧安排道：“莫慌，我能救他！我的师尊教过我的！丹枫，你快去生一团火给慈哥哥取暖用。夕岚，你快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慈哥哥，待会他醒来要换的！”
丹枫、夕岚得令后马上去办。空地上只剩无妄和斐慈二人。
无妄认真观察起斐慈的面庞，发现他七窍干净通透，并无淤泥堵塞，于是直接帮他解了衣襟，好帮助他顺畅呼吸。随后他按照师尊教的办法，大力往斐慈胸腹处按去。可斐慈毫无反应，那眼睫湿漉漉一片，面色仍旧苍白，魂魄看似早已出窍。
无妄盯着那脸，思索片刻后顾不上礼节，直接贴上斐慈柔软艳丽的双唇。
他怕渡气的力度不够，甚至还运功于喉，希望能把斐慈腹中河水逼出。说来也奇怪，斐慈的唇薄薄软软，触碰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细腻柔滑，好似一块薄薄软软的花瓣，又像一块刚做好的嫩豆腐。无妄救人心切，一时忘却了赧意，铆足了劲儿一直往他双唇间渡气。
过了良久，无妄不断重复按压和渡气两个动作，待丹枫和夕岚回来，斐慈已经醒过来了。斐慈不停地咳着，嘴角一直淌着腹中水。无妄一边给斐慈拍背，一边关心道：“慈哥哥，你现在还有不舒服吗？冷不冷？我抱你去火堆旁取暖罢。”
只见斐慈恍惚片刻，随后大力甩开无妄的手，叱道：“你何必救我！你不是先救的丹枫么！你关心他就好了！”
无妄没想到刚苏醒过来的斐慈手劲那么大，一个踉跄无意滑倒在软泥之上，摔得啪嗒一声，衣服上顿时脏了一大块。虽然他下了水，本就要换衣服，可被斐慈这样一叱，面上不由得也紧绷起来，咬牙说道：“丹枫离我最近，我为何不先救他？能救一个是一个！师尊曾教我‘众生平等’，难道你是太子，性命就比丹枫更高贵吗？我不见得！”
斐慈想到自己往日里对无妄万般好，如今面临生死，他竟第一时间去救其他人，心中不禁愤恚不已。他只记得溺晕前，无妄直直朝丹枫游去，无情忽视被水草缠身的自己，不由得气得心口有团火在燃烧。他走到矮木丛后，一边换下湿重繁琐的衣物，一边厉声说道：“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你是我的保镖，你应该第一时间来救我！！！”
无妄这时才发现斐慈说得有道理，不由得哽咽道：“可是……可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我……”无妄本就怕冷，如今尚未进食又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救人，冷得牙关不自觉地打颤。
听到无妄的声音不对劲，斐慈这才敛了怒意，怃然道：“若我死了，你才会后悔嘛？”
提到“死”，无妄脑中再度回想起江游龙和紫琉璃死前惨状，顿时心中无尽悲戚。他蹲下身子，抱住湿漉漉的袖子在火堆旁哭了起来：“我拼了命地救你，你怎么还这样说我。我憎恶你……我恨你……！！！”
斐慈换好衣服，听到无妄语气里有哭腔，这才发现说得太过分，扯动了无妄本就敏感的心。他昨日才与两位交情匪浅的长辈诀别，如今定是悲痛万分，自己竟然这样刺激他……斐慈不由得愧疚起来。
斐慈从丹枫那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无妄，好声说道：“无妄……你快换身衣服，我们歇息一会儿就下山了。咳咳……待会哥哥请你吃好吃的，当作答谢你救了我。”
无妄不愿起来，哭得几欲肝肠欲断。
丹枫和夕岚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他们是斐慈的近卫，自然会帮斐慈说话。可是无妄本就看不见东西，虽然听闻他能透过那白鸢见到世间万物，可是盲人下水总是危险的，他舍了命地冲到湍流中把斐慈救回来，斐慈确实不应责骂无妄。可是殿下对无妄少侠的好，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因此他们二人一致认同：无妄少侠确实应当第一时间去救殿下！
见二人关系紧张，丹枫赶紧用肩膀撞了一下和无妄关系较好的夕岚，示意夕岚赶紧帮忙劝劝。夕岚急得挠头，过了一会儿才想到用别的话题来转移战火。他故意凑到无妄身旁，好声问着：“无妄少侠，你刚刚是怎么把殿下救醒的啊？这是白鹤武神教你的吧，应当是很厉害的医术！快教教我们吧！”语毕，夕岚又撞了一下丹枫的肩膀，让他一起帮忙哄。
丹枫拽着无妄的袖子也附和起来，“对啊，无妄少侠。快和我们说说吧。你先去那边换掉湿衣服，然后来这一边取暖一边教我们吧！”
提起之前为斐慈送气献吻一事，无妄心里又羞又恼，他忽地站起身甩袖跑掉，冷冷道：“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自己下山了！”
“诶……无妄少侠，别走啊！”夕岚看了看斐慈的脸色，赶紧追了上去。
无妄轻功了得，即使湿了衣裳也飞得极快，那抹清影在一片丛篁茂色中瞬间没了踪迹。夕岚追了一会儿很快就跟丢了，红着脸回来汇报。斐慈嗤了一声，命丹枫把火灭了赶紧跟上。
斐慈心想道：“今早我们四人临行前只吃了三两个馒头，如今无妄救了我又逞强跑掉，肯定会在半路饿得晕倒，我们要尽快追上他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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