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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忆往事知师兄心意

“唔——!!!”

无妄听见斐慈的声音,这才觉得头脑清明,方才种种如梦初醒。他不断呜咽着,想表明自己并非自愿。

斐慈自然是知道的,他快步冲到床上,一把将蒙霖从被窝里扯了出来,见到蒙霖衣衫不整,斐慈气得怒发冲冠,叱道:“蒙霖!你当真泼人一个!怎能……怎能做出这种事???!”

邵恩光被这厢的动静吵醒,披头散发就冲了过来。他一边盘着发髻一边环视屋内的情况,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为无妄松绑,心疼道:“我的旺旺儿啊,你是怎么了?怎被绑起来了……别怕,师兄来了。”说完,他抱起无妄,怜惜地抱于怀中。

无妄本就服用了奇怪的汤药,如今迷迷糊糊中被人抱着,忍不住轻摇脑袋蹭蹭邵恩光的臂膀,似是撒娇。无妄因一直忍耐药力带来的作用,眼睫上早已沾湿了一片露水般的泪水,如今全擦在邵恩光的袖子上,邵恩光只以为无妄是害怕得落泪,心中更是自责。

邵恩光深吸一口气,将无妄安置回榻上,由斐慈保护着,随后迅速从腰间掏出匕首,直逼于蒙霖颈上,喊道:“蒙霖,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师弟?他瞧不见东西,又中了蛇毒,你趁人之危,简直小人一个。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混球一个!!!”

蒙霖毫不畏惧,反而气冲冲地质问邵恩光:“我混球?我有你混球?当初若不是你想将无妄偷偷拐到山下逃走,你会被你师傅赶出苍宿阁吗?”

无妄听后僵在斐慈怀里,让本就无法动弹的他如坠冰窖。他甚至不敢去问邵恩光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你、你怎么知道的……?”邵恩光慌慌张张后退几步,语气里满是失魂落魄。

蒙霖大喊道:“前几日你喝醉了我问出来的。我知道你思慕你的小师弟,如今见了面,才知道你为何如此钟意他。他貌若仙子,风姿隽爽,又是天下第一的武仙,自然人人喜欢。恰逢他还瞎了眼睛,更讨人怜惜了!”说到结尾,蒙霖愤愤不平。

无妄越听越绝望,明明天生目盲是让自己最困惑不已的事,到了蒙霖嘴里却成了博取他人同情,吸引他人怜爱的手段似的。无妄恚怒难耐,可又浑身动不了,只能在斐慈怀里颤抖,更引人疼惜。

邵恩光放下匕首,轻轻拍着无妄的手臂哄道:“旺旺儿,你莫要信他的胡话。师兄那时不过是想偷偷带你下山游玩,并不是蒙霖说的那样。你要信我……你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无妄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浑身冰冷,快要无法思考。什么保护不保护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保护。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会武功的小瞎子,只可惜如今自己浑身乏力,无法揍蒙霖一顿,如今只能气得咳嗽。邵恩光越看越心疼,不停地给无妄轻拍着后背。

蒙霖见邵恩光如此在乎无妄,语气忽地委屈起来,蒙霖一把抓过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上威胁道:“旺旺儿、旺旺儿……你满眼都是他!那我那么多年陪着你,又算什么?”

邵恩光顿了顿,劝道:“你快把刀放下……这里人多,你别乱说话!”,因无妄是仙药谷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如今丹枫几人都跟了过来,药谷里几个药童和助手也都在屋外候着。几人听到蒙霖的话,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蒙霖颤着声吼道:“你刚刚不是想用这把刀杀了我吗?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为何现在又装模作样的呢?我已向你表明过心意,你为何不接受?你师弟早已被我玷污了,你别想着他了!”

无妄迷迷糊糊中听到“玷污”二字,快要羞愤而死。自己是男子,蒙霖也是男子,不过身子被他摸了几下,又没什么过分的,怎么就被“玷污”了?真是莫名其妙,无妄气急攻心,竟咳出一口血来。斐慈掏出丝帕接着,茫然失措喊道:“邵谷主,你们先别吵了……无妄他吐血了!!!”

邵恩光转身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用袖口给无妄擦掉嘴角鲜血,随后为无妄把脉诊断。他见无妄眉头皱起,赶紧哄道:“好了好了,师兄知道你清白得很,什么玷污不玷污的,蒙霖他在瞎说呢。别气别气,你把这个药吃了,我再为你运功疗伤。”他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鱼眼大小的金色丹药塞到无妄嘴里。斐慈见状赶紧去倒了一杯茶给无妄服药。

无妄吃过药,只觉浑身冰麻的感觉渐渐散去,先前那种想要紧紧抱着别人的欲念也消失不见,心里头变得清明起来。他挤着眉头,强撑起身问道:“我先前是怎么了……感觉脑子里像有一团雾似的。”

“没什么。总之你现在安全了。你说吧,你想师兄怎么处置蒙霖?”邵恩光将蒙霖抓到无妄面前,高声问道。

无妄抱着头无措道:“他……?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乱乱的。我既没什么损失,可又心里难受。若是让师兄你将他赶出仙药谷,我又于心不忍,可若是直接放过他,我又倍感委屈……”

蒙霖心头一怒,反手挣脱邵恩光的禁锢,直接拿起匕首往自己胸口刺去,“恩光,既然你不愿接受我,那我便下辈子继续等你!!!”邵恩光见蒙霖想要自尽的想法如此不留余地,直接用手挡住刀刃劝道:“你莫冲动——”

蒙霖不愿伤了邵恩光,丢下匕首转身急奔离开,“我在这里只会害了你,伤了你……我走便是了!!!”

无妄心下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屋内有铁器掉落在地的声音,他前倾着身子往空气乱抓,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人的手,便赶紧问道:“怎么回事,有人打架吗?谁受伤了?”无论是斐慈还是邵恩光,无妄都不希望他们有一人受伤。

“师兄没事,今晚我就睡你旁边保护你,你别怕。蒙霖已经走了。”邵恩光反握住无妄的手,轻轻抚弄安慰着。

斐慈经蒙霖一事已不再相信邵恩光,他拍开邵恩光的手,环住无妄肩膀说道:“那蒙霖是你的人,我不信你。今晚还是由我在这里守着他吧。我见他身子似乎越来越不舒服,明日一早我会带他下山再找郎中治疗。”

无妄摇头道:“驰公子,我想留在这里……蒙兄的事,恩光师兄肯定也不想的。我还有很多话没和师兄说完,你就让我在这儿住到痊愈吧。我知道你有要事在身,你可以先出发,我若是好了就马上追过去。”

斐慈被无妄的话气得哽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个字。他顿了一会儿,随后在夕岚身旁耳语几句,很快拂袖奔去。斐慈的脚步声咚咚咚的,特别重,无妄心里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可无妄断然不会相信恩光师兄会伤害自己,要是蒙霖半夜还敢回来,恩光师兄肯定会帮自己的。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问清楚呢。

无妄睡下不久,空气便弥漫着一股烛火烟味,无妄知道恩光师兄吹灭了蜡烛,正待歇息。他拍拍被衾道:“师兄,你钻进被窝与我一起聊天,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

邵恩光迟疑片刻,说道:“可我们不再是小时候的我们了,我不能抱着你入睡了。”

无妄不解,追问道:“莫非蒙兄说的事情是真的?现在这里四下无人,恩光师兄你能和我说真心话吗?”他直接依偎在邵恩光怀里,只盼师兄像小时候那样抱着自己入睡。

他体质偏寒,小时候总是冷得睡不着,苍宿虽教导小徒们要独自入睡,可无妄总是忍不住要偷偷溜到恩光师兄的被窝里睡觉,每到了早上,恩光师兄会将自己抱回床上,假装一副大家都各自睡觉的假象。如此一来,已有数年。

邵恩光叹气道:“无妄,你我都不再是孩童,应该要懂得避讳才是。你这样抱着我,叫我怎么入睡?”邵恩光将无妄的臂膀挪开,规矩睡在一旁,唯恐碰到无妄。

无妄不懂恩光师兄的无奈,可也明白自己不能再靠近一寸,他委屈道:“师兄是厌恶我了么……?”

邵恩光不愿无妄难过,只好说出真相:“我又怎会讨厌你?我只讨厌我自己,竟会对你起了私心,只想让你独属于我。蒙霖他说得对,若不是我自己犯错,我是不会被无故赶出苍宿阁的……”

无妄震惊之余,只觉得心跳得极快。他不愿相信恩光师兄的话,可恩光师兄坦诚的话就那样直白地钻到自己的耳朵里,避无可避。无妄沉默半晌开口道:“可是师兄……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你为何对我……”

邵恩光只是长叹一声,“人的情感又岂能由自己随心左右,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师兄也没有办法……那时候我见你与别的人多说几句话,我都心怀妒意,所以才趁着你睡着后,将你偷偷往山下带去。可惜那时候被师尊发现了,第二天就被赶出了苍宿阁……哎,师兄本是没有面目再见你的,也没有打算回君靖山见你,只愿在仙药谷里研究药草,希望能将你体寒的毛病治好。”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如今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再见到你,我不想再伤害你。今晚过后,你便带着我给你的丹药离开吧。你体内的蛇毒已经除得差不多了,只要每日服用我给你的丹药,便可恢复你往日里生龙活虎的模样。”说到结尾,他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可无妄心里清楚,恩光师兄是在哄着自己。

无妄不愿恩光师兄难做,也清楚恩光师兄已经做好决定,他故作坚强从师兄怀中离开,正躺于榻,面朝屋顶正经道:“无妄明白了。这些日子无妄打扰师兄了……无妄明日就走,谢谢师兄一直以来的照顾。”

邵恩光没有回应,只是给无妄捻好被子,在旁边无言陪伴。无妄静静躺在一旁,感觉两人虽躺在一块,可心与心的距离早已咫尺天涯。原来两人早已不是当年扎着小辫子,在山林里肆意打闹的孩童,也许自己也曾入过恩光师兄的梦,困扰过他,自己是该走了。

无妄闭着眼在床榻上回忆起在君靖山的点点滴滴,从前他总是依赖恩光师兄,希望总有一天能见到他的模样,如今再次碰见,却仍然双目失明,也许这就是世人说的缘悭分浅罢……

到了次日,无妄醒来时还有些发怔,似乎一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回忆与恩光师兄那么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出发前无妄与邵恩光客气几句,从言语中仍然感觉事情没有转机,邵恩光执意要送自己下山。

斐慈坐在马车上冷笑道:“无妄,你险些被人猥亵,你都不想着自己的安危,仍要留在这里么?你的师兄与蒙霖相熟,那事指不定二人是计划好的。我们还是先走吧,我下山花重金为你寻良医看身子。”

无妄本身抱着豆花,听到斐慈的话赶紧放下豆花想捂斐慈的嘴,可无妄看不见,捂错了地方,斐慈的话只能直直地说了出来,好让大家难堪。

可邵恩光也不在意,离开时连一个拥抱也不愿意给无妄。无妄强忍着泪水与邵恩光挥别,结束了在仙药谷的一切。无妄心想着自己没事,便让罪魁祸首乔幼柳和她的师傅郁飞仙离开,他将乔幼柳抢来的武器全都扣下,想着有机会便让斐慈托人送去天黎国。

假武仙一事终于告一段落,寻找七星人的事情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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