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振国前脚刚走,斐慈就跟着丹枫他们走了进来。屋外下起了大雨,他们脚步匆匆进来躲雨,肩膀湿了一片。
斐慈拍拍肩膀,皱眉道:“小无妄,你聊完了吗?落脚的客栈算是找到了,不过如今突然下起大雨,看来只能再等等了。”
无妄还在随着灵鸢的飞行,跟随那神秘的岳振国,只见他奔走在泥泞的路上,见到下雨竟然也不去躲,俨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可他就是个樵夫,现在肯定不是去赶着砍柴,若是砍了湿漉漉的柴,也点不着火。他究竟有什么急事呢?
“小无妄??”斐慈见无妄不回,又问了一句。
无妄回过神来,匆匆说道:“哦……我刚走神了,抱歉……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再去客栈放行李吧。”
翮下风见到斐慈,先是站起身绕了一圈来回打量,随后笑吟吟惊叹道:“贤侄,这位是什么贵人?竟一身贵气?本座在山上许久,很久没见过这样面相的贵人了。”
斐慈担心无妄说漏嘴,于是主动开口道:“前辈,在下是凌霄一普通商贾,姓驰名非。也并非什么贵人……兴许是行走三国之间,于衣着打扮上多了些花哨之处……真是让前辈见笑了。”他轻轻一笑,希望可以减轻无妄这位前辈的过度怀疑。
翮下风俨然对斐慈有些防备,又追问道:“原来如此……哈哈,虽说是人靠衣装,可驰公子确实比其他俗人看着更要俊朗。对了,驰公子既是商人,为何会和本座的贤侄相识,甚至同行一路?”
斐慈抱拳礼貌回复:“前辈,是这样的……在下近日有一笔大生意要到术山一趟,在下虽是凌霄人,可天生武艺不精,在下担心路上出了差错,便特意到君靖山上请武仙大人出山护在下周全,作为交换……在下会出资将苍宿阁修葺一番。”
翮下风点点头,眉头这才松了一些,他回道:“原来如此……你们刚到术山,人生地不熟的,今晚就由本座做东,带你们去祈术村最好吃的酒楼好好吃一顿吧!这几天冷得要命,本座带你们吃些好东西补补身子!”
无妄观察了一下茶楼外的天,如今天色确实很暗,也快到要用夜膳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下来:“那无妄就不客气啦!只是下次还是让晚辈请客吧!晚辈与驰公子最近要在祈术村办事,应该有许多事情要问翮伯伯的。”
翮下风又给无妄夹了一块糕点,乐道:“你这小毛头,客气什么?翮伯伯不用你花银两,先吃个桂花糕吧,等雨停了本座再带你们去那酒楼。”
无妄见翮下风与斐慈的话题结束,赶紧故意提起岳振国,希望能再见他一次,“翮伯伯,无妄方才听岳大叔的声音很像苍宿阁里的一位长辈,觉得很是亲切,不如以晚辈的名义邀请他晚上和我们一起用膳,可以吗?”
翮下风捏着下巴道:“也好。正好他唯一的孩子与你差不多大,本座若是说这是你邀请他过来,他应该会答应的。他也是个可怜人,就那么一个孩子,竟会在船难上与一家人都失散了……”
无妄明白岳大叔和自己一样都是个失去至亲的可怜人,抿唇道:“嗯……那就劳烦翮伯伯了。”
待傍晚时分,天星宫那边派人过来客栈,说是翮下风已经备好酒菜,就等着无妄和斐慈他们过去。无妄多嘴问了一句,“那位岳大叔也来吗?”,小道士笑眯眯点头道:“回少侠,他也来。他听说你邀请他,便马上放下手上的事来了。”
听完这句话,无妄莫名有些期待见到岳振国。他之前一直蒙着脸,若是吃东西的话,应该会把蒙面布摘下吧?他蒙着脸作什么呢?兴许是山上太晒了,晒得脸疼?
到了秋雨彻底停下的时候,丹枫打着伞护送无妄上了马车。无妄看着马车外的灯火随着秋风的起起落落而忽明忽灭,心中更觉萧瑟。这祈术村不过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地方,师大将军来到这里是为何呢?而且术山那么大……他会不会已经走了?今晚若是让翮伯伯帮忙留意这人,会不会有特别的发现?可是自己那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车子在车马不绝的莲香酒楼停下,里面传来酒杯碰撞的脆响和市井小民粗野放荡的笑声。这几日一直赶路,无妄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热闹的声音了。里面飘来的肉香让人迷醉,就连怀里的豆花也跟着汪汪大喊。
斐慈扶着无妄下车,“走吧,我扶你。”
无妄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扯了扯斐慈的衣角问道:“慈哥哥,我那翮伯伯在术山很熟,要不要待会我在包厢里问问他关于师大将军的事情?当然,我会不说师大将军的身份,只是说出他的身型和样貌就好。”
斐慈顿了顿摇头道:“这事情我已派了密探去找,今晚你就放心去和翮前辈相聚,其他事情你不用管,我舍不得你费心,你的身子才刚好。”
无妄红了脸,嗔道:“我身子早就好了,怎说得我弱不禁风似的?我哪有那么弱?”无妄有些不悦,毕竟自己也算得上是武林高手,被斐慈这样保护,难免有些不习惯。
斐慈正色道:“你别纠结我的说辞,总之我待你好就是了。找师拥的事我自会处理。”
无妄隐去心底不快,故意嘻地一笑,跟着走到二楼的酒楼包厢,里面最深处坐了个戴草帽的汉子,那人正是岳振国。不知道为什么,无妄总觉得那人给人一种亲切感,虽然他的眼神锐利得像一阵能劈开北风的锐剑,可眼底里看向自己的感觉,却又带了些柔情。
哦对……他有一个儿子和自己一般大。也许他将我认作他的亲人了。无妄这样想着,便也觉得岳大叔和自己一样都是世间上最孤独的可怜人。
因对岳振国十分好奇,于是无妄特意坐到他隔壁,可翮下风又热情得很,招呼着说许久没见无妄,想要无妄陪他身边多聊聊。翮下风是个和蔼的长辈,说话时总是喜欢拍拍无妄的手,抑或是点点无妄的肩膀,无妄一边耐心听着,一边偷偷借灵鸢的眼,观察岳振国蒙面布下的一张脸。
那张脸比想象中的要吓人,上面全是疤痕,似乎是被什么山兽挠过一样。无妄在见到的那一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在一旁喝酒的斐慈见了,以为无妄是冷着了,赶紧让夕岚取了个大氅给无妄披上。
“我不冷,不用给我披这个东西。你好好吃饭吧,这里恰好有你喜欢吃的鲫鱼。”无妄摇着头,一边暗自观察角落的岳振国。
只见岳振国似乎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擦擦嘴又将蒙面布系上,偶尔窥看无妄几眼。在一旁的西岑热心得很,大大咧咧给岳振国倒酒,“大叔,听说你是翮道长的朋友,咋吃那么少。你是干体力活的吧?不吃多点怎么行?来,小辈敬你!”
岳振国只是摆摆手,笑得眼角绽开几道皱纹,“敝人不饿,小兄弟你费心啦,你吃吧。敝人这模样太吓人,不想被你们看到。哎……幸好坐那边那位小兄弟瞧不见我。”说罢,岳振国又往无妄的方向瞥了一眼。
西岑听岳振国这样说,也不好继续劝下去,和岳振国碰了碰杯子便找隔壁的丹枫嬉闹去了。无妄因身子刚刚痊愈,不能喝酒,因此在饭桌上闷得无聊,只能乖乖坐着听翮下风和其他天星宫的门人闲聊,他们说的事情五花八门,直到话题渐渐变得玄乎起来,这才吸引了差点睡着的无妄——
一个瘦高的小道长尖声喊道:“你们听说了嘛?前几日我帮宫主去买药,听那医馆的郎中说这一个月好多老人家去世。说来也奇怪,听说他们无病无痛,全都是卧床时寿终正寝。不过最近无辜暴毙的人太多,就连一些年青人也会这样,小孩子也有不少。”
翮下风听到后蹙眉道:“小成,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喝多了,发酒疯呢?”
小成道长摇摇头,正要辩解,另一个坐在他身旁的胖道长就抢话道:“翮护法,不是的!这是真的!而且小徒觉得最近真的很邪门,我前几日在梦里梦到一个穿着道袍的神仙,他硬是要我和他打架,若是打不过他,他说他就要夺走我的性命!小徒自然奋力反击,这才从梦里逃脱出来!不知道那些老者是不是也梦到了那个奇怪的神仙呢?”
翮下风惊得面色大变,遂大声咳了一声,“咳咳,别危言耸听!”
夕岚喝多了,也兴奋地参与了这个话题,他说:“翮道长……在下也可以为他们作证,那些都是真的,因为在下有一日在山上办事,在树下小憩了一会儿,结果竟梦到一个怪人,他追着要砍在下,若是在下不与他还手,他便要把在下带去地府。在下本不想相信,可还是和他打了几招,他见我会武功,便很快逃走了。在下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梦,没想到竟有不少道长和在下有相同的经历……实是件奇事……”
无妄在一边听着,恍然想着之前盗用自己身份的乔幼柳也说过类似的事,可当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没想到她年纪小小,竟也心怀天下,为了教人功夫,一个小小女子都敢拦路劫镖。
听完他们几人聊完梦中怪神,无妄蓦地发现角落处的岳振国双手在颤抖,似乎很怕似的。无妄心想道:“这岳大叔也许是来自小地方,听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害怕。正好之前我想探探他会不会功夫,我现在就给他倒杯热茶,再故意没拿稳试试。”
无妄装作瞧不见似的摩挲着桌上的茶壶与杯子,颤颤巍巍倒了杯茶。随后他经过岳振国身旁,乖巧开口道:“岳前辈是在这里吗?今日晚辈冒昧邀请前辈来此,请让晚辈给岳前辈倒杯茶吧!”
岳振国伸出手,说道:“哪里的话,敝人听翮道长说,小兄弟你说敝人的声音与你阁里的长辈相似……恰好小兄弟你正好与犬子年纪相仿,我们有缘相遇,来见见你算得上什么。你眼睛不方便,就不用费心照顾敝人了,敝人就粗人一个,小兄弟你就坐敝人身旁吧,敝人……想多看看你。”
无妄听岳振国如此真诚,都有些不好意思试探他了。可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个包子,无妄不小心踩了一脚,崴了一下,无意撞到岳振国的肩膀,无妄只觉岳振国的身子硬得像铁板一样,一碰便知平时勤练拳脚功夫。
就在茶杯险些摔落之际,岳振国下意识轻捻五指,稳稳将茶杯和杯盖接住,力道控制无比精准,一看就知道他不只是个简单的樵夫。若只是因为平时干粗活干多了才力大无比,那茶杯应该被他捏碎了才是。
无妄心跳得极快,因为他知道岳振国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他咽了咽口水赶紧回到斐慈身旁,抱着灵鸢不敢往岳振国那边看去。那岳大叔明明和蔼得很,可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又让无妄心底一阵阵地发寒。
斐慈见无妄面色苍白,凑近问道:“怎么了?从那边过来就魂不守舍的?”
无妄本想将刚刚的事情悄悄告诉斐慈,可岳振国竟然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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