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十八年夏，宁国公府。
“小姐，花名册又来了。”
一个小丫鬟哒哒哒跑进卧房，惊起了榻上的人。
宁闲英睁开惺忪的睡眼，撇撇嘴，抹了把脸，认命一般地起身了。
接过花名册，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小丫鬟原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结果却见自家小姐突然眼前一亮，葱白的手指顿住，轻点两下那个名字，薄唇轻启：“段、凌、烨？就他了。”
小丫鬟有些讶异，但目光触及小姐又转身躺下的背影，只得抑制住好奇，拿着花名册回去复命。
出了院门，见左右无人。
小丫鬟悄悄翻开了册子。
【段凌烨，景文元年生人。景文十五年，其父母采买途遇盗匪，卒。无他亲，孑立。现任秘书省校书郎……】
“嗯？”小丫鬟不明白。
自打小姐及笄之后，整个京城各家青年才俊的帖子如流水般涌入宁国公府，整个国公府上从国公爷，下至小姐的几个哥哥，都挑花了眼。
她都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来送花名册了。
之前那么多贵公子，小姐一个都没瞧上，怎的就突然瞧上了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官？
要知道，她可是宁国公府中唯一的小姐，是全家老小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存在，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小姐。
小丫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条件的人也能通过老爷、夫人、少爷的筛选，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还偏偏挑中了他，但她知道的是……
府里要热闹起来了。
宁闲英窝在床上，捡起昨晚没看完的话本，想到刚刚那个人，思绪停滞一瞬。
秘书省校书郎……
这是个什么官职，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估计应该是什么九品芝麻官，反正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权臣世家的就行，她可不想被困在后宅里和别人斗生斗死的。
不过宁闲英满意，某个人的意见可大得很。
“什么？！”
宁国公府素来以端庄雅正著称的大公子宁泽罕见地失态了，冷淡克制几个字似乎瞬间被其抛在脑后。
宁闲英的母亲——宁家三郎君夫人何向婉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感觉稀奇。
“怎么了？段凌烨此人，我们几经调查，虽然出身布衣，但也是个上进的，年仅十七就考上探花，也算得上才貌双全。”
“而且家中只他一人，阿英便不用侍奉公婆，没有什么莺莺燕燕，阿英也省心。”
何向婉看向宁泽，注意到了对方勉强克制下的坐立难安。
宁泽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段凌烨这人就是太有本事了，所以才不想阿英选他。
他的父母只是小摊贩，而且早逝，可以说没有一丝助力，这种情况下不仅高中探花，还能在拒绝工部侍郎家的提亲后继续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甚至连陛下都对他有些莫名的偏爱。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阿英那个懒散又不爱争辩的性子要是嫁给这样的人，不得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说不定到时候受了苦都不敢和家里人说。
宁泽拳头捏得死紧，后悔涌上心头。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将段凌烨的帖子直接扔了，而不是单单隐去一些信息。
“三婶婶，先不着急定下……”宁泽顿了顿，找补道，“说不定是丫鬟传错了话，让我先去问问阿英。”
何向婉还没来得及说话，某人就火急火燎地冲出门了。
“诶……”尔康手.jpg。
何向婉收回手，哭笑不得：“怎么比我这个做亲娘的还着急呢？”
——
梧桐阁。
“阿英！”
大哥的声音远远传来，宁闲英无奈放下话本。
丫鬟们熟练地给小姐洗漱穿衣，收拾床铺。
在宁国公府，也只有小姐才能在这个时候才起床，其他公子若是辰时之前不起，少不了一顿揍。
宁泽也轻车熟路，在院中落座，老老实实等小妹出来。
宁闲英扯了扯领子，第一万零一次感慨古代衣服的繁琐，以及这操蛋的男女大防。
要是放现代，她直接一身睡衣就出来了。
“大哥这是怎么了？”宁闲英明知故问。
宁泽眉头紧蹙：“……你的夫婿可选好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宁闲英摆弄桌上的茶具，漫不经心地说：“选好了，平安已经告知母亲了。”
“选的谁？”
“大哥不是知道吗？”平安回禀的时候可说了，当时宁泽也在场。
宁泽气短一瞬：“你怎么就瞧上段凌烨了？”
“他不好吗？能送到我眼前的花名册都不知道经过几轮严选，我还是很相信你们的眼光的。”
宁闲英笑脸盈盈地给人斟茶。
宁泽：“……我知你心中有怨……”
他知道宁闲英不想嫁人，可……三皇子快到了选妃的年纪。
那人向来工于心计，即便整个朝堂都知他与皇位无缘，但他偏偏要算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是宁闲英被那崽种算计上，为了她，宁国公府也不得不出手帮忙。
“不，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怨气。”宁闲英心平气和。
宁泽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可怎么也瞧不出分毫不悦。
他手指微动，薄唇轻抿，鼻尖泛酸，心中堵了一口郁气。
“阿英长大了……”他声音带着颤。
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不让人省心的小妹，也到了为家族利益牺牲的年纪。
“我自小受着家族的供养锦衣玉食，家中无一人不让着我、疼着我、宠着我……”
宁闲英将热茶推到宁泽手边，暖意触及的一瞬，耳边又传来她清亮的声音：“大哥，我不是白眼狼。”
她可不是养在深闺中娇蛮无脑的千金大小姐。
宁闲英从二十一世纪胎穿至此，即便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以前的经验和阅历却不会消失。
宁国公早年与陛下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说是宸国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陛下登基后，凭借出色的功绩获封国公之位。
不过，“开国功臣”这几个字看起来风光无限，在宁闲英眼中却和催命符差不多。
华夏历史上，有多少开国功臣得了善终？“不恋权、不结党、不张扬”才是他们保命的要义。
可宁家到了宁闲英这一代人才辈出。
大哥宁泽是状元郎，前途无限；二哥和三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人称宸国双子星；四哥因身体不好去护国寺清修，却被发现了礼佛的潜质，成了护国寺圣子；而宁闲英的亲哥哥也是无意中被神医相中，跟随神医云游四方，研习医术。
如此一来，宁家五子各有建树，文有状元郎辅政，武有双子星戍边，内有圣子祈福，外有神医弟子悬壶，家族声望一时无两。
也正因这般耀眼，反倒让宁闲英心头的隐忧更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陛下如今表面倚重宁家，暗地里对这手握兵权、名声远播的家族，又怎会全无猜忌？
她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指尖微微泛白，目光望向庭院中那棵老槐树，枝叶虽茂，却已有几根枯枝在风中摇摇欲坠。
宁国公府，如今已是极致张扬。
所以，皇储之争，他们是万万不能碰的。
宁泽看出了她面上的凝重，长叹一口气：“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段凌烨？明明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
“可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宁闲英目光微闪。
她总不能说，段凌烨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官职也不高，只要嫁过去，凭借宁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她就可以称王称霸，想干啥干啥吧？
在家里有人宠着她，晨昏定省就是个摆设，她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
出嫁后，但凡有个公公婆婆，哪还能这么惬意。
最重要的是，他出身小门小户，与世家权贵无甚牵扯。
宁闲英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宁泽迟疑一瞬，眸光闪动，迟疑片刻，终是问道，“阿英，莫非……你与段凌烨是、旧识？”
“咳咳咳……”宁闲英惊得被口水呛到。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她和段凌烨是不是有奸情吧。
其实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人的名字，但要是实话实说，大哥保不齐要念叨多久，所以：“姑且，算是吧。”
宁闲英佯装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下宁泽可没话说了，即便他再怎么认为段凌烨不是良配，可若是妹妹喜欢……罢了。
但是……敢偷摸接触他宁家的大小姐，真是好样的。
宁泽咬咬牙。
宁闲英耳聪目明，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抬头一瞧，就见大哥的眼里似乎冒着火光。
“大哥？”
宁泽陡然笑容和蔼：“嗯，怎么了？”
宁闲英：“……没、没什么。”
我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啊，祝你好运，阿门。
——
“啊切！”
鼻尖突然泛起的痒意让段凌烨打了个喷嚏，手指一抖，笔尖上的墨点落到案卷上。
“段兄这是怎的了？可是昨日彻夜梳理案卷受了凉，不若先去小憩片刻，这里有我呢。”
段凌烨笑笑，他摆摆手：“无妨，这些案卷等不得，还是早早处理得好。”
“段兄如此勤勉，难怪得侍郎大人看重。”那人不由调侃。
朝中谁人不知，工部侍郎家的小姐榜下捉婿，一眼就相中了段凌烨，隔日侍郎大人就去提亲，结果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工部侍郎被落了面子，因此暗戳戳给段凌烨穿了一年多的小鞋，直到现在遇到段凌烨，还是没个好脸。
段凌烨却不愿听见这些话，眉头微蹙：“林兄莫要打趣我了，有损清誉。”
这话说多了确实有损侍郎家小姐的清誉，没想到段凌烨被工部侍郎针对了这么久，却还是好心地为人家姑娘说话。
那人自觉失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段凌烨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案卷，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墨点在日光下晕开一小片浅灰，像极了他此刻沉郁的心境。
他当时并非有意让工部侍郎难堪，只是婚姻大事，若不决绝一些，极可能损害他的清誉。
他本就和她相距甚远，若再和旁人有什么牵扯，更是希望渺茫。
笔尖划过纸页，案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恰如他繁杂慌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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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界在所有百姓和修士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天道化形跑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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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云林宗的伙食吸引了去，为了加入云林宗蹭吃蹭喝，甚至不要脸地扮作孩童，和普通孩子竞争名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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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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