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讲座结束后，程文钦坐在座位上等其他人先走，这时，口袋里传来手机接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16:56
灼野：驾照拿到了！［图片.jpg］
灼野：我去兜几圈~
刚刚。
灼野：完事儿了吗？
灼野：别跑，我来接你！！！
灼野：［动画表情］
程文钦一哂，发了个“好”。
黎灼野那边没再回消息，估计已经兴冲冲开车往这边来了。他大抵正盘算着一会儿要怎样以炫酷的车技飘移到程文钦跟前，让他目瞪口呆，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他恐怕是是越想越嘚瑟吧，单单忘记了自己只是开了辆驾校的教练车。
……
程文钦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也起身离场。
后排，一双眼睛从帽檐下抬起，目光像是被吸附住一般，追随着他一直走到会场门口。旋即，目光收回，男子低下头，往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然后点发送。
程文钦像是感觉到什么异常似的，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后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会场座位上零星坐着的几个人——
都在埋着头看手机。
他略带困惑地挠了挠鼻子，可是实在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只好小声地嘀咕着骂了自己一句，最后重新迈开步离去……
到了酒店外。
晚高峰尚未到，加之这一带地理位置较偏僻，通勤人员本就少，因此马路上几乎没几辆车，街上也空落落的。风伴随着丝丝凉意吹来，直直从衣袖领口钻进去。
程文钦拢了拢身上的风衣，站在路口边等黎灼野。
驾校离这边不远，马路上也没什么车，黎灼野那家伙定是顶着限速一路飙过来，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到。
马路对面有个卖豆腐脑的小贩，他见一时半会也没事做，便想着喝点热豆腐，顺便给他热情的“司机师傅”也带一杯。
想罢，他大步流星地踏上了人行道，向马路对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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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豆腐脑的老公公见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往这边来，于是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准备招呼客人喝一杯。
奈何世事难料。
夜风忽地一滞，不远处传来引擎低沉的嗡鸣，起初只是隐约的震颤，像闷雷滚动。随即轮胎碾过柏油路的尖锐摩擦声刺破空气，车灯的光柱劈开夜色。
一辆轿车闪着大灯，猛然从拐口疾驰而出！
老公公仓皇后退，围裙被疾风掀起。桌板上摞着的瓷碗被撞翻在地，碗底残余的糖水和碎片混在一起，直射而来的车灯将豆腐摊照得惨白。
程文钦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刺目的强光已将他整个人吞没。
尽在猝不及防间——他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犹如脱线的木偶，当空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老公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刚刚还步伐稳健的年轻人，这时已飞出几米开外，重重摔在地上，鲜血覆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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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本来就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掏出手机要打120。谁料，刚刚撞人的司机调了调车头，对准了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他还要上前去辗一次！
“不要！不要！”老公公害怕得叫起来，嗓音沙哑不堪，令人闻之悚然。
司机压根就没把着小老头放眼里，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不要再……不要！不要……”老公公绝望地吼叫着，轿车无情地从他面前驶过，冲向那个已经无法动弹的年轻人。
老公公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这时，耳边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划拉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接踵而至！
老公公睁开眼，然而面前的场景再度叫他几近昏厥——一辆驾校的教练车从侧狠狠撞上了那辆轿车驾驶侧，轿车被教练车生生掼至道路另一侧，两车双双变形严重，成了两堆废铁。
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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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车驾驶室内，黎灼野埋在安全气囊中，鲜血沾了满脸满手。
当时他正驶向路口，遥遥瞧见程文钦正在过马路，他刚想要快些开过去炫一波，倏然间只见一辆轿车横空出世，把程文钦整个人撞飞了！
黎灼野瞬间怔住，冷汗唰一下不受控地滑落。然而当他意识到这还没完，那人还要再给程文钦补一下的时候，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了，直接一脚油门就踩到底……
接着那混账就连人带车被他用质量不甚良好的驾校教练车一把撞了出去。
……
黎灼野想下车去看看程文钦的情况，可刚要强行挪动身体，安全带便勒紧了断裂的肋骨——本就只悬着一口气，这一下便顺理成章直接给他疼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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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奎子鉴的目光透过玻璃窗，茫然投向外面的夜色。
适才，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冲进院子，停到急救室门前。现在，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奎子鉴皱了下眉。
“子鉴，子鉴！”
听到呼唤，奎子鉴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吕涵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地跑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出……出事了，是程文钦！他刚刚在校外出车祸了，现在人在手术室里！”
……
来医院看程文钦和黎灼野的人很多——虽然那个肇事反被撞得够呛的也被送进来了，但守在他手术室外的基本全是当地警探。
奎子鉴和吕涵带着风赶到，一下就从手忙脚乱的人群中找到了方向。
手术还在进行，手术室的红灯闪烁，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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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手术室门开了，大伙见状蜂拥而上——
“大夫，怎么样啊？”
“医生，人救回来了吗，还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
……
主刀医生的助手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群顷刻安静下来，只等她发言。
“情况很危急，需要大量输血，但输血库现在供应不足……”
马上有人打断了她——
“我可以！”
此话一出，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更多的声音接连参与进来——
“医生让我来！”
“别废话了都，大夫用我的！”
“我来我献过血有经验！”
……
助手摇摇头，心想这小子人缘真够好的——可事态紧急，她还是马上打断了喧哗——
“都安静下来！”她严肃道，“患者情况特殊，是Rh阴性A型，大量输血只能用同型，现在血库的血量不够，从其他地方调取还需要时间，在场有没有同型的？”她似乎不报太多希望，但现在如果真有人可以解燃眉之急，那将是莫大的幸运。
此话一出，又像是按下另一个开关，瞬间寂然无声，好几个刚才撸起袖子大剌剌就要跟她走的人都顿住了脚步。
这个血型实在少见，把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当大伙面面相觑时，人群后一道清晰而沉着的声音响起——
“我来。”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奎子鉴站在人群外围，双目深邃，聚焦在助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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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人群焦躁不安，有几个实在是累了乏了的只好将就着倚墙浅眠一下。
“手术中”三字仍不带丝毫感情地亮着，沉甸甸压在在场每个人心头。
……
大夫硬着头皮又抽了一管。
“救人要紧，抽得比较多，照患者这种情况，现在就能找到匹配的实在是难得……你近段时间一定要好些调养。”
“我没问题，你继续。”
……
“可以了，”大夫最后收起一管，擦擦额角的汗，“辛苦你，千万注意身体。”
助理匆匆前来，把血液取走。
这时的奎子鉴面上已经几乎没有血色了，在目送她远去后终于徐徐起身，微微朝大夫颔首：“多谢。”
大夫目送他慢慢远去，总觉得他有点重心不太稳的样子。
……
“子鉴！”吕涵见他出来了，忙不迭迎上去，“你感觉还好吗？——脸怎么这么白？！”
奎子鉴无力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这显然无法使吕涵信服：“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我来守着就行。”
可惜奎子鉴并不领情，闷头往手术室方向去。
“那要不我去外面给你买点东西来？”吕涵撒腿跟紧，担心全写脸上了，“哥们儿我看你这样有点怕……”
奎子鉴只执拗地继续走。
“喂你真的还是先坐下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色很糟……”
“我没……”
奎子鉴扭过头，刚要开口打断他，却觉阵阵眩晕感上涌——他还来不及多想，便已经输给了本能。
吕涵惊得一个趔趄扑上前去，撑住了腿一软眼一黑、当场晕过去的奎子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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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子鉴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医院休息室沙发上吊着葡萄糖，吕涵迷迷糊糊趴在一边，估计是睡着了。
虽然头还晕乎乎的，但醒了也就没什么大事。奎子鉴从心底里排斥这种失去意识地睡在公共场合的感觉，他拔下针管站起身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一旁吕涵着一身单衣，没心没肺睡得还挺香——可能确实是有点累了。奎子鉴看他两眼，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接着便离开了休息室。
手术室灯还亮着，原本站着的人陆陆续续坐下了，还有不少先行离开准备改时间再来，这里才终于显得不那么拥挤。
这时，黎灼野披着病号服，跌跌撞撞从走廊拐角赶来。他脖子到胸口固定着一圈圈厚厚的夹板，一脸血痂，走姿摇摇晃晃，看上去颇为瘆人。
“宏哥，”黎灼野抓住最近的一个熟人，“文钦他怎么样了？”
被称为宏哥的见他那样实在不放心，只说了几句渺茫的安慰，想把他搀回去休息，后来实在是拗不过他，才告诉他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手术到现在了也没人出来给个准话。
“子鉴？”黎灼野遥遥又看见了奎子鉴，拍拍宏哥的肩表示自己不需要休息，就踉踉跄跄走到奎子鉴身边。
奎子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眶泛红。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车祸，但一个事实已经昭然若揭。程文钦肯定是把一只脚踹进鬼门关那边去了。
“坐吧，急也没用。”奎子鉴淡淡道，朝他示意一旁的椅子。
黎灼野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好梗着脖子从了。
相对无言，黎灼野时不时看看那红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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