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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血色(四)

Chapter 43

于是一天又很快过去。

奎子鉴在棠州北站下车。

棠州似乎是为迎接他的到来而刻意梳妆了一番,天蓝得要将云溶进去,与光可鉴物一方清池遥遥相对。放眼望去,明明都那么不事雕琢,却这般美不胜收。

倒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每次都像是初次邂逅——杂念也好,痛苦也罢,至少于奎子鉴而言,那些都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东西。

他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脚步就会逐渐轻快起来。第一次来是这样,这次来依旧是,只是他似乎一时忘却,这次是一个人来做两个人的告别了。

他轻车熟路地在这座城市中穿梭,不知不觉间已是相当一段路程。

随着时间推移,最初的热情慢慢褪去,离目的地愈来愈近了。

这时,他终于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来。

奎子鉴皱皱眉,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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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跟踪着,从车站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奎子鉴看上去兴致不错,一直没发现后面的尾随者。男子不敢自居自己的跟踪技术了得,只是认为按奎子鉴的警觉性,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这也说明,他对这座城市都放下了戒备。在奎子鉴心中,马上要见的人是怎样的地位,其实从这些细节也可见一斑。

不论如何,都不算白来一趟。

男子正兀自想着,不知不觉跟了许久。

猝不及防间,奎子鉴停住了脚步。

这一停,让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向侧撤步,借绿化带勉强隐蔽。

幸运的是,奎子鉴没有回头,只约莫过了一小会儿,他便又重新迈开顿住的脚步往前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男子吁了口气,压低黑鸭舌帽继续跟上。

离开繁杂的主干道,往小道上走,路也渐渐凌乱起来。

远远只见他拐过一个街角。这一带形势错综复杂,极易跟丢。男子留心着快步上前,尽可能了放轻自己的脚步声。

街角那头似有若无一丝远去的声响。男子靠边而立,小心翼翼探过身去察看另一边的情况……

眼前一道黑风扫过,风驰电掣——男子只觉自己脖颈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擒住,旋即将他全身从拐角处拽了过来!

男子也反应极快,出臂欲拧下偷袭者腕骨,同时放低重心出腿欲击其膝弯——无奈对方占据绝对优势,精准预判了他的行动——来者旋腕反向桎梏他的小臂,抬膝挡下进攻,将他顺势猛掼抵在了侧壁上,半分动弹不得。

男子吃痛,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在第一时间选择一声不吭别开头去——然而黑色鸭舌帽在撞壁时却不堪重负从一侧滑落,使帽下熟悉的面庞没了遮掩。

“你……”奎子鉴锁住他的手臂刚要质问,看到这张脸时心下一惊,连忙卸了力,“怎么是你?!”

于辰远痛苦地揉揉胳膊,正过身面对他,又气又恼:“怎么不能是我?是,我是跟踪你了,所以你要把我怎么样?!”

于辰远功败垂成,索性破罐子破摔。

奎子鉴一时竟说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他一直没有发现他,而他一直跟踪着他,直到他遇见……

在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他心里慢慢升起了一丝不详,里面还包含了些后怕的意味。

“所以……”奎子鉴斟酌片刻才开口,“辰远,你的目的是什么?”

于辰远却再次不答反问:“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奎子鉴再次哽住,只是这次从他话里品出的不同寻常的东西,令他不禁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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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前一天。

于辰远收到绑匪来信。

两天后,晚十一点,街心公园拱桥下,往下游五百米一处石滩,让他一个人来。事成放人,坞筒路78号楼后网球场。

注视着的目光很淡,揆度着这是命运写给谁的挽歌。

他手上几乎没有停留,直接把第一句话中的地点一改,然后指尖一滑给奎子鉴发了过去。

两天后,晚十一点,坞筒路78号楼后网球场,让他一个人来。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于辰远自己也说不具体。也许是直觉,基于对奎子鉴的了解上所产生的直觉。

于辰远认为,或者说确信,卧底不止一个。

虽然奎子鉴从未提及,但至少不枉他们多年兄弟一场——于辰远不可能一点儿看不出来。

先不谈家中变故带来的影响,奎子鉴卧底任务刚结束时,他的情绪就十分低落。

这种低落不怎么好揣测,也不怎么好形容。

说得简单些。有些事一直没做,就一直搁置着,像心里覆着揭不开的痂,落下的沉疴痼疾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直到某一天,奎子鉴像是下了决心般,很早出了趟门,第二天很晚才回来。

令于辰远吃惊的是,自那一天以后奎子鉴状态都不一样了,即便仍然扛着来自家里的压力,他却偶尔会笑了。有时候甚至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想着什么,嘴角蓦然就会不禁流露出笑意来。

于辰远都看在眼里。毋庸置疑他是专程去见什么人或看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而在这两种可能间,于辰远更倾向于前者。

奎子鉴专程去见的那个人,大概率是他在任务期间认识的。如此重要的人,恐怕不会是简单的朋友。

这一次,奎子鉴将是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临行前,想必他会再去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于辰远打算赌一把。

毕竟照目前形势看,绑匪极可能并不知情有两个卧底。也就是说,他只要想方设法把那个人交出去,让他代替奎子鉴,这一切灾难也许就会过去。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自私、很龌/龊,但有一点没人可以否认。

这是一个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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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眼见于辰远情绪又激动起来,“你来棠州是做什么?!”

于辰远这些天几乎没有睡觉,浑浑噩噩不知所终。跟踪奎子鉴找到那个人是最后支撑他的信念,他不能接受临门一脚出这等差池。

“你要去见谁?”于辰远的声音在颤抖,“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他。”

奎子鉴迟迟没有开口。于辰远知道,他的沉默间接印证了自己所有猜想——但同样的,奎子鉴也明白,于辰远的话不留余地地兑现了他刚刚不详的预感。

如于辰远所料,他这趟是专程去见阿然最后一面。这最后一面,算是他临行前唯一的牵挂,他也没料到会在这个节骨眼出岔子。

当然,他也已经完全明白了于辰远的计划,现在只觉深深的悲哀。最后一面肯定是见不成了,于辰远的计划肯定也是实现不了了。

——因为他不可能背叛阿然。

奎子鉴心中五味杂陈,徐徐抬头迎上了于辰远的怒视,不知如何是好。

“辰远,你听我说,你其实完全不必这么做……”

于辰远这下是听懂了,奎子鉴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愤懑在于辰远胸膛燃烧,气得他双臂也颤抖起来:“不必做什么?奎子鉴,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是个自私自利到不可理喻的家伙!”

于辰远后背靠壁,双眼布满血丝,表情阴鸷可怖。

“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他妈怎么会知道呢!因为你的事情,爸爸妈妈接连垮了,夜歌一个人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奎父倒下后,身为长子的奎子鉴本应成为顶梁柱,然而他却缺席了家里人最困难的时间。

“夜歌从来不诉苦,也不告诉你她有多难过,因为她知道你的难处,她一直在为你这个哥哥着想。可是你呢?现在妹妹不知所踪、生死一线,还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却不愿意救她!爸爸、妈妈、这个家,全都没有了,现在最好的对策摆在眼前,你却要视而不见吗?!”

“到底……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不惜放弃夜歌也不愿意交出来?”

奎子鉴喉咙里干涩极了,他张了张嘴,伸手去拉住他:“我不会放弃夜歌,辰远,相信我……”

于辰远挥开他的手,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旋身一转,用力将他掼上墙壁。他恼怒至极,在他耳边怒吼道:“你还要说你不会有事这种荒唐的话吗?!奎子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如果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了不是吗?!”

于辰远攥着衣领的拳头狠狠压在奎子鉴胸口——那一下撞得不轻,奎子鉴却既不还手也不吭声,闻言只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但这种逃避的姿态无疑加重了于辰远的愤怒。

“告诉我他在哪里!”于辰远喝道,拳头用力到几乎要压断他的肋骨,“你看着我,奎子鉴,告诉我他在哪里!”

奎子鉴没有看他,缄口不言。

于辰远咬牙切齿,抬膝照他胸腹重重一顶,恨不能将髌骨钻进他的血肉才解气:“奎子鉴,你他妈在这里逞什么英雄,你他妈连自己妹妹都不管了算什么东西?!”

奎子鉴生受了这一下,不出声扭开头。

于辰远破口骂了一句,毫不留情又是一脚,下手相较于上次更甚几分:“你为什么不说话?”

奎子鉴面上泛起些许苦楚,一来已经说不出话,二来也铁了心不开口。他似乎觉得只要等他发泄完了,一切就还可以按原计划进行下去。

于辰远一遍一遍骂着,一次比一次崩溃。奎子鉴不知又挨了几脚,终于扛不住了,随着腹部受的一记重击而呛出一口血沫来。

见状,于辰远登时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莫名心头一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

他也这才意识到,即便自己今天活活把他打死在这里,他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

没有言语可以描绘于辰远此刻失望透顶的心情。

于辰远用力甩开奎子鉴,后退两步,愤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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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子鉴滑坐在墙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冷静了很久。调整过后,他离开棠州,一直到临行前也没再见到于辰远的身影。

奎子鉴总隐隐觉得不对。

迫于无奈,他等到了和绑匪约定的时间,硬着头皮去了坞筒路,找到78号楼后那个网球场。

这个时间点,球场必然是没有人了。奎子鉴隐没在黑暗的球场一角,静静等待来人。

然而,他一直没能等到人。

终于,在安静的黑色时空里,一个猜想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霎时间他便意识到了这个猜想大得可怕的现实可能性。

换句话说,他在那片刻明白了于辰远的全盘计划。

但一切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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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高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一个狂奔的身影。

奎子鉴像一只无头苍蝇,左冲右撞,每个巷口拐角都是清一色的黢黑。焦灼、恐惧……仿佛是有煞鬼在步步紧逼,压抑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不要……千万不要……

然而残存的希望终将支离破碎。

终于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脚步极轻极缓,无声无息,似乎是不想打搅谁的安睡,又或是……每一步都在挣扎的苦痛中颤颤巍巍,迈向一个好似根本到达不了的终点。

于辰远,奎子鉴正疯狂寻找的他,徐徐出现在了亮得刺目的路灯下。

曾经阳光向上、意气风发的他,此时竟是如此失魂落魄。他的手臂一侧,一绺秀发无助地滑落——怀中,少女合着眼,没有一丝气息,她原本白净无暇、清秀美丽的脸蛋上,深色的血污狰狞可怖。

迎着奎子鉴,他一语不发走上前。

昔日的神采早已灰飞烟灭。此时,只剩下绝望,和愤怒。奎子鉴一直忘不掉他那时的眼神——忘不掉那种浸入骨髓的恨意。

你到底是选择了他。那双眼睛像是在这么说。

奎子鉴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就被他打断了。

“奎子鉴,你听着,”面色冷若冰霜,他的声调毫无起伏。

“我恨你。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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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奎子鉴所料,于辰远去了那个真正的“交易地”赴约。

那是走投无路的他,最后的放手一搏。

于辰远不愿意交出奎子鉴。他想赌一把,用自己代替奎子鉴,换回于夜歌。

结果很显然,他赌输了。对方并没有买账,而是用于夜歌的尸体作了最后的答复。

到最后,于辰远没有背叛奎子鉴,奎子鉴也没有背叛阿然。

他不负他,他不负他。只是他们唯负了她。

于夜歌静静沉睡在背光面这片血色深渊里,奎家的岁月和未来也都在夜色下燃烧殆尽了。

虚空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余烬,奎子鉴失神地望去,无声观看这场盛大的献祭。

奎于决裂指路:Chapter 1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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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血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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