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个元旦，宁海市下了起雨夹雪，小冰碴落地就化，天也灰蒙蒙的。宁景城挺不喜欢这种天气的，街道都是踩脏的雪。
今天小水过生日，大黑喊大伙有时间一块吃个饭，本来想喊上韩方驰，但韩方驰工作原因去外地两天多了，时间安排得紧赶不回来，让助理寄了个小姑娘喜欢了小玩偶，巴掌大小，可以当挂件挂书包上。
小水抱着玩了一整天，吃饭也不忘落下。
女儿生日开心，大黑也开心，等小水跟小鬼她们几个女孩子吃饱出去逛街，大黑让服务员上了几瓶酒，喝得面红耳赤。
宁景城明早要对接送货的供应商，没多喝，喝了几杯度数不高的果酒。
等散席外边天色也暗了，大□□他们叫了车，也不客气推让，聊着天出到饭店门口，车就到了。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宁景城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半干半湿，滴着水，放在床边小桌上的手机亮着。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是王耀明给他打视频。
接通，手机对面王耀明正抱着个苹果猛啃，视频接通，匆匆咽下，说：“景城啊，刚忙回来呢？”
宁景城单手擦头发，“不忙，朋友女儿过生日，去吃了个饭。”
看王耀明啃苹果的劲，宁景城问了声：“刚下班回来，还没吃饭？”
“刚叫了个外卖，还没到。”王耀明躺沙发上，“机器坏了，修了一下午，午饭也就扒拉着吃了几口。”
“林莫不在家？”
“出差了，明天才回来。”王耀明也不是闲得没事打电话给宁景城，“过两天我跟林莫上你那边玩。我想着买点装备，你给个意见。”
宁景城问他：“要买什么装备？”
“衣服鞋子之类的。我去查了查，宁海市那几天零下七八度，穿我平时的衣服过去，要成冰冻雪人。刚好，我跟林莫一左一右站你店门口，给你当冰雪小门童。”
这话把宁景城逗乐了，笑着说：“等会我给你找几件。不用带这么多行李上来，麻烦。我这边给你俩准备，在商场都有得卖。”
“我还要玩雪，这几天刷视频总刷到别人玩雪，看的我眼热。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一片雪。”王耀明眨了眨眼，“不对！有一年是不是下过雪来着？”
宁景城跟着想了下，“高三那年。”
说是下雪，其实也就飘了几片下来，落在铁杆上，眨烟就化成水了，但对没见过雪的他们来说够新奇了，一群人激动地大喊下雪了，伸手去接，薄薄的雪花跟教科书上的插画一模一样，清透冰冷。
王耀明记起来了，“那年是真的冷啊，上课恨不得把被子带回教室。也不用赶着去吃早饭，根本就没人想从被窝爬出来。”
宁景城正拿着手机出客厅接水，听到这，笑道：“别人是想，你是真带回教室。”
王耀明这刺头，刚开始整天跟林莫闹矛盾，还会爬墙出校外上网，成了董老师的眼中钉，但偏偏这家伙学习成绩又好，上课积极活跃，回答问题最大声，各科老师都喜欢他。董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的，除了晚上爬墙出去要杜绝，平时对他一些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当王耀明带了个毛毯回教室，在早读课上，跑后边，几个人跟小鸡躲母鸡肚子下一样，缩在小小一张毛毯里，共读一本书，董老师这眼是真闭不上。
“幸亏那天你请了假回去，不然你也要跟我们一块写一千字的检讨书。”
“这样说来，我还写了几百字检讨。”
宁景城一回来就被王耀明拉着一块写，两人课都不听课了。
王耀明在绞劲脑汁憋出两句前面重复的内容，宁景城已经在小本本上写了百来个字。
王耀明也没多想，单纯觉得宁景城除了读书，其他方面都自带天赋，成绩是垫底的，但脑子比谁都好使，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宁景城初中时没少写检讨。
爱玩不爱写作业，成绩不达标就要写检讨，宁景城已经是得心应手。
“这检讨写得我不情不愿的。天冷牙齿都打颤，坐在椅子上一节课下来脚趾头都要冻成一根根小胡萝卜。”
宁景城接了水回到屋里，手机架在桌子上，他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瓶白色药瓶。
王耀明看到宁景城往嘴里扔了几颗胶囊，“吃什么？”
“安神胶囊。”宁景城喝了口水，“这两个晚上睡眠浅，大半夜总是醒过来就睡不着。”
王耀明眉头皱了皱，问：“想什么呢？睡不着。”
宁景城喝完一杯水：“可能是天气不太好，下了几场大雨，晚上睡觉听到下雨声会醒，也就这两天，不要紧。”
王耀明不放心：“韩哥不在家？”
“有工作，这两天不在宁海市。”
宁景城没觉得有什么，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几次，晚上惊醒过来，耳边一片寂静，要是碰巧遇上断电，小台灯没亮，房间漆黑昏暗，空虚感涌上心头，往往会失眠一整夜。
宁景城喝着水，瞥见镜头对面王耀明眉头死死拧紧着不松，他放下水杯，轻笑道：“真没事，我发誓。”
王耀明揉了揉脸，看着宁景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景城啊……”
宁景城安抚道：“你知道我性子。遇到事会解决的，不会闷心里。”
“行吧，过几天我上去找你玩”宁景城不想说，王耀明也不问，说：“我最近不是要准备升职了吗？工作上一堆麻烦事，也会熬夜失眠。我妈就给我弄了几罐药酒，说是补气血补元气，喝下去睡得挺香，也不知道是真有用还是我喝醉了。还挺贵的，我看了下，里头那个党参不到三十克就要二十多了，回头我再让我妈帮我弄几瓶，我带去给你。”
“行。”宁景城应下来。
挂了视频，宁景城拿吹风机吹了会儿，头发就干透了。
宁景城躺床上，心里想着明早店里的工作安排，平时也是这样，想着想着事就睡着了。
这几晚却不行，外边下雨，豆大的雨滴拍打窗户，挺吵的。
宁景城眉头皱了皱，睁开眼，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继而转头看向空荡荡的一侧。
有点反常，宁景城心想，即使他和韩方驰相隔十年之久重逢，他也没因为韩方驰不在身边睡不着的情况。
两人没提那晚的事。
宁景城心知韩方驰排斥他的病情，他也就没问起，就这样跟无事发生一样。
可他心里空落落，似乎期待着什么又触碰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韩方驰离开宁海市后，宁景城就开始失眠，他很想韩方驰，想念要比以前似乎来得更加凶猛，想睁眼就看到韩方驰在他面前，想感受着韩方驰的气息入睡。
宁景城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辗转着想要入睡，实在睡不着，想着起来查下店里的帐，刚打开电脑，挂在通知栏的聊天软件闪着红色，他点进去。
韩方驰就给他发来一条消息，但很快就撤回。
不过宁景城看见了，韩方驰发来景城两字。
他坐起来，靠床头，敲字。
“哥，你刚忙完吗？”
韩方驰很快回消息：“嗯，刚结束饭局，现在回酒店路上。”
聊天视频弹出来，宁景城接通。
韩方驰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留了件黑色宽松款毛衣，刚结束一场商务局，此刻放松下来，疲劳下地坐在车上。
他调整了下镜头，嗓音有点哑：“景城。”
宁景城上调亮度，看见韩方驰眼底的疲倦，“哥，工作忙呢？”
“还好。”
手机收音好，韩方驰能听见宁景城那边雨落的拍打声，“下雨了？”
“下好多天了，没完没了的。”宁景城光着脚下床，拉开窗帘，把镜头对准窗外，“豆子大的雨，劈里啪啦的，吵得人睡不着。”
雨属实大，密集地砸在窗户上，韩方驰说：“我房间枕头下有个黄色小盒子，里边有对耳塞，试试有没有用。”
驾驶位的经纪人瞬间警铃敲响，余光瞄向后视镜。
她从助理口中知道韩方驰有个弟弟，两人关系挺好，韩方驰开口那句她就猜到对面就是那个人，本来没有多想的，但这句话说出来，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会多想，但这是韩方驰，边界感强，私人用品绝对不会和别人共用。
经纪人眉心蹙着，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宁景城干脆拿起枕头去韩方驰的房间睡。
枕头下还有耳机、充电线几支荧光笔还有一个本子，看上去应该是剧本，宁景城没动其他的，拿起黄色小盒子，“这个嘛？”
“嗯。”韩方驰又问：“还觉得吵吗？”
“其实也不是雨声。”宁景城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
韩方驰刚开始没听清，宁景城声音清晰，又问了一次。
韩方驰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一下没能接上话，半响，轻声道：“两三天。”
两人也没多聊，宁景城躺下关了大灯，就结束了通话。
这时车已经停在停车场有五分多钟。
韩方驰穿上衣服，说了声：“师姐抱歉，没注意到车停了。”
林晓摇头，示意没关系，转头看见韩方驰作势要开门，出声：“方驰，等下。有件事要和你聊聊。”
韩方驰收回手，“师姐你说。”
林晓知道韩方驰不喜欢绕弯子，直说了：“艺人的感情问题无论是谁公司都很重视。方驰你现在也处在事业上升期，转型拍电影本就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这几天又是和制片人导演吃饭，又是参加剧本研读会，忙着进组宣传等工作，这些事就分出你大半精力。现在，你还谈恋爱…”
“师姐。”韩方驰解释了句：“没谈。”
林晓愣了下，没想到自己猜错了，可是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但这是韩方驰亲口说出来的，只会真不会假，她再质疑，就有点咄咄逼人。
她张了张嘴，有些悻悻地笑了下，“好吧，没谈挺好的。也不是非要阻拦你，你的感情问题不止是公司盯着，要是爆出来，粉丝那边要安抚要有个交代，难处理的是水军下场带节奏，对你的事业名声势必有影响，公司这边也难收场，所以，师姐还是希望关于你的感情问题，还是提前报备要好，最起码跟我说一声。”
韩方驰也在认真听，“我明白。”
林晓轻轻吐出口气，心里纵然再多疑问，也没问打破砂锅问到底，韩方驰为人稳重，孰轻孰重，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会明白。
“很晚了，明天行程赶，五点多就要起床赶飞机，回去就早点洗澡睡觉，别再看剧本了啊。”
“师姐，你也早点休息。”
回到酒店，韩方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调出别墅的监控，外边还在下着雨，雨滴声清晰通过监控传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宁景城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以前再嘈杂的场所，他也能入睡……
韩方驰揉了揉眉心，打开行程表，看下来，心里大概知道那些可以推掉那些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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