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收拾妥当。
沈今生在床沿坐下,替萧宁盖上锦被,温声道:“你先歇着,晚些时候,我叫阿商送吃食过来。”
“我……”她顿了顿,像是在考虑,片刻,才说:“我错过武举,也不知圣上是否还能网开一面,今后再考,有机会吗?”
“怎么?你还想同玉珂纠缠不清?”沈今生虽无入仕之心,但萧宁知道,沈今生心里是装着抱负的,她冷了脸,语气里夹着不屑:“我不喜欢,你以后不许再提她,再说了,她不是已经选了女状元吗?你想横插一脚,让她为难?你一向善解人意,怎么在这事上,如此不懂事?”
这没良心的,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本就是个弃子,玉珂认下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施舍,都未可知,竟还在这摇摆。
“不是,我只是……”沈今生急着解释,话到嘴边,不知怎么说。
心下犹豫。
她和玉珂的关系,有些复杂。
说喜欢吧,算不上。
喜欢,本应是单纯的、纯粹的、积极的、健康的、正面的,可在她这里,是混沌的、浑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不敢细想,怕连心中那点可怜的念头都化为乌有。
萧宁不想听她狡辩,翻了个身,朝里侧躺着,语气淡漠:“左右这事,与你无关。”
沈今生默了声,垂下眼睑,眸光扫过萧宁,女人背对着,看不到表情,可从逐渐握紧的指节,可以猜到,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吃醋了?”她斟酌字句。
“你说,我在吃醋?”萧宁笑了笑:“是啊,我多会吃醋啊,连她多看你一眼,我都会生气,会难受,会发疯,可你呢,你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语气虽然轻松,面上神色却十分难看,眼尾泛红,哪里有半分笑意,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
沈今生不吭声,用行动表明态度。
她一把掀开被子。
欺身上前。
“沈今生,你浑蛋王八蛋,你放开……”骂声,被堵在了喉间,被沈今生压在身下,唇间传来属于她的温热气息,萧宁躲不开,避不掉,挣不开,呼吸不稳了,整个人颤抖起来,眼尾氤氲着水光。
沈今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中,只有萧宁一人,也只看得下萧宁一人。
薄汗湿鬓,细碎的吻带来绵绵不断的磨人意,被这样缠了好一会,萧宁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勾住了沈今生的脖颈,软了声音,发出了第一声求饶。
求饶声起。
还有什么比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这种声音,更令人心醉呢,沈今生呼吸急促,微微扬起下巴,说:“现在,该是夫人听我话的时候。”
“你,出声来。”
萧宁心中大呼不妙。
完了,这是记上了。
这人,一旦记上,怕是很难消弭。
“你说什么?”她双手抵在沈今生胸前,心下暗恼,沈今生是懂得得寸进尺的,就算再想装傻充愣,也不能够了。
“我叫你出声,你别想着糊弄过去。”沈今生眼眸沉了沉,手上动作更不老实,指节一寸寸自她腰身往下移,眼瞧着就要逼近那处。
事态愈发不可控制,萧宁终于绷不住,一口咬在沈今生肩上,骂她无耻。
没有半点犹豫。
她脸皮薄,心里又一直当沈今生是个木头,往日里,二人虽同住一屋,但,除了夜里,她们并不亲昵。
沈今生太过规矩,处处守礼,她心内不是没有遗憾,可当沈今生终于将视线落在她时,才恍然惊觉。
原来,沈今生并不如她所想的,清心寡欲,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贪欢。
此刻,她只觉沈今生如妖孽一般,主动又放肆,将人撩拨得不行,可却始终清醒着,冷静着,知道她何时会投降,何时会开口求饶。
张狂过了,又玩起了温情。
叫她真是心里无处宣泄,忍无可忍。
沈今生吃痛,终于松开双手,倒在一旁自顾自地喘着气,平复着情绪,待气平了,说:“看吧,你也喊不出来,以后,不准再拿乔,不许再嘴硬,要不,我真不客气。”
说实在的,这事是沈今生不愿,并不是不能,按她的性子,能雌伏在萧宁之下,已经是极限,若是换作旁人,早就火冒三丈了,萧宁再不知足,恐怕她就要破罐破摔,直接开摆。
萧宁瞪她。
气不过,故意找茬:“话都说开了,再来一回,你脱光我验验,别是有什么大宝贝,藏着掖着,故意诓我。”
沈今生又羞又恼:“哪有人这样的,自己脱。”
萧宁不依不饶:“你脱。”
沈今生板了脸,偏头不看她:“不脱。”
萧宁本来觉得委屈,但到此时,看到沈今生生气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解气。
“那你欠收拾。”
说话间,她动了起来,掀被子,裹住二人,往床上躺去。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女人身子轻,绵密黏腻的吻不停落在脖颈处,沈今生没料到这个发展,真是打蛇随棍上啊,她原本想要拿捏萧宁,不想反被拿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被磨得没办法,她最终妥协,举起双手,一副甘愿投降的样子,语气无奈:“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宁冷哼:“叫姐姐。”
她觉得沈今生近来的变化非常大,不再计较得失,不再强自撑傲骨,开始变得有人情味,虽然有时也倔强,但大多时候,都是顺从的,倒也有几分可爱。
沈今生:“姐姐。”
萧宁:“大点声。”
沈今生声音洪亮:“姐姐!”
窗外,雪势越来越大,风呼啸着,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屋内,二人纠缠不休。
往日,情到深处,也会这般,抵死缠绵。
——
转眼十日,天气愈发冷了。
临近子时。
天光昏暗,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就是簌簌的落雪声。
临窗案几上,烛台依旧明亮,烛火摇曳,映衬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更添几分旖旎之色,也将沈今生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眉眼低垂,沉思默想。
偶尔,轻叹一声,抬手,拿起案几上的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
“临风”。
笔走龙蛇,思绪如泉涌。
沈临风。
他是沈家长子,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明媚如皎月,在大夏时,沈今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唯一存活的亲人,却没了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今生只能祈祷,沈临风还活着,哪怕是做个乞丐,或是隐姓埋名,只要能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声叩响,门被推开。
灯火下,萧宁裹挟着一身寒气,满目惊疑地看向沈今生,说:“阿商说你又不睡觉,准备在书房一直待到天亮,还真是?”
书房,每晚燃灯至深更,日日不落,这在王府是人人皆知的。
沈今生落笔的动作一顿,也不藏掖:“有事情,睡不着。”
萧宁上前,脱了大氅,在沈今生身边坐下,随即俯身,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又问:“临风?你想你兄长?那等开春,我就让乌迁去寻,他那里消息多,人脉也广,要找人,容易。”
“不必了,他就算活着,也只会恨我,不会想见我。”沈今生并不领情,她垂眸,将那笔搁置一旁,轻声说:“当年,是我害沈家沦落至此,是我对不起他。”
往事如烟。
沈父沈母为救她,命丧贼人刀下,沈家老仆拼死送她和沈临风出城,渡过护城河,来到边境,可沈临风却失了踪影。
她恨自己,可除了恨,更多的是自责,哪怕有一日,沈临风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萧宁知晓她的心思,说:“你别胡思乱想,老这么憋着,会憋出病,不想了,不想了,到时,我与你一起寻他,再说了,事情未到最后,总会有转还的余地。”
二人自上次之后,情分日笃,萧宁虽然事务繁忙,但每日都会抽出时间,与沈今生厮会,偶尔,二人还会去城中的铺子转转,沈今生也时常会给萧宁置办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讨她欢心。
城中人总说,沈家公子命好,遇上了萧家大小姐,恩爱无比,有情人,携手白头,是最大的幸事。
沈今生每次听到,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她命好?
命运么,虚妄。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人慢慢生出一种厌烦之心,纵使萧宁百般讨趣,千般讨好,终归是越不过“平淡”两字,多了则生厌,久了便觉腻。
“你先去睡吧,夜深了,小心着凉。”沈今生抬了抬手,示意萧宁离开,她就是这样,不惹人嫌,却也不讨人喜,好似总隔着一层薄纱,没人看得透。
萧宁本来笑着的脸,在听她开口后,渐渐沉了下来。
又撵人。
沈今生总是这样,将安排好的事情,轻轻几句话,就推拒了,虽不是明着,可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她纹丝不动,沈今生也不理会,从架上抽出一本《春秋》来,自顾自地翻看。
灯火摇曳,室内一暗一明。
萧宁终于按不住,起身,一把夺了沈今生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
“沈今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整日里就知道待在书房,也不笑,也不闹,到底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有多让人心烦?”
“我天天来寻你,你连笑都不肯笑,你再这样,我干脆回娘家,再也不见你了!”
她是真的气,自解蛊后,沈今生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与她说,开心也分享,难过也倾诉,这样冷着脸,还是第一次。
沈今生还是那般神色,不嗔不怒,淡淡地看着她,问:“你是认真的?”
萧宁斩钉截铁:“自然是。”
沈今生:“那走吧。”
萧宁大声:“走就走!”
她气火上头,将大氅摔在沈今生身上,拔步就走。
“嘭”,门板与门框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房门被大力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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