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的馄饨已经煮得越来越好了。
他总是会做两份。
一份给自己,一份就放在桌对面,是给沈荣溪准备的。
不过最后这两份都会进易安的肚子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荣溪了。
清晨,易安抱着小熊赖床时,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记不清沈荣溪的模样了。
他的一颦一笑,眉宇间的一展一舒,在易安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模糊了。
易安感觉左胸腔处酸楚频频,倘若照一下镜子,他一定可以看见此时的自己是一副忧上眉间的神情。
微风徐徐自窗户缝隙钻入,勾起窗帘,斑驳的光影流淌在床上,隐隐晃动,间或会流到易安的身上,像一条流动不绝的小溪。
易安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他翻身下床,从客厅的橱柜里一直翻到卧室的床头柜。
他终于找到了大半年前的那张照片。
他和沈荣溪唯一的合照。
也是他所拥有的唯一一张沈荣溪的照片。
他细细端详着照片中沈荣溪的小半张脸,在脑海中借助回忆努力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沈荣溪。
他蹲在地上,双手小心地捏着这张照片,几分钟后眉间的淡淡忧愁总算有所缓和。
还不算太困难。
他仍然可以仅仅从一张并不完整的照片里回忆出一个完整的沈荣溪。
易安拿着照片站起,站在原地思忖半晌,最终决定为了保险起见,应该给这张照片准备一个合适的相框。
这件微不足道又重如千钧的事牢牢落在易安的心里。
他把照片放回到床头柜里,打算晚上收摊后去买个相框,把这张照片裱起来。
不久前,易安花了一笔不多的钱,买下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后经过楼下邻居大叔的帮忙,成功改造成一辆小吃车。
易安每天中午开始准备馅料、馄饨皮和配料等,晚上就开着小吃车去人流量大的街边贩卖小馄饨。
一碗里有十二个,一碗卖七块钱。
其实刚开始做这门生意的时候适逢开春,初春总是与冬末的凉难舍难分,尤其是在北方。
街上人并不多,尤其到了晚上,人们大多躲在家里,等气温回升,等一个真正春暖花开的时节。
于是,小吃车的经营收入最初十分惨淡,站在夜里寒风里的易安时不时会打起退堂鼓,要不趁现在这辆车自己还没用多久,把车再转卖出去,赚回点本钱也比一直亏损的好。
还是帮他改造三轮车的大叔瞧见易安垂头丧气地回来,不忍心地上前问他怎么了。
易安把心中烦闷和一直以来的惨淡收入全部告知于大叔,若不是大叔一直鼓励他,恐怕他早就另谋出路了。
晚上,和易安出现在街上的还有这辆跟了他半年的小吃车。
易安才刚开始摆摊,便有回头客瞧见他来了,立即上前点餐,时不时还搭上几句话,虽然几句话几乎都是寒暄,但对于家里只有一根沈荣溪的头发和一只玩具熊的易安来说,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的小小生意做得愈来愈红火了,除许多回头客外,还有不少经亲朋好友介绍,慕名而来的。
一群人围着这小小的摊位,热火朝天,初秋夜里的凉意都沸腾起来。
夜里还不到十点半,易安开始收摊。
他骑着车来到一家照相馆,从白色围裙的口袋里小心摸出那张照片,请老板为他选一个合适的相框,帮他裱起来。
老板应下后易安就站在角落里默默等待。
开始裱相框的时候,易安瞥见门口的饮料展示柜。
透过透明的柜门,易安瞧见了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饮料,其中,第五排放着的是可乐。
易安望着那一排可乐,内心逐渐归于沉寂。
他又想起了沈荣溪。
很久之前,易安第一次喝的那瓶可乐,是沈荣溪带给他的。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那瓶装满棕色液体的瓶子被递到自己手里,迫不及待拧开瓶盖时,还差点喷了出来。
易安尝了一口,口腔被汽水刺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瓶子。
沈荣溪问他喜欢吗。
他点点头,回答道,超级喜欢。
沈荣溪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嘱咐易安这种碳酸饮料不可以喝太多。
易安不懂那些枯燥的知识,只是乖乖听沈荣溪的话,又喝了一口,然后意犹未尽地放下了。
易安看着那柜子里的可乐,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展示柜前,手也覆在把手上了。
老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哎,您的相框裱好了。”
易安急忙转身道谢,随后踌躇两秒,指着柜子里的可乐问:“老板,一瓶可乐多少钱?”
得了老板答复后,易安掏出两张一元的纸币以及一枚一元的硬币,递给了老板。
他与人交流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出了照相馆门口,易安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那么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
他把可乐装在身前的围裙兜里,一直到深夜回到家,一切都收拾完毕,易安才坐
沙发上,颇为郑重地抱着可乐拧开瓶盖。
超级正式。
这晚,他只喝了三分之一便放下了。
因为他牢牢记着沈荣溪的话,不能喝太多。
易安像往常一样习惯了睡前洗漱,他躺在床上抱着玩具熊,床头柜里放着那根用小袋装起来的沈荣溪的头发,床头柜上放着他新买的手机,那是他每晚摆摊攒钱买的。
沈荣溪带他搬家,来到这里时,曾给过他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最开始沈荣溪说这算作自己的零花钱,可自己从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还是易安第一次自己去取钱交物业费事时才得知里面原来有这么多钱。
只不过,那时沈荣溪还未回来。
易安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揉揉眼睛。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笨了,读书学习太慢了,所以沈荣溪不喜欢自己。
又或者,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曾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贼,犹如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沈荣溪也在心里暗暗唾弃他这个不光彩的过往身份。
毕竟自己确实曾给沈荣溪带来或不必要的麻烦。
……
易安翻来覆去,裱好了相框的照片就放在床头柜上,这样,自己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沈荣溪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拼命回忆与沈荣溪的过去,当然了,重点仍是沈荣溪。
他想要牢牢抓住回忆的尾巴,乞求记忆模糊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算沈荣溪真的不要他了,他也不愿自己忘记沈荣溪。
2017年10月4日
01:59
沈荣溪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
我好想沈荣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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