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交易。止彦按着他的手,祈煌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因为身形消瘦而突出的肋骨。
祈煌:“......你这是何意?”
止彦深呼吸一下,胸膛起伏,同时催动灵力流转在骨头中:“你要的玄天剑,就在这里。”
祈煌从疑惑到若有所思到恍然大悟,如果不是这么做不太好,他甚至想扒开衣服瞧一瞧。
他把止彦捡回来那日,虽然算是上上下下把人都看透了,但是却没想到那朽木一般的骨头在灵力催动下竟然逐渐变得坚不可摧,甚至远超一些体格健硕的人。
玄天剑是龙骨铸成,现在它却融进了止彦的骨头。祈煌刚有些惊喜,就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也就是说,玄天剑相当于不存在了,他总不能把骨头取出来重铸吧?
他冷静了下来,心里盘算着,最后他开口道:“这可不行,我又取不出来,换一个。”
止彦松开了他的手,他看上去没有思考的样子,只是在沉默半晌后道:“弯月鞭?”
弯月鞭是琳君真人的法器,一样是取自真龙,似乎是龙筋。祈煌这次多了个心眼。
祈煌:“......不会还是在你身上吧?”
正要动作的止彦闻言停了下来,又陷入了沉默。
祈煌:“......”
昊天和琳君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连法器都给熔了,这得是什么绝症?况且,又不是没有别的宝物,非得熔法器......祈煌思及此,重新审视了一下止彦,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心头。
他故作高深道:“承天宗因真龙而立宗,少不了天材地宝,我想知道,为什么非得熔了法器不可?”
止彦抬起头,乌黑的眼眸没有一点光:“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保护我吗?”
反正他本来就不打算做坏事,祈煌爽快的应了一声好。他还想问问需不需要发什么誓言,以天道为见证,毕竟口头上的约定确实没什么约束力,但是止彦抢先一步开口了。
“因为其他的都已经用了。”
“用了?”
止彦双手一摊,定睛一看他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似乎有金光流过,像是有什么在里面若隐若现:“都在这里了。”
“......”
他像是说出了一个背负已久的秘密一般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却更显惫色了。
祈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于哪一条消息,最后只能问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止彦摇摇头:“我从未告诉其他人。我答应了他们不能说出来。”
“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你答应了会保护我。”
“......”
祈煌勉强接受了他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但还是觉得应该叮嘱一下:“以后记得让对方发天道誓言。”
止彦点点头:“嗯。”
他刚应下,就忽然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里流下,本来勉强一用的五脏六腑又开始闹罢工了。
这下祈煌没办法慢悠悠地做他的手工小屋了,他默念咒术,不多时就有个同以往一模一样的小屋拔地而起,他立马将人抱进屋,手脚麻利地重燃了香炉,待到那香气四溢后,止彦才停止了咳嗽,也有力气支起身来。
他现在的脸色糟糕极了,像是死而复生,满是灰败之色,虽然真实情况也差不到哪里去。
祈煌捡起了桌上被一并复原回来的稿纸,稍加整理便塞到了书架上。
止彦恢复了平静,看着他动作,突然问道:“江山卷,你写到哪里了?”
祈煌顿了顿,江山卷是他作为修明真人时随身携带的法器,也是是他写了这么久仍然没写完的东西,顾名思义,就是这修真界的地理志。一开始他还会加许多人文相关,但是时过境迁变化得太快,也就只会一笔带过了。他瞥了一眼占了一整排的《江山卷》,随口回道:“在写六十七窟了,但那地方险得很,多迷阵,不好写。”
止彦端正了坐姿,也看向那排整整齐齐的书籍:“我在承天宗时,常看你的书。”
祈煌完全不意外,这倒不奇怪,没看过他的书的人才是少数。
“我出不了远门,最远的时候就在院前歇一下,外面如何,我全然不知,但是又常常梦及一些事情,放佛隔着一层纱帘,已经游历过那些遥远的山水,不免心生好奇,想要窥见更多......尤其是你的《江山卷》,我看过很多次。”
自从认为他是好人后,止彦的话似乎多了起来。祈煌也在桌前坐下,和他对视:“就算不能亲自去看,承天宗的水镜应该也能窥见一二吧。”
“水镜不在我手里。”止彦摇了摇头,“我不管事。”
可也没有这种不管事到什么也管不了的啊。祈煌暗自啧了一声。他也知道止彦这是迫不得已,不会明面上同他争论。他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想去承天宗打探什么了,还是做自己的事吧。
江山卷新一册的稿纸整整齐齐放在一边,修明真人游历世间的见闻已经停滞在六十七窟已经很久了,他也有些着急了。
只不过......
他转过头看向止彦,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状似入定,应该是在调息。他若是走了,丢止彦一个人在这里,似乎也有些不放心......更何况今天承天宗的人能来,以后怕是会来得更勤。
还真是头疼......
谭秋期再来的时候,脸上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半边脸都有些肿了,但得出来下手的人力道之大,再看他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祈煌就知道是谁打的了。
对止彦实力的错误预估让承天宗蒙受了不少损失,短时间内承天宗是不会派人来的。止彦在屋内休息,祈煌在门外闲得没事给花修枝,抬头一见谭秋期,立马就心领神会地啧了一声:“你这个大师兄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的小师妹天天这么找你麻烦?”
谭秋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他,他已经按照祈煌的意思存入了指定的钱庄,这是收据,闻言脸色更苦了,只是这一次开口没有诉自己的苦:“虽然风华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我觉得她应该已经被当叛徒赶出承天宗了。”
一连光顾了两个“叛徒”,祈煌的神色也有些玩味:“她做了什么?”
谭秋期叹了口气:“她的性格太直爽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逐出来的理由太多了。”
祈煌一听,忍不住奚落一下他:“看来和你是一路人啊。”
谭秋期:“什么一路人啊!我哪有......”
他刚想反驳,却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被逐出”得更早,顿时没了底气,熄了音。
所幸祈煌并不打算为难他。但是也可以当做是另一种意义的为难了。
“以免被波及,你还是暂时离开檀山吧。”
谭秋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承天宗这段时间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越是安静就越可能在作妖,作为檀山周遭的住户,真要发生点什么,他是首当其冲。
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得寸进尺一下:“.......这多大点事啊,你让我也进阵里来不就行了,有您老人家宽阔的臂膀,谁能拿我如何?”
祈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显示是不可能的。放谭秋期进来,檀山恐怕就要被搬空了。
想是这么想的,他也不会说的那么直白。祈煌收起剪子,朝屋内看了一眼,止彦正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我可能要外出了。”祈煌收回了目光,“江山卷耽搁太久了,恰巧那些人又盯上了檀山,眼下也不失为一个继续游历的好时机。”
谭秋期也跟着朝里面探望了一样,屋内青烟缭绕,风一吹,站在门口也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越是如此就越是提醒他止彦是需要小心照看的,他不由得疑惑了:“那他呢?”
祈煌犹豫了一下,但想起自己亲口答应的事,又开口:“和我一道。”
谭秋期表情更迷惑了:“他根本不适合外出啊,这要是路上哪里照顾不周,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祈煌虽然想说自己作为一个享誉一方的霸主,虽然不是好的方面,但也不缺天才地宝,连随身洞府都有好几个,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况且人自己也不一定愿意。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止彦突然睁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谭秋期被他这么看着,越发觉得有些莫名的背脊发凉,随便道了个别就告辞了。
在祈煌回到屋子里落座之前,止彦忽然开口问道:“你修行多久了?”
祈煌落了座,将白纸铺开,随口回道:“那应该比你要久很多。”
“你不是这里的人。”
祈煌动作一顿,他转过头去看止彦,止彦却没有看他,他看向一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确实不是。”他转回头,取了支纤细点的毛笔,开始书写起来,“但我想,我也并不是唯一。”
但是止彦却是摇摇头:“很少。”
笔下字迹流畅,祈煌一边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对他可能的回答有底数,他连忙补充道:“不许说是在梦里看见的。”
止彦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那看来就是梦里看见的了。
这个话题被迫终结,止彦又问了另一个话题:“你以前是什么人?”
祈煌没想到止彦也有这么聒噪的一天,但他并不恼,也并没有停下笔:“凡人。”
这里是修真界,他并不出身于这里,往下是凡人的世界,他的故乡亦在那里,而往上是仙人的世界,是众多修真者追寻的地方。
“是吗?”止彦看了一眼他手头的工作,“你好像并不急着继续提升自我,早日飞升。”
祈煌不禁露出微笑:“那哪成啊,我这江山卷还缺这么多,怎么可能急着走呢。”
止彦看着他的侧脸,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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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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